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们告诉我,想找文职类工作,最好去人才市场,那里有很多公司现场招聘,都是比较正规的工厂和公司。她们还告诉我人才市场在东莞市,要坐9路车过去。
正月初八那天是星期六,我以看病为由请了一天假,带上所有证件,准备去人才市场找工作。
走出工厂大门,十多个骑摩托车的搭客仔凑了过来,喊道:“靓妹,去哪,坐车吗?”
那时东莞的出租车没有现在这么多,短途行程都要坐摩托车。摩托车司机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根据交管部门的要求,他们得登记上牌后才可以运营。但是有些搭客仔为了节省某些费用无证运营,导致摩托车载客行业非常混乱。虽然大多数搭客仔都是正当谋生,只是少数搭客仔以载客为名,趁机抢劫乘客财物。
也有些不法分子发现这个行业监管漏洞,经常以搭车为名抢劫搭客仔。那几年在东莞发生的刑事案件中,摩托车搭客行业犯罪率很高。直到2007年,东莞政府全面禁摩后,治安状况才明显好转。
我很害怕被抢或被骗,觉得年轻人不可靠,中年人应该比较实在,便上了一辆中年人的摩托车。
他问我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坐9路车的地方叫什么,就告诉他去坐9路的地方,他说:“三块。”
几分钟后,他将我载我到一条马路边,让我站在那里等车。就在我和他说话时,一辆9路车开过来,我拿了10块钱给摩的司机,让他找钱。他接过钱后,一踩油门跑了,我跟在后面大喊:“喂,你找我七块钱哪!”9路车的售票员不耐烦的喊道:“你上不上车?再不上来,我们走了。”
没办法,我只得自认倒霉。白白的被宰了7块钱,心疼死了,吸取这次教训,下次坐车要先要备好零钱。
在9路车上买票时,售票员问我要去哪里,我也说不出准确的目的地,就告诉她我要去人才市场,她叫我在总站下车就行。
车子开动后没多久,一个可怕的场景出现了。车厢里两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手上各拿一把尖刀,在割一名乘客的口袋,其中一名男子的脸上还有一块刀疤。那位乘客正在打瞌睡,丝毫没有察觉两个歹徒正在偷他的钱包,很多乘客都发现了盗窃过程,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也难怪,那两个歹徒身高力壮,又拿着尖刀,如果上前去制止,肯定是送死。
我从未见过这个场面,坐在位置上吓得双腿发软。坐在我旁边的乘客见我吓成那样,小声安慰我:“别怕,将你的包放在身下坐着。别出声,他们不会怎么样。”还好,两个小偷扒到一个钱包后,在万江站下了车。
那一年东莞总站设在市中心天桥处,直到2004年才搬迁到万江。
经过天桥时,售票员喊我下车。
那次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到东莞市区,下车后,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我不知道怎样去人才市场,不知所措的在那里瞎逛。
这时,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向我走过来,问:“小姐,你要找工作吗?”
我见有人主动和我说话,连忙答道:“是的,我想去人才市场,但是不知道怎么去?”
他说:“我知道,我带你去吧。”
我一听,高兴极了,连忙谢他:“太好了,谢谢你啊!”
十多年后回想起那天的经历,我还觉得心有余悸。那天我在东莞老总站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骗子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出我是刚到东莞的外地人,对东莞情况不熟悉。骗子们行骗的对象主要是刚到东莞的年轻人,没有社会阅历,很容易上当。
他带着我朝一条小巷子走去,边走边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他我是湖北的,他说他也是湖北的。我一听,高兴地问他:“真的吗?你湖北省哪个县的?”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走着走着,他又问是什么学历,我告诉他是职业大专,他说:“哇,你的文凭那么高啊,放心吧,我们老板亲自面试。凭你的条件,一定能做个总经理助理,每月工资有1800块。”他说得天花乱坠,我听得心里落开了花。最后他还告诉我,他们老板亲自面试,当场就可以录用。
几年后我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叫做“黑中介的托”,他们的工作职责就是从街上物色急需找工作的年轻人,将他们骗到职介所交钱后,职介所给他们发提成,就是他们每月的收入。他们和工厂业务员的性质是一样的,业务员是货卖得越多,提成奖金越多,他们是骗的钱越多,提成就越多。
如今我回忆起来,觉得那时自己好傻,一点都不知道这是骗子们惯用的伎俩,他们先以老乡为名套近乎,经过交谈来了解你的情况,进而一步步的诈骗钱财。
几分钟后,他带我来到一幢楼前停下,经过一道窄门,上到二楼。
二楼有两个房间,左边的房间是空的,墙上贴了很多招聘信息,里面有几个人在看信息。右边房间放着三张桌子,有三名男子坐在那里,中间的男子戴着眼镜,三十多岁,看样子是领导。
有几个男女正在交钱给他们,偶尔听见他们的对话:“已经交了150块,怎么还要交钱?”
“你告诉那家公司的地址吧?”
“我去了那家公司,但是他们说不招工。”
。。。。。。
引我过去的年轻人将我带到左边房间里,让我看墙上的招聘信息,都是XXX公司,XXX工厂,招聘主管,技术员,工程师,文秘,仓管,等等,工资都是三四千块,福利也很好,只是广告上都没有写联系方式。
年轻人对我说:“你看,有这么多公司招聘,你还担心找不到工作吗?”我问他:“你们公司老板在哪呢?”
他指了指外面戴眼镜的男子说:“那就是我们老板。”虽然我从没到过职介所,不知道职介所是什么概念。但是,我刚踏进那间屋子,就感觉有点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它是黑职介所,但绝会不是那年轻人说的什么公司。
抱着试试的心态,我走到戴眼镜的男子跟前,问他:“你好,刚才那小伙子说你们公司招聘总经理秘书,是吗?”眼镜男看了我一眼,狡猾地笑了笑:“是的,你想找工作吗?”
“是的,请问你们公司在哪里呢?”这时我才发现引我上楼的年轻人已不见了踪影。
他接过我的身份证,看了一眼,脱口而出:“我们是老乡啊!”
我连忙问道:“你哪个市的?”
眼镜男笑道:“你们邻县的。你先交钱,我们再告诉你公司信息。”
“交多少呢?”我问。
“报名费10元,信息费150元。”
听说要交这么多钱,我意识到他们可能是骗子,但是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如果不交钱,害怕他们不放我走。
我告诉他我只有10块钱,先交10块报名费行不行,等我下午拿了钱再来交信息费。
眼镜男回答:“行,你先交报名费吧。”
我在背包里拿钱时,一不小心拿了100块出来,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年轻男子连忙抢过去,将钱塞进抽屉。我求他将钱还给我,告诉他我身上只有这些钱,如果不还给我,我坐车的钱都没有了。
不知道眼镜男是见我可怜,还是因为真的是我老乡。他让抢钱男子退90块给我,我接过钱后,他说了一句:“小老乡,出门在外要多留个心眼。”我又气又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见我哭了,连忙安慰说:“小老乡,你有文凭,建议你去人才市场看看。”
他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划了个路线图,告诉我天桥前方200米左右,有一家XX人才市场,左方八达路方向300米左右,有一家YY人才市场。让我去那两家正规的人才市场找工作,不要轻信街上路人的话。
我接过他画的路线图,连忙跑了出来。
如今回忆起那天的遭遇,觉得自己还算幸运,那个骗子良心未泯,他并没有将我的钱骗光,还告诉了我人才市场的位置。那天如果不是他指点,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才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