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陆希昂就醒了,简单地洗漱之后,他亲了亲还躺在床上的夏唯,说道:“我们先去酒吧看看,中午等我电话,我接你去吃饭。”
夏唯点点头,一脸满足的笑容,然后翻个身又接着睡了。陆希昂帮她掖好被角,背起吉他离开了。
随着门锁“咔嗒”的一声,夏唯睁开了眼。她支起身子,在床柜上找到手机,翻开通话记录,陆希泽的电话号码就显示在已拨的第一行。这是昨晚她趁陆希昂洗澡的时候,翻他手机电话簿记下的。
夏唯的拇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着。
——是希泽么?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中午想请你出来吃个饭,肯赏脸不?:)
末尾还加了个笑脸表情。夏唯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发送键。
这样会不会显得唐突?夏唯发出去后又有点后悔,就这样握着手机,没出一分钟,短信铃声响起,夏唯心想,这么快,赶忙按下查看:“当然行啦。没有我哥?”
夏唯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她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回复道:“嗯,你哥去酒吧了,我找你是想请你帮点忙,没问题吧?”
一分钟左右,陆希泽的短信又过来了:“嫂子开口肯定没问题啊!那我们几点见面?”
夏唯笑了笑,心想这小鬼还真会说话,于是又跟他商量了一下几点在哪里见面的事宜。待两人约定好地点,夏唯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道:“这小子发短信的速度可真快啊……”
陆希泽骑车去找夏唯的时候是十一点整。陆老师从昨天傍晚出了门就一直没回来,估计中午饭也准备跟那个女人吃了吧。
去吧去吧,永远别回来都行!陆希泽越想越气愤,昨天的事能怪我吗?哥哥不肯回来还不是因为你?你却把原因归咎到我身上,怪我没能把哥带回家,浪费了一桌好菜……你以为我就不想哥能回来吃饭?你倒好,一来气走了!也好,我还不想看你那张臭脸呢!
陆希泽狠狠地蹬着车子,用力吐出一口气。
快骑到宾馆时,陆希泽远远地就望见一个身穿鹅黄色短袖的女生,正站在路口朝他招手。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馆,入座后,夏唯叫陆希泽点菜,陆希泽推脱半天,最后拗不过夏唯,只好听她的,打算找两个特色菜。他接过菜谱翻了翻,一道“溜肥肠”突然映入眼帘,让他不经意间想起了刘慕。
那天,大飞笑话刘慕脸上的伤,刘慕说,“你丫要是再笑我就把这一盘肥肠甩你脸上!”他似乎还能想起刘慕当时的语气。嗯,一定是气急败坏,但又死要面子的冷冷的腔调……
陆希泽就这么出了神,直到夏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对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道:“就这些吧。谢谢。”
夏唯小心问道:“刚才怎么了?”陆希泽摇摇头说没什么,想起点事情。他拿过夏唯的茶杯,给她倒满了水,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刘慕,这才细致地打量起夏唯来。
此时的夏唯脸颊微红,大概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她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散发着若有若无地香气。
夏唯临出门前精心打扮了一番,什么眼霜、粉底,该抹的今天都不吝啬,全从化妆包里翻了出来。就为头发该束起来好还是披在肩上好,夏唯也烦恼了好一阵,最后还是选择散着头发,因为这样看上去显得更成熟一些。
由于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那些厚重的云在今天已经不见了踪影,天气看上去还算不错。阳光也不是很毒辣,穿过窗户斜插\进来,像是专门为他们这桌打了一束聚光灯似的。
夏唯挽了挽发髻,开口问道:“我这样突然约你出来……你会不会觉得尴尬啊?”
陆希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好啦……你是我嫂子啊,虽说才第一次见面,哦不,已经第二次了……但是感觉……挺亲近的……”说到这,陆希泽觉得好像有点做作,只好嘿嘿干笑了几声。
夏唯倒是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你不感觉别扭就好。你哥刚还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接我去和他们一起吃饭,我没让他回来,我就说自己还在睡觉,等他下午办完事了再说……”说完,轻轻勾了勾嘴角。
“那,嫂子你的意思是……咱俩这次见面,要瞒着我哥喽?”陆希泽问道。
“聪明!”夏唯点点头,“我今天找你要问的事情,是只属于我们俩的小秘密,你能答应我么?”
陆希泽虽然猜不透她究竟想找他问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夏唯开心地一笑,说:“谢谢!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哥的生日不是马上就到了嘛,我想知道希昂有什么从小就想要的东西,或者没实现的愿望么?”
“噢——原来嫂子是想给我哥个生日惊喜啊。”陆希泽恍然大悟,随后就陷入了回忆中,小声嘟囔道,“他貌似……也没说过想要什么啊……”
夏唯不打扰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回想。
这小子认真的模样,还真的和希昂蛮像的呢……夏唯心里想着,就见陆希泽一脸懊恼的神色说道:“我哥喜欢的东西真不多,我就知道他很喜欢唱歌弹吉他……还有就是以前我俩聊天时候,他好像说过他很想去一趟威尼斯,不过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希昂喜欢威尼斯?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夏唯想了想,说道:“OK,我记下了……”顿了顿,又问,“还有一个问题……你能给我讲一讲希昂和冉慧的事么?”
午后两点钟,本该是一天里最闷热的时段,南边的天空却又聚起一片厚实的云,将太阳遮蔽起来。天色渐渐变得灰蒙蒙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一场骤雨的气息。
这场雨似乎还在留恋着这座城市,因而始终不肯走得彻底。
“又要下雨了……”夏唯走出餐馆时喃喃道。
雨,又是雨。这场雨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停!陆希泽讨厌雨,从得知刘慕消失的那个雨夜之后,这种讨厌就变本加厉了起来。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想逃避。
他想逃避那个夜晚,逃避大飞告知他的真相……
逃避这个已经没有了刘慕的世界。
“你怎么了?”夏唯见陆希泽一直不说话,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陆希泽推着车子,回过神说,“那嫂子,我先回家了,明天还要上学。”
“嗯,路上注意安全。”夏唯想了想,又嘱咐道,“今天的事,替我保密哦。”
“我会的,嫂子也赶快回去吧。”陆希泽跨上车座,跟夏唯挥了挥手,然后右脚轻轻一蹬,走了。
夏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消失,反而愈发浓重起来。
陆希泽口中的冉慧,是那么的出色,那么的完美;她与希昂是那么的般配,那么的深爱……虽然这一切已经是过去,虽然他说,“我哥现在爱的是你,他和我说起过,你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那是冉慧姐没法给他的快乐。”
但是快乐并不能代表幸福啊!
什么叫不一样的感觉?与冉慧不一样的感觉?既然对冉慧的感觉是爱,那么对她不一样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夏唯努力说服自己是她想太多了。她何必杞人忧天?只不过是暑假快要到了,她担心冉慧像上次一样回来了,然后再将希昂从她身边夺回去……
不过,这怎么能叫“夺回去”?她是非常有资格索要回去的!因为当初……就是冉慧亲自,将希昂交给她的啊……
心里愈发的不安,脑袋就更愿意胡思乱想。夏唯甚至想到了腹中的胎儿的未来,她到底应不应该拿掉这个孩子?如果希昂知道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是否愿意负责?
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拿这个小生命,永远地,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其实就连夏唯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何这么的烦躁。
就是莫名的,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了好久好久。从看到陆希昂还存留着冉慧的照片开始,她就总是在问自己——陆希昂对她,究竟算不算爱?
如果他真的忘掉了冉慧,为什么她还总会看见一个偶尔发呆的陆希昂,一个望着她,却感觉不到他视线焦距的陆希昂?
夏唯在这边庸人自扰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的时候,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准得可怕。
因为就在此时此刻,陆希昂接到了一通足以搅得他心神不宁的电话。
——“喂,希昂么?是我……我是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