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的雨,断断续续的滴答声,搅扰得人有些许的心神不宁。苏瑾本是睡眠清浅之人,这下更无法入睡。她索性披衣起来,伏案写起字来,笔墨氤氲之间,耳畔的雨声听起来宛如一曲琴音,倒也颇教人欢喜。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了,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苏瑾将手中的笔放下,开了窗户,抬眼往外看去。窗户下面的芭蕉叶泛着绿色的油光,小溪上方像是蒙着一层薄纱。
她嘴角微微上挑,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看着案上林薏宁送给她的端砚,心里却隐隐有一丝心慌。她有些奇怪,但随即却又觉得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疲累了,便也没有在意。然而,她不曾知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心里思念着的那个人正经着一场磨难。
……
“哥哥,你说瑾姐姐这些天干嘛去了?”云芸用筷子漫不经心地翻着碗里的饭菜,一脸的不开心。
云清抬头看了看门外,“应该是有事吧。”说完又接着吃饭。
“哦。”云芸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味同爵蜡。
半晌,云芸又开口,“哥哥,我想去看看瑾姐姐。好多天不见她,怪想她的。”
“哦,想去就去呗。”
云芸并没有注意到云清的心不在焉,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这些日子,我的棋艺有了些长进,正好找瑾姐姐讨教讨教。”说着,她心情瞬时好了许多。
“哦。”
“哥哥?”
“哦。”
云芸猛的晃了一下云清的胳膊,云清如梦惊醒,“怎,怎么了?”
云芸开始狂笑,笑完了开始揶揄云清,“倒忘了你这个情深意重的了。”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云清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阮熙即将回到京师,要他等待时机入宫为皇上诊治。
“诶,瑾姐姐。”云芸忽然兴奋地看着门外。
云清一惊,随即也回过头去。看到门口空无一人,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上了云芸的当……
“哥哥,其实吧,我觉得你跟瑾姐姐绝对是天作之合啊。”云芸看云清不理她,便接着说:“你看啊,瑾姐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咱们这有名的才女;咱们家是书香世家,你文武双全,又医术了得,假以时日,定当成为一代名医。要我说啊,你俩就是一对活脱脱的宝贝啊。”
云清瞪了她一眼,“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哪有你这样夸人的。”
“诶,瑾姐姐。”
“一会儿的功夫你觉得能连着骗我两次么?”
“骗你?”
云清回过头,见是苏瑾,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道:“芸儿她……没什么,没什么。”说着又瞪了云芸一眼,看到云芸诡计得逞的笑。
“瑾姐姐,你知道么?我这些天想你想得可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没等她说完,苏瑾就捧着她的小脸,嗔怪道:“你这么想我,怎么不去看我?”
“我刚还说要去呢,不信你问哥哥。”
“好啦,逗你玩的啦。最近事情多,是好久不见了。今天天气正好,我便想着来瞧瞧你们。”
“对了,瑾姐姐,哥哥对你也很是思念啊。”云芸说完,目光在苏瑾和云清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看到两人都略略有些红了脸,好一阵得意。
“医馆还有事,我先去忙了。”云清说着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说道:“对了,我中午有事,不回来吃饭了。”
看云清走远了,云芸便忍不住笑起来,苏瑾红着脸看她,眼神里满满的无可奈何。
“好了,瑾姐姐,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云芸一脸神秘,只是拉着苏瑾径直到了陌上亭。
苏瑾抬眼看去,竟是有些恍惚,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同,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她用眼神询问云芸,云芸却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笑。苏瑾重又仔细观察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哎呀,瑾姐姐,其实真正的秘密不在这亭子,而是在,”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在这亭子下面。”
苏瑾这会儿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来了这里也许多次,可从来没有发现这亭子底下有什么端倪。
云芸看着苏瑾一脸的迷茫,心里很是满足,她这才转过身,轻轻掀起一边的木板。苏瑾走过去,里面竟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紫檀茶壶。云芸轻轻地扭动茶壶,轰然间却见亭子中间的石桌石椅像是被人变戏法一样,慢慢地移开了。而在原来的位置上,一条石阶出现在眼前。
云芸站起身来,拉着苏瑾往下走去。她们下去以后,一切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样,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好黑。”
“我放了灯笼在这里。”云芸说着,将刚刚摸索到的灯笼点亮,在苏瑾眼前晃了晃。
“这里怎么会有密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跟哥哥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现过有什么异样。前几天,我在这里练琴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块木板有些松动,我本来是想查看一下,却不小心把它掀了起来,这才发现了这个秘密。”云芸突然不说话了,她认真地看着苏瑾说:“瑾姐姐,但是我自己不敢往里面走,所以……”
“所以,让我陪你冒险喽?”苏瑾轻笑,“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我就知道。”
“不过,你怎么不让你哥哥陪你?”
“哎呀,哥哥他总觉得我像小孩子,对我什么都不放心。所以,我必须得向他证明一下我才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没用。”
苏瑾忍不住笑,“小姑娘有志气,这倒是跟我之前认识的你有些许不同,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怎么个不同?”
“你能一直忍着不说,这不是进步么?”
云芸本来以为苏瑾是真心夸她,没想到却是这般说法,便气鼓鼓地不答话,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走得有些累了,便想着停下来歇歇。
“瑾姐姐,你说这秘道到底通到哪里啊?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啊?”
苏瑾觉得实在无聊,便干脆逗云芸玩,她神色严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一脸认真,一字一句地告诉云芸:“我估摸着,这下面可能是个墓地,应该是有棺材的。”
“啊!”云芸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拉着苏瑾的手臂,不安地看向四周,“那,那会不会有鬼啊?”
“应该会有吧。”苏瑾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睛却认真地打量起这里的环境。
“那,瑾姐姐,我们赶紧上去吧。”
苏瑾像是没有听见云芸在说什么,竟然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芸儿,我觉得我们快要到最底部了。”她回头看云芸被吓得不轻,心知自己的玩笑开得有点过了,便赶紧解释说:“刚刚是逗你玩的。一般来说,存放尸体的地方应当是无法呼吸的,火星儿在这里也会熄灭。你看,我们走了这么久,灯笼不是一直好好的嘛。”
云芸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走到苏瑾身边,“那,我们下去探险吧。”
“呦,你不怕下面有吓人的东西么?”
“除了鬼,我什么都不怕。”
苏瑾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