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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千纸鹤

孟晓诗是个品格高尚的女孩子。这种美德有来自于父母的遗传基因,是积极健康和谐温馨的家庭生活气氛的熏陶,也与她大量阅读中外文学名著,并从中汲取精华以陶冶情操分不开的。她的小学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打扮素雅文静,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她常教育同学们,女孩子要温良恭俭让,体现一种文静的美。男孩子要正直坦荡,做事执着有担待。也因为孟晓诗受到了这样的启蒙教育,她的内心是纯净的,行为是自律的,思想是健康积极的,一直是让父母放心满意的乖乖女。即使早恋,即使受伤,在她的父母看来只是意外,是成长过程中必经的考验,就像雏鸟,不经风雨,不奋力展翅是学不会飞翔的。他们所做的就是默默地关注守护着女儿,期盼她尽快成长,直到足够坚强来面对人生的磕磕绊绊。

出院回家后,除了按时的康复锻炼,孟晓诗迷恋上了电视节目。以前,她可是从来不看电视的,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做功课就是读书听音乐。现在,客厅里宽大的水蓝色布艺沙发成了她温床。靠在厚厚软软弹力十足地靠垫上,掐着遥控器一会儿一换台。晓诗妈喜欢看四集联播的女医生和亿万富翁爱情生活的肥皂剧。孟晓诗似乎有意刁难老妈,偏偏换到赵本山主演的那部土得掉渣儿的《乡村爱情》这部逗人笑痛了肚皮的情景喜剧里面并没有她日常生活中的具体细节,一丝一毫都不能引起她的共鸣。她却盯着荧幕,夸张地大声笑着,甚至来不及用面巾纸,用指头迅速地抹去眼里迸出的泪花。她会突然大叫“老妈,拿一瓶营养快线!快点!”表现出急不可耐的样子。晓诗妈忧心忡忡地望着女儿,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满足女儿的合理要求。孟晓诗靠这些无聊的耍猴般的闹剧分散注意力以至于不去想秦凯,不去想跟秦凯分手的事情。这些事情已经骚扰了她好久了,她已经疲倦了。想和秦凯分手已经好久了,也许是从王丽丽和鲍哥来医院看她那天起,或许更久一些。当她从秦凯的表情里看出了秦凯的失落与醋意后,她就在想秦凯对她的爱到底有几分。她确信秦凯不是百分之百爱她,他总是和王丽丽缠绕不清。就因为秦凯的优柔寡断让王丽丽很受伤,害得自己也差点成了残废。秦凯的性格里有一些孟晓诗不喜欢甚至是摒弃的东西,和她心目中对爱人的标准相差太多,是无法弥补的。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后,她下决心放弃这份缩水的爱情跟自己的初恋告别。尽管如此,她觉得自己还是很不幸的,人生才刚开始就遭遇了感情和身体上的重创。好在年轻,身体很快会复原,但是精神上呢?何时能抚平伤痛彻底底忘掉秦凯呢?难,真的好难!她想跟星儿说,偏偏他又去什么绝望之旅了。跟老爸老妈说,又怕听到他们失望的叹息。那种心情,简直就像被塞进厚铁箱沉入深海底,而铁箱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由于气压的关系,心脏开始痛,痛得像要咔哧咔哧裂成两半了。孟晓诗孤单痛苦着,看电视只不过是她选择的适合她此时心情和处境的唯一的逃避方式。

赵奶奶回樱桃镇了,家里只有妈妈陪着她。妈妈坐在旁边那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秀十字绣。十字绣的图案很漂亮,是鲜艳的凤凰牡丹图。孟晓诗又开始笑,一边学着小沈阳的样子叫着“哎呀妈呀,什么玩意儿!”晓诗妈妈也跟着笑,笑声比孟晓诗还响亮还夸张。孟晓诗忽然望着妈妈说了声对不起。妈妈慢慢抬起头来,看见女儿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妈妈——”孟晓诗哽咽着说:“妈妈,昨晚我梦见星儿被车撞到了,满身满脸都是血。妈妈,星儿一定是出事了,他死了——”

“哦,别担心,我查查!”孟妈妈放下十字绣进了书房,开了电脑百度出《周公解梦》,她喊道:“晓诗,过来看!”孟晓诗放下遥控器来到书房。妈妈说:“梦见车祸死人暗示着梦者打算忘记一些不快的往事,并准备重新站起来,重新找回自我,这里的死人就代表着过去的、已消亡的事物,有一种告别过去,辞旧迎新的寓意。梦见死人是自我超脱的象征,也是重生的象征。”

孟晓诗吁了口气,心想:“原来如此。这么说,我跟秦凯分手是命中注定的,我不应该再困惑了!”

她无心看电视,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秦凯寄过来的快递,想看看他写了些什么。梦中满身满脸鲜血的星儿在眼前浮现,她叹息了一声,把信封放进了抽屉,拿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蓝色亮光纸折了只纸鹤。她记得在一本书里读到关于千纸鹤的那个古老的传说,说用心折的一千只纸鹤能给爱的人带来幸福与好运。于是,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孟晓诗躲在房间里在亮光纸上写上赵星儿的名字,然后用心地折叠一只小纸鹤。从赵星儿离开家到现在已经折了三十多只。她把装着千纸鹤的小盒子搂在胸前,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

星儿,你已经走了好久了,过去的事情已如上古时代的回忆,飘忽而又遥远。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你的笑容。可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埋藏着的深深的眷恋,却仍无法捕捉到在风里云里已经相传告着的你那熟悉的气息。在这如水的月色里,很多与你携手走过的日子都会反复地重现。想到你,我的心里充满了忧伤的情绪。星儿。你也有同我一样的感觉吗?我只愿你快点回来,让所有的一切可以重来。

孟晓诗擦了擦眼泪,打开小盒子,把五颜六色的小纸鹤摆在床上。这些纤巧的纸鹤栩栩如生,一对对舒展着的薄薄的轻羽,承载着她对寂陌孤旅中的星儿的思念和牵挂。孟晓诗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听邰正宵唱着忧郁的《千纸鹤》,这首歌对孟晓诗来说已经耳熟能详了,她随着邰正宵轻声地唱着——

爱太深 容易看见伤痕

情太真 所以难舍难分

折一千对纸鹤 结一千颗心情

传说中 心与心能相逢

夜难眠 往事忽隐忽现

心在痛 对你越陷越深

折一千对纸鹤 解一千颗心愿

梦醒后 情缘不再飘零

我的心 不后悔 折折叠叠都是为了你

我的泪 流不尽 缠绕在梦里夜里的负累

我的心 不后悔 反反复复也是为了你

千纸鹤 千颗心 在风里飞

孟晓诗摘下耳机将脸埋在被子里,抽噎起来!

嘟嘟嘟——敲门声响了起来,晓诗妈轻声喊道:“宝儿——睡了吗?出来一下,好吗!”孟晓诗不想让妈妈看出来,佯装轻松地答道:“没睡,就来!”坐了起来,飞快地从纸抽里抽出面巾纸擦干眼泪走出房间。晓诗妈举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站在门口,不自然地笑望着女儿。孟晓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妈——你这是搞什么嘛!”

“不是,是——”

孟晓诗笑着说:“是老爸吗?老爸送你花了?这老先生什么时候玩起了浪漫!”

晓诗妈说:“是花店,秦凯送你的!”

孟晓诗愣了一下,说道:“妈妈,我和秦凯分了,他再送什么都不要签收!”

晓诗妈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晓诗真的和秦凯分手了。那么这一个多月来,女儿的情绪极其反常也就找到原因了

起初,晓诗妈以为孟晓诗到了青春期,情绪反常是正常的,尤其赵星儿和秦凯一直热热闹闹地围在身边,忽然之间变得冷冷清清的,难免感到孤单寂寞。

原来不开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和秦凯分手了!说心里话,晓诗妈很喜欢秦凯,这个孩子热情开朗,心地善良还是北大的高材生,秦家的环境让她很放心很满意。然而,事关女儿的人生大事,尤其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用客观条件来衡量的。尽管怅怅的很失落,她也尊重女儿的决定,站在女儿这边的。她相信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晓诗应该是很成熟很理智地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和秦凯分手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不想影响女儿的判断,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点头。

孟晓诗理解和秦凯分手这件事给妈妈带来的冲击之大,看着妈妈极力想要遮掩的惆怅的表情,满怀歉意。她一手接过红玫瑰一手搂住妈妈的肩头坐到沙发上。“老妈,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女儿这么优秀,不用担心啦,一定会给你找个可心女婿。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我考上大学再说啦!”

晓诗妈笑了,她握住女儿的手,说:“这个想法很理智,我赞成。不过,你要答应妈妈,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快乐起来,一定要快乐起来!”

“老妈,青春期女孩情绪有点不稳定是正常的,您和老爸不用担心,也不用大惊小怪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晓诗妈欣慰地笑了。

孟晓诗文静却不内向,她的纯净的心装不了什么秘密,承载和秦凯分手这么大的心事,她觉得堵得上,觉得烦躁,觉得很累。现在和盘托出了,并得到了老妈的理解,她觉得轻松了,畅快了,心情也好了。虽然依旧牵挂着赵星儿,但是不觉得伤感了。她知道星儿不像秦凯那么脆弱优柔寡断。星儿是个正直善良,做事执着,对自己对别人负责有担待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欺骗自己的心。等待。星儿会回来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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