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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侍妾之身遭凌辱

“爷……轻点……莫伤到孩子……别……”女人娇媚的求饶声和娇吟声自内室传出,在暗夜之中响起。

很快又响起一个男人低沉且带着欲望和挑逗的声音,“别怎样?嗯?”

“好难受……不,别离开……少文……文……”女人的声音随着男人的低笑颤抖着拔高了几分,无尽娇柔而媚惑。

伴随着女子越来越高昂难抑的呻吟,男人的喘息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调情话和红木床因不堪重力冲撞而发出的轻微嘎吱声从碧纱橱内传了出来。

碧纱橱外的小间紧贴东墙放置着一张添漆床,此刻朦胧的月光自薄如蝉翼的鲛纱窗外透进来,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用被子死死蒙着头,被子下的身子正不停地抖动着。

“锦瑟,叫我‘文’。只有我的锦瑟才配如此唤我。”

“文”--他说过这是她的专属称呼,言犹在耳。可此刻姚锦瑟躺在这里,听着另一个女人用媚到滴水的声音如此唤他,这又算什么?

不想听,可那声音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愿想,可脑中尽是男女交缠的身躯、尽是那男人温柔的眸子,并伴着一张娇柔甜美的女子脸蛋儿,而那女子正是她的堂姐姚锦玉。

堂姐和她一起长大,比亲姐妹都要好。曾经无数个夜晚,她们抵足而眠、低声私语,分享着小秘密。而此刻……那个男人曾是她指腹为婚的良人,曾发誓一生爱她、珍视她,可此时的他却是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堂姐的夫君。而她姚锦瑟只是谢少文的妾--被肆意侮辱、没有尊严可言的妾。

不,她有尊严,她是前一品首辅姚鸿的嫡亲孙女,是状元公五品江州知府姚礼诚的嫡长女,是先皇亲口称赞过的名媛才女。她的身份高贵,姚锦玉曾用那般艳羡而卑微的目光注视过她,她如何能给人做妾?如何能任由他们如此作践?这样的她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祖父母、爹娘和弟弟?曾经她是祖父的骄傲,而此刻的她却是姚氏一门的耻辱。

想到这些,锦瑟如坠冰窟,身子越发抖如筛糠。她疼到麻木的心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痛,只有悲凉袭了一身。

正在此时,碧纱橱里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以及男人兴奋到极点的嘶吼。随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而瑟瑟发抖的锦瑟如同一根崩断了的弦,睁大眼睛,瘫软不动。

“送水来。”谢少文餍足而慵懒的声音从碧纱橱里面传出来,接着是几声低低的嘻笑。

锦瑟的嘴角扯过一抹讥讽,突然很想知道谢少文瞧见自己时是何神情。她动了动身子,发现不知何时竟出了一身冷汗。她手脚早已麻木,撑着手肘想要坐起来,却又跌倒在床上。

许是等得急了,屋中响起姚锦玉的低语声,接着便是谢少文的沉喝:“懒怠的丫头,夫人仁慈,你便托大作死了吗?”

锦瑟冷冷地抿了下唇,缓缓下床,打了热水,缓步走进碧纱橱。一股欢爱过后的淫靡之气顿时扑面而来。锦瑟的面色丝毫未变,转眸瞧向拔步床。

垂着的大红绡金撒花帐已被撩起,用赤金凤头钩挂着,大床上铺着银红金线牡丹吐艳锦被,半遮半掩地盖着一对依旧交缠在一处的身躯。男人半支着身子躺在床外,裸露的后背上的汗水在羊角灯的照射下闪着光泽。越过男人的肩头,便只见女人白瓷般半掩的胸线。

锦瑟盯着这一幕,目光沉静得如同古井深水,竟瞧不出一丝情绪。

未听到动静,谢少文不悦地欲回头。躺在他身边的姚锦玉却嘤咛一声,如玉的手在他的心窝上似有若无地轻撩了下。谢少文刚刚灭下去的欲火噌的一下又被撩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半扭的头又转了回去。

见姚锦玉蹙着眉,谢少文恐自己刚才的动作太猛,惊了姚锦玉的胎气。可是实在不是他没分寸,而是不知为什么,今日的姚锦玉格外妖娆、百般妩媚,他又在外面吃了些酒,这才被勾得一个没忍住碰了她。母亲早就盼着抱嫡孙,要是动了胎气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谢少文的欲火顿时灭了下去。他忙急声问道:“可是哪里不好了?”

“哪有不好!许是爷方才太性急,惊了孩儿的梦,他踢了人家一脚呢。”姚锦玉娇嗔道。

谢少文被姚锦玉的美眸一瞄,心神不禁一荡。虽知姚锦玉怀孕的月份尚小,刚过了头三个月不会胎动,他却顺着姚锦玉的话笑道:“是吗?快让爷来听听。”说着,他便掀开被子探手往姚锦玉的腹部一摸,又顺势往大腿滑去。

“呀,爷……丫鬟在呢。求爷给我留点面子吧。”姚锦玉惊呼,声音微颤中分明带着情动,直勾得谢少文血脉偾张。

谢少文心想:今儿当值的丫鬟不仅懒怠,竟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他愤怒地抄起手边细白瓷的枕头,瞧也不瞧便朝拔步床外的人影狠狠扔了过去,“滚出去!”

锦瑟端着鎏金水盆直着腰板站在拔步床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两个恬不知耻的男女,似观赏一出好戏般。她眼见姚锦玉做戏,眼见谢少文精虫上脑被玩弄于股掌之上,更冷眼瞧着他动怒。

瓷枕飞来时,锦瑟没有躲,砰的一声,瓷枕砸在她的额角。疼痛传来,一股黏稠的液体沿着锦瑟的眉骨流淌而下,她没有尖叫,甚至哼都没哼一声,勾起唇角,讥讽而笑。

“怎如此不小心?要知伤在你身疼在我心,以后再不许你碰针线!我的锦瑟这双手该是执笔描画、素手烹茶的,针黹活又费眼又伤手,以后莫要再碰了!”彼时,谢少文的目光何等疼惜,他会捧着锦瑟的手含在口中,如珍宝般怜爱。

武安侯谢少文,俊美无双,温润谦和。识得他十八年,锦瑟从未见过他如此气急败坏。男人果真都一样,下半身若动了,便再没有什么君子,都只是一副虚伪的臭皮囊罢了!

锦瑟收敛了笑意,向前走了两步。

“妹妹?呀,妹妹你流血了。夫君……快看啊,是锦瑟妹妹!”锦瑟尚未靠近大床,便听见姚锦玉惊呼一声。此时的她已坐起身,脸上带着惊讶和焦急之色。可锦瑟还是从她的目光中瞧到了隐藏的得意、快意甚至嫉恨来。

姚锦玉,身为姐妹,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却还不甘心,还要如此作践我,就不怕损了阴德累及你未出世的孩子吗?

锦瑟的目光晶亮得如同冬夜的天际寒星,散发着冷意。她瞧都不瞧谢少文一眼,而是直逼姚锦玉。姚锦玉迫使自己与锦瑟对视,却还是心怯地别开了头。

谢少文听到姚锦玉的惊叫声顿时身子一僵,心虚之感排山倒海而来。半晌后,他才猛然转头,瞧向立在灯影中的锦瑟。

锦瑟绝美的面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清丽脱俗。血沿着眉骨流淌在微翘的唇边,凄美而妖娆,映着那寒星般的双眸,当真是冷艳无双。

谢少文的头脑一空,俊脸煞白一片,顿时慌了--锦瑟,怎么会是锦瑟?

谢少文定睛瞧着锦瑟,神色极其复杂。最后种种情绪终沉淀为尴尬,依稀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厌烦。

锦瑟将目光从姚锦玉的脸上移开,转而看了谢少文一眼。只一眼已足够让她看清这个男人俊脸上暴露无遗的情绪,她不禁冷笑。

姚锦玉也在观察着谢少文的神情变化,她不禁心花怒放、心跳如鼓,只觉这些年的等待和付出、蛰伏和委曲求全都值了。报复的快感令她抑制不住地面露喜色。

锦瑟的目光却如闪电般射了过来,姚锦玉本能地一慌,接着却又从容而妖冶地笑了,目光中尽是挑衅和得意。

可是下一秒,姚锦玉便收起了神情,掀开锦被匆匆往床下跳。紧接着,她又似才发现自己衣不蔽体般,惊呼着匆忙退回床上,将满是吻痕的身体又裹进被中,“妹妹……我真不知是妹妹在侍夜。爷……这可如何是好?妹妹流血了!来人!快来人啊,都死了吗?”姚锦玉一面说一面扯了衣衫往身上套,只是她的双手颤抖着,竟半晌都无法将衣衫套上。

锦瑟怎会不知姚锦玉这是故意给自己瞧她那浑身的欢爱痕迹?谢少文自娶了姚锦玉,因顾念着自己,曾大半年都未和姚锦玉圆房,姚锦玉这是在报当年羞辱之仇。

谢少文更加尴尬起来。可是想着平日里锦瑟对他的淡漠态度,歉疚的同时,他竟也感到兴奋和快意。

他下了床,从容地扯了单衣披上。走至锦瑟身前,他咳嗽一声,道:“锦瑟……我不知是你。怎么不躲着点?快叫我瞧瞧。”谢少文说着便欲抚上锦瑟被砸破的额头。

锦瑟瞥他一眼,侧身躲开了。她的动作极其迅速,眼神犀利如刀,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般。

谢少文的面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身子僵住,手停在了半空。

恰于此时,姚锦玉的贴身大丫鬟妙青和妙红奔了进来,将锦瑟对谢少文不敬的举动看在了眼中。

姚锦玉也下了床,拍了谢少文僵在半空的手一下,嗔道:“爷可真是,手不干净岂能乱碰妹妹,若是留下脏痕可怎生是好?”

谢少文被侍妾如此对待,又在丫鬟面前丢了颜面,此时被姚锦玉解了围,他的面色才好看了些。他心想,还是夫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宽厚容人。这般一比,他对锦瑟的不满就更加不可抑制地膨胀了起来。

姚锦玉沉喝一声,“还不快瞧瞧姨娘的脸!是谁擅做主张让姨娘在这里伺候的?”

看着姚锦玉惺惺作态,锦瑟唇角轻勾。

妙青闻言,忙去查看锦瑟受伤的额头,却被她挡开。

妙红已跪下磕头,口里念个不停,“侯爷恕罪,夫人息怒!云妃娘娘的寿诞就要到了,奴婢们奉命为娘娘绣‘花好月圆’的十二扇座屏。因绣图太大、时间又紧,奴婢们都在连夜赶制。贴身伺候主子又不是随便哪个丫鬟就成的,侯爷前几日也说要夫人给姨娘立规矩,奴婢……便自作主张地请了姨娘来。奴婢万死,侯爷、夫人饶命啊!”

姚锦玉的娘家本是皇商,经营着锦绣楼,为宫中进贡双面绣。姚锦玉是家中嫡长女,陪嫁来的丫头绣工自是出众,便是侯府针线房的老绣娘都比不过。

云妃是谢少文的嫡姐,自入宫便得圣宠,如今又生养了四皇子,尊荣更胜从前。云妃生辰,姚锦玉欲献上十二扇座屏。因时间紧,她急出了一嘴泡,训斥了丫鬟们多次。谢少文知道此事后也心存感激。而前两日,锦瑟差点撞到身怀有孕的姚锦玉,他也确实说过让姚锦玉给锦瑟立规矩的话。可他当时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他知道姚锦玉性情宽厚,很疼这个妹妹,万不会为难锦瑟,哪儿会想到竟发生了今儿这事?

是有妾伺候男主人和夫人过夜的事情,可那都是在清寒人家,因伺候的丫鬟不够才会发生的事。像侯府这样的大户,除非夫人想让妾难堪,不然是不会令其侍夜的。刚刚见到锦瑟时,谢少文还在怀疑是姚锦玉苛待锦瑟,故意如此安排。此时听了丫鬟的话,他便歉疚又怜惜地回头瞧了姚锦玉一眼。姚锦玉则眼波温柔地与他对视。

锦瑟将两人温情对视的一幕瞧在眼中,只觉一阵恶心,抬手便将一直端着的那盆水泼了过去。只听见哗啦咣当两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盆水兜头将姚锦玉和谢少文淋了个湿透。

二人本就衣冠不整、发髻散乱,这下子更是狼狈不堪。水盆中的帕子则湿漉漉地贴在谢少文那张俊脸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

锦瑟似笑非笑地瞧着二人。四周一片死寂,唯有滴水声答答作响。

谢少文生而显贵,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他彻底愣住了;姚锦玉则瞪大了眼睛,先是不敢置信,接着却狂喜起来;两个丫头更是吓得目光呆滞,瞧向锦瑟的目光似在看疯子。

依大锦律,妻骂夫,杖二十;打夫,则不问伤势,俱服刑两年或更久;而妾犯夫处罚更重,妾犯妻与妻犯夫受同等惩罚。如锦瑟这般不仅犯夫还犯妻,便是直接杖杀或是浸猪笼,尸首扔到乱坟岗都无人为她鸣冤。这锦姨娘莫不是被刺激得疯了吧?即便她曾是首辅大臣的嫡亲孙女,如今也只是一名贱妾,她怎敢如此?

众人惊愕中,无人注意到锦瑟的目光中不知何时已蕴藏了毁天灭地的锋芒与寒光--尔等不仁,我便不义,如此折辱我,连最后的安宁都吝啬予我,那就一起灭亡吧!

此时正是寒冬,屋中虽银丝炭烧得极旺,可是被一盆水兜头淋下着实难受。姚锦玉比谢少文更先反应过来,当即瑟瑟发抖地扑上去抓下谢少文面上覆着的巾帕。她抓下巾帕后却故意使劲一握,水登时又淌了下来,再次淋了谢少文一脸。

谢少文恼怒地抬手推姚锦玉,吓得她手一抖,巾帕落地,却道:“爷千万莫生妹妹的气!”说着,她又忙冲锦瑟道:“妹妹,大锦是有律法的,妾犯夫可是要被乱棍打死扔去乱坟岗的……姐姐知道妹妹受了委屈,无论妹妹怎样对姐姐,姐姐都受得。可是妹妹即便再气,也不该对夫君动手……你还不快给爷跪下道歉,求爷饶过你?快呀!”

锦瑟见姚锦玉又惺惺作态地过来推自己,她冷眸瞧向姚锦玉,眼中锐光一闪。

姚锦玉被她一瞪,顿觉一股凉气自背后升起,又念着自己怀有身孕,哪里还敢靠近。

见锦瑟站得挺直,姚锦玉却暗自鄙夷:做个女人要那么清傲有何用?最重要的是要有手段,知道男人要的是什么,哄得他服帖了,自己才能得到尊荣。

姚锦玉这样想着,却扑通一声跪到了谢少文跟前。她仰着头哀求道:“爷,妹妹被我娘自小娇宠大,从未受过此等委屈,一时晕了头也是难免,她是在意爷才会如此。虽说有律法,可妹妹不比一般小妾,又是爷的心头好,爷便饶过她这回吧……我这个做姐姐、做夫人的也有督导不善之责,爷若真要怪,便都怪到妾身头上吧。”

谢少文看向姚锦玉,只见她单衣湿透,面容刚被水洗过,露出青白之色。她双眼中泪水迷蒙,唇瓣微肿,一缕长发贴在她如白天鹅般优雅昂起的脖颈上,长发上的水珠儿一直向下,滑进葱绿肚兜遮掩的沟壑间。这样的她楚楚可怜、娇柔妩媚、大度贤良。再想到她腹中还孕育着他的骨肉,想着这两年来他一心偏宠锦瑟,姚锦玉却从未表现出过一丝不满,更在御史弹劾他时跪在慈宁宫外为他鸣冤;她对锦瑟更是毫无芥蒂、疼爱如常,还帮他将侯府上下管理得妥帖有序,伺候母亲也至孝。能拥有她,真是他此生之幸。何况她的容貌虽不及锦瑟,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他先前怎就不知珍惜呢?

谢少文又转眸看向腰板笔直、目光冷然的锦瑟,他的愤怒和怨恨立刻冲天而起。锦瑟在意他才会这样?屁话!这两年来,他是如何将她视若珍宝,可她却如一块焐不热的冰,根本没有心。她只在意他们姚家一门双状元的清贵名声,在意她的那些书本纸墨、那些花草虫鱼。若非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若非他对锦瑟知之甚多,他甚至怀疑她的心中早就装了别的人!她怨他没能给她妻室的名分,她更瞧不起他,如今只怕是憎恶他了吧?

方才离得远,谢少文不曾留意到,如今锦瑟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眼中的冷然和厌弃,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他堂堂探花郎,俊美无双,又是世袭的侯爷,身份何等尊贵,却遭到她如此羞辱。她以为她是谁,还是那个首辅之家的望族名媛吗?

锦瑟如今只是一个贱妾,竟敢如此冒犯他,若再纵容,他何以立世?母亲说得对,这般清傲的女人,根本不懂何谓情,更不知何谓冷暖。姚锦玉才是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与他荣辱与共的可心人。

谢少文这样想着,目光不禁一沉。他又想起了这两年来锦瑟最爱说的那些话,什么劝他收敛、劝他放权,姐姐怀着龙胎时,她还劝他说服姐姐拿掉孩儿。她简直就是包藏祸心,看不得侯府好。只怕当年他谋她清白的事被她知晓了,这才意图报复。

想到这些,谢少文一个哆嗦清醒过来。他忙扶起姚锦玉,一面温声劝着,一面令丫鬟将她扶到床上。

妙青扶着姚锦玉往床边走,姚锦玉仍不停地回头为锦瑟求着情。

妙红已奔了出去准备热水。锦瑟瞥了眼飞奔而去的妙红,只怕妙红准备热水是假,忙着将府上的下人们都叫过来瞧热闹是真,最好能惊动老夫人,这样她这个小妾还能保命吗?到时候便是谢少文再稀罕她,再顾念旧日情分,也得叫她锦瑟脱层皮。而锦瑟已不在意这些,今儿这出戏委实精彩,可她已经厌烦了,只想着早些结束。

姚锦玉百般谋算,自己何妨叫她舒心几日。当得到的一切又灰飞烟灭时,姚锦玉才能知道何为悔不当初、何为痛彻心腑!不急,这一日很快就会到来的。

锦瑟想着,收回了盯着姚锦玉的目光,转而瞥向怒发冲冠的谢少文。她说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你不是说今生只爱我一人吗?怎么,只这般就忍受不了了?”她言罢,绝美的面容上便勾起了一抹讥嘲的笑意。

“贱人!你也配!”锦瑟的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气得谢少文面色涨红,他一脚飞起踹向她。

谢少文盛怒之下的一脚何等威力,竟将锦瑟踹飞了出去。

锦瑟跌滚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鲜血沿着唇角往下流,娇弱、凄美得令人心疼。

谢少文没想到会将锦瑟踹得这般厉害,顿时目露惊慌与挣扎,欲奔向她。

而锦瑟正在此时轻蔑地朝他一笑,道:“原来侯爷还有这般威武刚毅之时,真是难得!”

在锦瑟面前,谢少文向来是温润如玉,甚至是刻意讨好的。如今被锦瑟这样一说,他心中那点心疼立刻便消失殆尽了。

“侯爷不要!妹妹!”姚锦玉既谋算到这一步,又如何能叫锦瑟翻身。眼见谢少文内心动摇,她便惊呼一声,接着头一歪、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

姚锦玉一晕,屋中顿时惊乱一片。孙嬷嬷带着一众丫鬟、仆妇冲了进来,谢少文的一身狼狈便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锦瑟与谢少文指腹为婚,后锦瑟家道中落,谢家人不愿谢少文再娶锦瑟,谢少文却又放不下她,便与人合谋毁锦瑟清白令其为妾。他心怀愧疚,姚锦玉进门后大半年,他都未与其圆房,一心只想让锦瑟生下庶长子来,无奈锦瑟进府近三年却始终没能有孕。谢少文偶然一次听到姚锦玉的丫鬟们闲聊,这才知道锦瑟竟一直在服用避孕药。

谢少文难过了好些日子,却不敢当面质问锦瑟。最后他又为锦瑟寻了由头,只道她这么做是为了姚锦玉,也是不愿别人说他宠妾灭妻。可如今看来,他是何等可笑。锦瑟在乎的根本只有她自己的尊严,她被逼无奈成了妾,她便觉着是他玷污了她高贵的身子。她无视他的心,她恨他,根本不愿生养他的孩子!

如此想着,谢少文盯着锦瑟的目光便阴毒了起来,俊美的面容也狰狞了。

人有时便是这般奇怪:当被某件事触动了隐藏已久的情绪,你才会发现,原来很多山盟海誓的事情,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沧海桑田、不复从前了。如今的谢少文便是如此。爱恨一瞬间颠倒,滔天的恨意涌出,过去他有多爱锦瑟,如今便有多恨她。他只觉锦瑟辜负了他,不值得他珍爱这么多年。只有姚锦玉才值得他真心对待,她是那样温婉善良,又深深地仰慕他,如今她的腹中更是孕育着他的骨血、他的嫡长子……想到这里,谢少文对锦瑟的那点疼惜立刻消散,如今他更觉着在仆妇们面前丢了面子。他一甩袖子,冷眸盯着锦瑟,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人拉下去!先关到柴房,明日禀了母亲再处置。赶紧请大夫!若是夫人动了胎气,且要你们好看!”

孙嬷嬷一喜,忙应了声,两个腰圆膀粗的婆子便目露凶光地走向了锦瑟。

锦瑟忍着身体的不适撑地站了起来,冷声道:“不劳两位嬷嬷,我自己会走。”

她出身不凡,气质也非寻常小妾能比,目光中自有一股威严,两个嬷嬷竟不敢忤逆。如今结局已定,孙嬷嬷也不会揪着这等小事狠踩锦瑟,落人口实。众人便眼瞧着锦瑟撑着纤弱的身子一步步向外走去。

锦瑟走出正房,院中已站了不少奴才,皆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着。她站在廊下,穿着一身单薄的冬衣,在四周红灯笼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弱不禁风、娇弱如柳。可那绝美容颜上的鲜血、那挺直傲然的身躯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刚烈无畏、清贵高华。

想到这位姨娘的出身,再想到她七岁时先帝爷对她的盛赞,又想到她及笄时貌美动江南的盛况,下人们一时间唏嘘不已。纵使天之骄女,也不抵那句俗语--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此番锦姨娘算是彻底得罪了爷,只怕再难翻身了。

一阵冷风袭来,刺激了锦瑟的感官,她只觉身上的疼痛更加清晰了。然而额头上的擦伤、被谢少文踢中的心窝处传来的抽痛,都抵不过腹部的一阵阵绞痛,温热的液体沿着裤管往下流。锦瑟心中悲凉,唇角却轻扯,笑容古怪异常--谢少文,这个曾无数次渴望孩子的男人很快便会知道,是他自己杀死了期盼已久的孩子!

锦瑟的手缓缓抚上小腹,古怪的笑又沉淀成浓浓的苦涩和歉疚--孩子,不是娘心狠,实在是你投错了胎。与其让你降生后被人作践,小小年纪便遭受灭门之祸,一生颠沛流离,倒不如别到这个肮脏的世界来了。你放心,娘很快便会去陪你,也会叫整个侯府为你陪葬!

远远地,只见一排红灯笼于夜色中缓缓行来。

瞧着绰绰的人影,锦瑟竟笑了--是谢少文的母亲万氏到了。

望见那队人影,锦瑟反而站在廊下不动了。孙嬷嬷也不催促,老夫人一直不喜锦瑟,锦瑟自己往枪口上撞,她岂能不成全?

众人皆望着缓缓而来的一队人,憧憬着以后夫人独大,奴婢们扬眉吐气、作威作福的日子,竟无人发现锦瑟藕荷色的裙裾已被鲜血染红。

万氏穿着一件墨蓝色打底、玄色丝绣福字团花对襟褙子,系着紫貂斗篷,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台阶。

众人纷纷见礼,锦瑟却直挺挺地站着,目光沉静地盯着万氏--万新蕾,和锦瑟的母亲曾是手帕交。两人同日出嫁,嫁的皆是显贵人家,又在同一年有孕,便指腹为婚。只可惜锦瑟母亲有孕三月不幸小产,两家皆生遗憾。四年后,锦瑟母亲再度有孕,万新蕾重提指腹为婚之事,锦瑟母亲欣然应允,同年冬生下锦瑟。锦瑟满月宴上,武安侯府按约定正式下了婚书。一个是大锦勋贵,一个是清贵之首,两家联姻,传为佳话。

佳话?锦瑟不禁目露讽刺。

四年后,锦瑟母亲因生锦瑟弟弟血崩而亡。锦瑟父亲伤心过度,不久后也撒手而去。祖父老而亡子,已无心仕途,在锦瑟九岁时辞官归隐,却不想归乡途中的一场风寒夺去了老人的生命。

锦瑟和弟弟寄养在堂叔家中。三年后弟弟惨死,她成了孤女。如此破落户,如何还能与如日中天的武安侯府结亲。可武安侯府不愿悔婚被世人指骂,所以他们便伙同锦瑟的堂婶毁了锦瑟的清白,使她不得不沦为贱妾。堂姐则风风光光地顶替了锦瑟的正室之位。

只恨她姚锦瑟识人不清,竟中了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而不自知,这些年她更是认贼为亲。近日她才从姚锦玉的行为举止中察觉到了一切,却皆枉然。弟弟已惨死,她也一生尽毁。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锦瑟这样想着,目光便阴冷了下来。

万氏的目光落到锦瑟身上。只见锦瑟一身浅色的冬衣被夜风吹得飘飘荡荡,映着那染血的面孔、雪白的肌肤、漆黑的眸子,竟有一股凄厉之气扑面而来。万氏只觉骨头都凉了。

万氏身后的姜嬷嬷上前一步,一脚踢在锦瑟笔直的腿弯上,怒道:“还不快给老夫人请安!”

说是老夫人,其实万氏不过四十出头。锦瑟瞧着她保养得当的面容,想着若母亲未亡,如今也应是这般模样,爹爹也就不会因伤心过度而亡,一切也许会是另一番面貌。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姚家到底败落了,侯府终是背信弃义。世态炎凉,本就如此。谢家悔婚,她可以理解,可他们不该毁她清白、害她一生!

锦瑟的眸中燃起了怒火。

姜嬷嬷踢了一脚竟没能让她跪下,当即上前按住锦瑟的肩头欲压下她挺直的身子,却不经意间瞥到了锦瑟脚边儿的一摊黑血。姜嬷嬷一愣,下一刻她便恍然,尖叫一声,“不好,姨娘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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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看的到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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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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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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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地球污染太严重,李珣渡劫时被汽车尾气熏死到了异界!开始了异界变态的修仙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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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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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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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凉有女帝,手绘盛世。数千年历史长河里的书圣、诗仙、枭雄、帝王、神将、谋臣、大儒、祸水红颜……无数妖孽齐聚繁华大世,百花绽放,欲书人间风流。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少年潜渊而起,欲与天公试比高。……已有完本书《宋仕妖娆》、《历史维修工》,欢迎书荒的朋友移步一阅。书友群:421096750
  • 武灭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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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均以灵之力进行修炼,运用各种神奇精妙的灵术创造着一各又一个的传奇,流传于有着数万年历史的苍莽大陆之上。在这片以人族为主角,妖族、鬼族、兽族、灵族为配角的苍莽时代里,一种一直在世间里流转的虚无力量,正在被姬长风这位以武之道看破灵之道达到望虚境界的少年吸收着,而后开创出另一种修炼之途,打造属于自己的逍行记……{没有熟悉的仙侠洪荒,有的只是一片新的世界……}《新书等级{由低到高}:元、阴阳、三才、四象、五行、六御、七星、八卦、九宫》-----认识寂寞的书友,多来捧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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