车站人来人往,我在售票口买票。车站啊,每天目送那么多人来人往,每天都要看那么多别离。
我在走向进站口的时候看见了陈晟和兰伊,身边跟着陈晟的爸妈还有另外两个长辈迎面走来。
应该是来参加明天的订婚仪式吧。我低着头,把围脖拉高帽檐压低,想要毫无表情的和他擦身而过。
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叮咚声,我一看,是手指上的戒指不见了。那个戒指陈晟有一个男款的。
当年情人节我送了他一个,他狐疑的问不会是情侣戒吧,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是他才收下。
其实那个戒指本来就是一对,只是我不敢让他看见,只好在看见他戴着戒指的时候偷偷在衣服兜里把戒指套上无名指笑得一脸幸福。
离开之后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戴戒指了,却再也看不到另外一只。
我赶紧蹲下身找戒指,却看见陈晟弯下腰捡起了它,小小的指环在他白净的指尖熠熠生辉。我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心里一片冰凉的疼痛。因为他的中指就戴着一个戒指。
我站起身压抑住心里的情绪伸出手掌轻声说:谢谢,戒指是我的。
我不敢抬头,就怕一抬头就看到他的眼睛。
他噢了一声把戒指放进我手掌,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掌心,带来一阵战栗。
我慌不择路的急忙说:谢谢。
擦过他身边的时候听见一句似是叹息的许璃。
我像傻了一样站住,最终不敢回头的仓皇逃跑。
我最亲爱的晟爱人,我们永远错过。
年少时我用尽所有最干净最纯粹的悸动来爱你。
为了你即使用尽力气也毫不可惜。
可是最后我还是不能如愿的站在你身边成为你生命里的那个人。
我曾经说过无数次要放弃你,终究是狠不下心。
是啊,我还是喜欢你,和当年一样喜欢你。
可是你终于要有别人了。
再也不见了,我最爱的人。
眼角流过一滴冰凉的泪,渗进围脖里。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我早晚会放下你的,一定会的。
到家的时候老妈还没回家。
发信息告诉大家回来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回应。觉得超奇怪,只好先给陆岑打电话。
“喂陆岑,我回来了。”
陆岑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没有多少起伏,只是回了句“噢,回就回吧”
我想她应该是又生气了,气我的不负责任,所以我赶紧解释“陆岑你怎么了,别生气。我只是太乱了,出去散散心。”
陆岑沉默了一会儿“澍子离开了,别紧张,她爸妈离婚了,她跟她妈去C市了。她闹出那么大的事,学校也没打算留她。而且人言可畏,她今早上走了,联系不到你,只托我跟你说一句再见。”
我没说话,顿了顿,岑子说“有时间出来聊聊吧,我在家等你”
我把电话挂了,一边拨通澍子的电话一边往岑子家赶.澍子的电话永远只有相同的一句“姑奶奶我现在不在,有事留言。”
等我气喘吁吁赶到岑子家时,岑子已经在门边等我了。
走进房间岑子给我倒了一杯水,我赶紧问“她怎么决定要离开呀?她爸妈离婚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岑子随手打开电视说“所以我说我们都是傻瓜,澍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相处的。澍子居然一点都没表现出来。那天澍子住院了嘛,我和林维一考完试就去医院看她。她妈妈居然来了。澍子脸上有个大大的巴掌印,我和林维伊猜就知道澍子被打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劝韦茹说别打澍子了,事都发生了。韦茹脸色很难看。澍子突然把枕头朝韦茹扔过去,声嘶力竭的叫她滚出去,我和林维就傻了,心想这是哪出啊。只得赶紧拦住。韦茹脸色冷冷的,只说让澍子赶紧出院收拾东西跟她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的手里握着温热的水,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
岑子随即又说“韦茹说完就走了,我问澍子怎么回事澍子只是咬着牙红着眼睛什么也不说,然后就嚷着出院,我当然不让,她情绪很激动就是要出院。林维想了想就说算了让她出院吧。医生无奈只好准她出院,林维说送她回家,她拒绝了我们,把我们撵走,说自己想去个地方逛逛,叫我们别跟着,我们没法子,只好离开。你又联系不到,我们也不知道找谁商量。结果今早她就走了。”
手中握着的水杯砰然落地。玻璃水花四下溅开来,岑子叫了一声,急忙查看我的手有没有被伤着,我木然的抽回手。沉了声音对岑子说累了,刚回来,想睡一觉。
岑子敛眉看我我一眼,只得答应。
回过头看见岑子进屋。
我蹲下,双手撑地,右前脚半跪迈出,凝视前方。嗖一声开始在路上奔跑。
冬意料峭,寒风刀子一般在我脸上狂刮,我的脸被刮得一道道的生疼。我知道啊,从今以后和澍子就真的是陌路了,她用了一种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离开。
我终于知道看着心中在乎的人不声不响的离开是什么感受了,我突然在想当初澍子知道我悄悄走了,遍寻不着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有没有像我一样觉得心中一直茁壮生长着的肉被刀子狠狠剜去。剥皮削骨之痛。
我一路跑一路跑。眼泪在脸上肆意肆虐。我一路大哭着跑到了早上才到过的车站,看着人流川流不息的站台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夜幕四合,脸上犹然带着未干的泪痕,我在车站候车厅坐了很久很久。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的双腿和屁股都要麻木了。
我想念她,很想念很想念。
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我终于带着一身的疲惫缓缓走出。我在大街上茫然的游走。
几个女孩子在我身边闹着走过,我听到其中一个说“丫的你能消停点不折腾老娘吗?”
鼻头一酸我就想到了澍子,她也总该侃着一口伪北京腔,我还笑过她。她还一本正经的说“你丫懂屁!姑奶奶我要是随时都这口气别人还以为我是皇城脚下来的机灵主儿呢!占便宜你懂吗?”
张澍你王八蛋,凭什么你有事了啥也不说就自己一人扛着,你眼里有我吗?你不是说是姐妹吗?你到底把我放哪儿了你,好了,现在你一身都是伤却拍拍屁股说自己要离开了。你怎么走得那么潇洒啊,你不知道老娘想到你的事就闹心啊?凭什么你挥挥手不带云彩,我在这相思成灾。凭什么?!
等着红绿灯的时候包里的电话一阵闹腾,烦得我只好接起来,口气不好的问您大爷哪位。
只听见一个冷静的声音说许璃你在哪儿??
真的是不胜烦躁,我冷冷的回了句关你屁事,闲事少管。
陈晟的声音像是努力克制了,他没管我的不善,好脾气的劝了句“绿灯了要走吗?”
我诧异的回头就看见他拿着电话站在我身后。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外套是一件厚厚的黑色大外套,脖子上围着当年我织给他的驼色围巾。
我惊极了,以至于拿着电话在手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陈晟脸上是掩不住的倦色,可他眉目弯弯的,薄唇轻启,对着电话里轻声说:许璃,我找到你了。
我猜我一定是太难过所以傻了出现幻觉了,所以我说:可是陈晟,你早就把我丢了。
陈晟把电话塞兜里,大跨步向我走来,下一秒我就被抱住。
脑海里一阵电光火石的炫目。我傻傻的握着电话轻轻踮起脚本能的迎合他的拥抱,手却不知道放哪里。
陈晟温柔而急促的呼吸暖暖的拂在我耳边,他说:丢了就捡起来,来得及。
我含着眼眶中满满的泪水扬起微笑,伸出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用力回抱他。
我不想问陈晟怎么找到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兰伊怎么办。我只知道得过且过。我没那么多大女人的心态。我只求我心心念念的爱人在我身边,哪怕只是一秒也可以。
陈晟很温柔的用大衣裹着我,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贪婪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我朝思暮想了四年的爱人如今就像梦一般的在我身边,我要抓紧时间享受每一分一秒。
我抬头问他“这围巾怎么还在,你不是嫌丑吗?”
陈晟眼角都是弯起来的笑,喉咙闷闷的笑说“我说什么你都信啊?能再傻一点吗?”
我抬手揉揉眼睛抓紧围巾勒住他狠狠的说“好啊你,陈小晟你一直耍我是吧,看姑奶奶怎么惩罚你!”
站住脚步,踮起双脚,他的脑袋被我拉近,我闭上双眼,朝着那张薄薄的好看的嘴唇吻上去。久违了三年的吻,唇齿相触,我不大会接吻,陈晟轻轻托住我的头,温柔缱绻的回吻我。
天色完全暗下,我们在人来人往,冬日的街头相偎相依。后来的后来每每想起,我都会记得那时心里唯一的愿望。
就这样地老天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