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将苏琦拉了过来，在他背后，那声音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声，开始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便是那种负重不堪地脚步声，那脚步很慢很慢，以至于我们悄悄地移动都怕离他太近。一路跟着这脚步声来到了二楼，沿楼道进入了右边的一个房间。脚步声停了，我们三人聚在门前，苏琦此时手中也多了一根双截棍，我冲他挑了一下拇指，然后轻轻地握住门的扶手，猛地用力一推，一声女人凄惨的尖叫扑面而来，苏琦挥舞着双截棍乱打一气，我忙趁此一步跨进了房间，这时房间里除了女人的叫声，还多了些男人的怪笑。那情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群野兽般的男人正在残暴地轮奸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女人的叫声时高时低，撕心裂肺，男人粗重的喘息伴着疯狂的嚎叫让人胆寒。可是房间里却四面徒壁，除了一张双人床，再无其它了，而那床也由一张帆布盖着，帆布上面的灰尘说明这里已很久没人光顾了。声音还在折磨着我们的耳膜和心脏，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向床边围了过来，可直到床边后，发觉那声音好像还在里面，于是我向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用力，轻轻地将床搬开，床下是什么也没有，那声音很明显是从隔房的另一个房间发出的。“暗室。”我突然明白了，一定又是一个暗室，我伏在墙壁上快速而仔细地寻摸着，结果却任何异常也没发现，我又弯下腰去，在地板上寻找，乘风看着非常地纳闷：“龙，我想如果地板上有暗道的话，是不是该通向楼下啊？”我陡然醒悟。人要是在这里呆上一天的话，不变成痴呆才怪呢。我立即冲出房间向露台跑去，推开了那扇玻璃门，几步来到后檐处，探着身子向左望去，别墅的后墙壁垂直而下，并无什么凹凸之处，我又转过身来，沿后檐步量玻璃门边，然后重新走回了楼道。乘风和苏两人已从房间退了出来，那声音也好像停止了。我招呼他们进去，用脚步量了一下房间的大小，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乘风问道：“有异常？”我点点头。“从外面量，我走八步，从里面量，我走了不到七步，说明什么？”我问乘风。乘风看了看门两边的墙壁，然后说：“就是说里外差了一米。”苏琦也醒悟过来，指着后墙壁：“这个墙壁有一米宽。”“对。”我说，“为什么？虽说是三层小楼，但还不至于砌这么厚的墙吧。”乘风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我早就在怀疑暗室的说法。”“为什么？”我问。乘风接着说：“如果真有暗室也应该在地下，不可能在前后，否则别墅的外形就会有变化，而这么多年来，像苏琦这么聪明的孩子不可能不知道。”苏琦听了，红着脸笑了，我抚摸着他的头：“小鬼，你好好厉害！”好像我们一时竟忘记了身处何处。我忽然想起了三楼的所谓暗室，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这里的墙壁除了装门的以外，都有一个夹层，而所有声音都是由那里发出的。”“还有楼梯和地板。”乘风补充到，我点点头，来到后墙壁处，挥起拳头向墙壁猛砸过去，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乘风说道：“看来里面的东西不会因我们的行动而发怒的，应该是受什么控制的，到底是受什么控制的呢？”“祖爷爷。”苏琦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乘风问道：“何以见得？”“祖爷爷的灵魂肯定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呢，看我们下一步想要干什么。”苏琦十分认真又神秘地说着，听得我后脊背直冒凉气。“潜龙你怎么看？”乘风突然向我问道，我打了个激灵，镇定了一下说：“不知道，如果够有胆量的话，就砸开墙壁看。”话一出口，苏琦就急了：“不行，绝对不行，爷爷知道了会报案的。他一直告诫我们，说祖爷爷临死的时候，一再叮嘱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动这里一砖一瓦。”我问：“为什么这么说？”苏琦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和什么产权有关。”乘风吸了一口冷气：“难道祖爷爷在保护着这份家业不被政府或别的什么人拿走？”我听了忽然觉得有道理，****时那些选择派不是想占用这里吗，结果被刚刚枉死的祖爷爷赶跑了，而且还惩罚了他们，可今天有他嫡传的子孙啊！乘风摇着头，表示不可思议。“如果说是祖爷爷显灵，那女人的叫声又是怎么回事？”乘风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我们好像忽视掉了什么，我集中精神去想。这在这时，从外面的楼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我们奔向门口探头向外看去，声音是从左边的楼道里传过来的。我们一个跟一个地轻轻走出门，贴在墙壁上，向左边望着。那声音在楼梯处变了方向，一直上了三楼。我们再次悄悄地跟了上去，结果它消失在了原以为有暗室的那个房间，我们一起磨着腰走了过去。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不再那么害怕了，我慢慢打开房门后，等了一会儿，很奇怪，没有了老者苍凉的哀嚎，也没有了皮鞭抽打的声音。我向后招了招手，便走进了房间，随后打开灯的开关，屋子一如从前，丝毫没有两样，我一直走到后墙壁处，将耳朵贴在墙上，还是没听到任何异常，我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哐啷”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我们飞快地跑回楼道，这时整个别墅都在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我们三个被惊得不知所措，六只眼四面寻找发出声音的所在，当我的眼看到了对面的房间时，突然大喊一声：“门！是房门……”话音未落，从每个房间里都冲出了一种怪笑声，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在楼道聚集后直逼我们而来，“快跑……”我大吼一声，奔向了楼梯。怪笑声紧跟在我们后面，从三楼沿楼梯直压下来，及至客厅，客厅里又传出了那苍老哀怨的声音……
八 疑心
到了客厅门口，我猛地转过身，两眼紧盯着楼梯，还有同一个方向的八仙桌子。乘风和苏琦也停住了慌张的脚步，站在我的左右，一起瞪着眼睛望着楼梯处。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消失着，喧嚣声逐渐减弱、平息，而我们却什么也没有等到，和上次完全不同，我们经历了这一切后，竟未发现一个黑影或类似的东西出现，我们一直是被一种或几种声音吸引并追赶着。过了好一阵子，我又要向里走，乘风一把抓住了我，冲我摇了摇头，说：“今天就到这里，我们该回去了。”我出了口气，点点头。出去的时候我随手将别墅大门推上了。
回到宾馆后，苏琦向我们告别，我问：“回去怎么跟爷爷解释？”苏琦笑了：“没事，夜不归宿是常事，像我这样年纪的都是差不多都是夜猫子。”我也笑了。送走苏琦后，我和乘风进了宾馆房间。乘风说道：“那墙里一定有问题。”我赞同道：“对，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一定是躲在墙壁里的。”乘风问：“那你准备怎么办？”我思索了一会儿，说：“再去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带上点重武器。”乘风犹豫了一下：“你不怕主家会责怪？”“如果里面真的有问题，那就无所谓了，如果里面没有问题，我们就此打住，回家。”我像做决定似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乘风疲惫地往床上一躺，说道：“只好如此了。”
敲门声吵醒了我，我翻身下床，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小夜和小彤。两人一进门就埋怨起来：“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我指了指另一张床上的乘风，小声说道：“到楼下花园等我。”两人悄悄地走了出去。乘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我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穿好衣服出门去了。花园里，小夜和小彤一个劲儿地缠着我，让我给她们讲昨晚的事，我却先问道：“雪姨呢？”小彤说：“雪姨一大早就和狐姨出去了，说是朋友有请。”我听后不禁大发牢骚：“好哇，有人请客居然不带你们去？”小夜连忙说：“不是不是，是我们不想去。”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女儿从来不喜欢那种吃吃喝喝的场面，尤其对着陌生人。“走，我请你们。”我边说边向宾馆的酒店走去，两人拍着手跟在后面。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苏琦，就问小夜：“能不能再联系一下苏琦，我有事问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小彤说。我看了她一眼，说：“有些事情是不便在电话里说的。”小夜已经开始按手机了。时间不大，乘风从上面下来了，我招呼他过来一起坐下，苏琦也很快就到了。再次见面大家都热情了很多，我问苏琦：“你叔叔知道我们来吗？”苏琦边吃边摇头。我又说道：“告诉你叔叔，就说我来了，还给他带来一个同行。”苏琦看了乘风一眼，笑着答应了，接通手机后，苏琦的脸色由喜悦渐渐地变成了无奈，最后他放下手机冲我摇摇头：“叔叔出差了，现在上海，说可能赶不回来。”我拍拍他的肩：“没事的。”这时小夜她们也已经吃完了饭，我冲她们呶了呶嘴，“孩子们，今天是旅游的日子，去哪我请客。”孩子们立时欢跳起来，嚷着“西湖，西湖”。我对乘风说：“大哥，给冰雪打个电话。”乘风问：“有什么事？”我说：“让她喝完酒去西湖找咱们啊！”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遍赏了西湖的美丽风光，从拂堤杨柳到曲院风荷；从断桥残雪到雷峰夕照；从柳浪闻莺到花港观鱼……十大景观尽收眼底。真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最乐的是孩子们，他们吵着、闹着、追逐着，引得游人们不时驻足睨视。午后时分，冰雪和白狐找到了我们，我们一行人荡舟于波光鳞鳞的湖面，享受着大自然赋予人类的美妙……
华灯初照的时候，我们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宾馆，我小声地对白狐说：“给我们准备一辆车。”白狐点点头：“有事一定要打电话，我好叫人过去。”互相别过进了各自的房间。我对乘风说：“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一小时后我们出发。”大约十分钟左右后，白狐进来递给我一把车钥匙，告诉我车在外面的停车场，我小声对她说：“这回一定能找到答案。”白狐白了我一眼：“别逞强，要是没有大哥跟着，我还真不放心。”我挤了挤眼睛，笑着把她推出了房间。九点钟，我们带足了工具，乘车驶向了别墅……
站在院墙外，我对乘风说：“你觉没觉得这里的东西仿佛并不出屋，我们在拚命跑向外面的时候，它们并没有追赶我们。”乘风思索着：“是啊，我也觉得纳闷，一般来说，只要是晚上，鬼魂那些东西是惧屋内屋外的，除非……”“除非什么？”我迫不急待地问道。“除非外面有阳气十足的东西。”乘风边说边向月空望去，什么乾坎坤震天罡北斗地说了一大通，我有些不耐烦了，一挥手打断了他，又用手一指院墙，轻声说道：“来吧，今晚过后，你在好好给我讲。”这一次因为我们带上了工具，所以翻越院墙时并没费多大事，然后我们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别墅的门前。推开大门，进了客厅，打开灯后，我们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苍老的声音出现了，我抽出背后的大锺，急步来到八仙桌后，待那哀怨的声音过后，女人的尖叫刚一发出，我猛地抡起大锺向声音发出的后墙壁砸去，一下、两下……，女人的叫声未停，墙壁已被砸开一个大洞，向里望去，不由惊得我和乘风都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半晌说不出话来。
九 真相
墙壁内露出了一排机械齿轮，有金属的、塑料的、还有木头的，各种齿轮间都挂着不知是什么东西，有发光的、有各种带颜色的、还有透明的，都像是一种条状的软物体，在齿轮转动中互相摩擦，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那女人的尖叫声便是由此发出。我突然想起我们先前忽视掉的问题，那就是所有的声音除老者的话音外，都是一种似是而非的人叫，因为那都是摹似出来的。既然声音是唯物的，那黑影也必有蹊跷，我告诉乘风：“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我在客厅里四面环视着，我想齿轮的传动一定要有动力的来源，来源肯定是电，但控制电源的东西是什么呢？又会在哪里呢？我转到了大门处的时候，仿佛已有所悟。这时乘风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告诉我：“所有房间的门都关上了。”我一愣，上次出来的时候，我记得没关啊。乘风接着又说：“这里肯定有人来过。是不是苏琦那小子？”我摇摇头：“肯定不是，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敢一个人来这儿。”“那会是谁？”乘风问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乘风说：“准备好搏斗吧。”然后放下手中的大锤，拿出了瑞士军刀。此时脚步声已经开始了，我们一路跟随，当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时，我们却没停下，而是直奔三楼。我想应该给那个人一个到这里的时间和机会，我们便在三楼的左侧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传到了三楼，并向右拐去，我想起第一次夜探时，就是这个时空关系，于是我推开身后房间的门，老人的哀嚎和皮鞭的抽打声霎时响起，乘风紧张地向我身边凑了凑，这时从右侧的楼道里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尖叫，灯立刻熄灭了。我立即向那里奔去，没跑几步，就听见了乘风颤抖的叫声：“血，血啊……”乘风的叫声未停，一团黑影已迎面扑来，我挥起拳头猛击过去，那黑影应声落地，接着又是一个，我照例猛击，黑影落地，这时一个更大的黑影扑了过来，很像是个人影，我高声喝道：“你终于来了……”那黑影似乎愣了一下，乘风已一步赶上，用手中的八卦罗盘紧紧地扣在了黑影的前胸，那黑影突然挥起一拳，将乘风打倒在地，我猛扑上去，用手中的军刀向黑影的手臂削去，那黑影将身一闪，向阳台逃去，我紧追了几步，那黑影推开阳台的门，纵身向露台跳去。当我跳到露台时，黑影已无踪迹。我返身进了二楼，乘风也已赶到，问我：“怎么样？”我说：“跑了。”乘风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回到了客厅，任凭各种鬼怪的声音叫着，我们再无恐怖感。坐了一会儿，我对乘风说道：“今晚到此，明天我们要去见一个人。”临走时，我们关闭了所有的灯和门。
次日，我再一次约见了苏琦，并让他带着我们去见了他的爷爷。寒暄过后，我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是来负荆请罪的。”老人惊疑地问道：“你们又去了别墅？”我说：“我们不仅去了，而且还把墙壁砸了一个大洞。”苏琦和他爷爷一样吃惊地望着我，我继续说道：“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而是墙壁里的一些东西发出了各种怪声……”随着我的叙述，老人的脸上开始冒汗，苏琦则睁着大大的眼睛入迷地听着。突然苏琦问道：“那祖爷爷的声音呢，也是齿轮发出的？”我摇摇头说：“不是。那是有人后放进去的，应该是录音机一样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开了门以后才出现的，也就是说门是个控制的开关，而动力是电。”老人突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我：“你怎么证明，难道要我们把别墅扒了不成？”我说：“不用，只要我们断掉电源，就知道祖爷爷的声音是否还会出现，只要我们卸下一块玻璃进去，不动门窗，就会知道那各种声音还有没有。”老人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说了一句话：“你们真的动了。”我忙解释道：“我们不是什么城市局的，只是苏琦的朋友。”老人疑惑地看着我们，我转向苏琦问道：“叔叔呢？”“叔叔明天才回来。”苏琦答到。我笑了笑，对两位说：“对不起，打扰了，我们就此告辞。”说完我和乘风走出了老人的家。临别时，我告诉苏琦，明天上午我们就回去了，苏琦说一定送我们。
转天到机场的时候，苏琦和他的叔叔来了，他的叔叔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想起要砸墙壁的？”我对他说：“如果我们要是把祖先的话当做教条来墨守成规的话，我们会永远感受那种被滞留的恐惧。”我拍拍他的肩，继续说道：“政府是从来不信鬼神的，如果别墅在规划区，铲车一到，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会荡然无存，劝劝老人，顺其自然吧！”他点了点头。当我们跨上飞机的时候，互相挥手道别，我看见苏琦的叔叔举起的右手腕上缠着一层白色的纱布。
如果我们不敢破旧立新，社会就永远无法进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