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书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填住了,涩得说不出一句话。
俱文珍的声音隔着帘子,在外头说:“咱家正要进宫,就听巡街的武侯上报,说您秦尚书有要事……咱家还想着,秦尚书有何急事难办,可巧在宫门外就与你相遇了。要么搭上咱家一程?”
秦尚书哆嗦道:“俱公公。”
俱公公上前揭开车帘,柔声道:“秦尚书跟咱家透露透露,到底是什么个要紧事?也好解了咱家心中的好奇。”
秦尚书坐在马车内,已骇得面无人色,忙道:“没……没……我只是来遛个弯。”
俱公公又笑道:“秦尚书府邸离这里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到这里来遛弯,秦尚书真是好兴致啊。”
秦尚书额上满是豆大的冷汗,说:“是多福走错了路,我正要回家。多福,走,先回去罢。”
马车前的车夫多福一声不坑,俱公公伸手将他一推,多福身体软垂下来,一头栽倒在地。
“呦,赶车的仆人这是怎么了?”俱公公花容失色道:“怎么死了人?”
秦尚书的汗顺着侧脸淌下,落在地上,忙道:“暴病……暴病。多福素来身体不好,是我疏忽了。”
俱公公兰花指拈着多福的衣领,秦尚书看到多福脖下三寸的一枚红点,显是被针刺出的印记,定是俱文珍下的毒手无疑。
这人已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在上林苑内也敢杀人,周围还不知道有多少阉货的耳目,秦尚书心知今日若不回头,自己说不定也要跟着一起死。只是不知道俱文珍又要耍什么花招。
俱文珍慢条斯理道:“唉,秦尚书,你看你遛个弯,就遛丢了一条人命。你这没人赶车了,反正咱家也没事,咱家送你回府吧。”
秦尚书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那……这时间不早了,咱家得进宫去伺候皇上了。秦尚书,您也回家吧。”俱公公现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秦尚书忙点头道:“是,是。”
俱公公召集了手下,优哉游哉地向着未央宫走去。一名小太监过来,说:“尚书大人,公公吩咐小的来给大人赶车。”
秦尚书道:“那便……有劳小公公了。”
小太监放下车帘,秦尚书瘫在车内,仿佛死过一回般,汗水浸透了官服,方才俱公公凑近时,秦尚书分明看见他手里扣着一枚金针。性命掌握在敌人手中之时,距离死亡如此近的感受实在不太妙。
当天吕四脚店,木芙蓉吃过早饭,便坐到偏僻角落里,远远地看着柜台前的宇文泰。宇文泰虽作书生打扮,眉眼间却有股侠气,浑不似那迂腐文人。
但他身穿粗布长袍,一手拿着书,对着烧开的水在烹茶,又有种令人心折的俊朗之感。柜台上插着一枝白玉兰,仿佛整个客栈内都安静了下来,唯有宇文泰坐在那处,像一幅静止了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