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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翻云覆雨亡侯府

一个时辰后,人声嘈杂的侯府安静了下来。夜色如水,静谧无声。

锦瑟一身冷汗,虚弱地裹在被褥间,闭着眼睛假寐。

柳嬷嬷坐在床前脚踏上,压低声音呜咽道:“姑娘既早知夫人不安好心,今日夜里就不该到正房去,还将奴婢们支开。姑娘敬重夫人,可夫人的心也忒狠了点。如今姑娘惹怒了侯爷,那帮奴才竟连锅热水都不给烧,老奴塞银子都换不来一碗红糖水。老奴无用,对不住故去的老太爷啊……”

丫鬟蒹葭听着柳嬷嬷的话。她见锦瑟面色苍白,肌肤透明得似能瞧见血管,虚弱得叫人心惊。又想到锦瑟小产,老夫人和侯爷竟全然不关心,只叫人将姑娘扶回来便再未过问一句。下人们见姑娘失了宠,更是人人踩上一脚,冷嘲热讽,唯恐作践不死姑娘便不能向夫人表忠心。可怜姑娘从小产到现在,连清洗下身子的热水都没有……蒹葭不觉悲从中来,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锦瑟一叹。柳嬷嬷说得没错,今日妙红来请她到正房时她便知道来者不善。之所以会毫不推托地去受这份辱,不过是厌恶了与姚锦玉虚与委蛇,厌烦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姚锦玉想撕破脸,那她成全了她又何妨?若不这样,又如何能叫姚锦玉解除对她的戒心?不惹得谢少文大怒,又如何能叫姚锦玉得意忘形、主动撤去对她的百般监视?不除掉姚锦玉安置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又如何能让柳嬷嬷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送去镇国公府?

锦瑟闭目养了养神,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嬷嬷,去取纸笔来。”

柳嬷嬷一愣,忙急声道:“姑娘刚小产,可不能再写写画画的伤眼了!”

锦瑟却道:“只写几个字,无碍的。”

蒹葭拿来纸笔。

柳嬷嬷将炕桌置上。

锦瑟撑起身子提笔写了两行字,待墨迹干后折了几折。她又叫蒹葭寻了个绣着五子登科纹样的宝蓝色荷包,将那纸张塞进去后递给站在一旁的柳嬷嬷,对柳嬷嬷低声交代了两句。

柳嬷嬷闻言愣了。她不认字,并不知锦瑟在纸上写了什么,可按她对锦瑟的了解,锦瑟是万不会向谢少文低头的。可妾在府中就得靠着男主子的宠爱生存,不低头,姑娘以后如何过活?

柳嬷嬷原还担忧锦瑟想不开,现下见锦瑟服软地令她去寻谢少文,觉着是好事。当即,她笑着将荷包接了过去,仔细放进袖中,道:“姑娘这便对了。若是姑娘肯争,哪里还能被夫人算计这么多回?老奴这就去寻侯爷。姑娘歇着。”

小半个时辰后,谢少文随着柳嬷嬷进了屋。

锦瑟见谢少文进来,她的神情立刻变得愤恨、犀利了起来。她抄起手边的抱枕朝谢少文扔去,口中还嘶喊着:“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走!走!嬷嬷,谁叫你自作主张去找他?赶他走!”

谢少文认识的锦瑟是温婉娴静的,不想她会如此。他不禁愣住,定定地看着柳嬷嬷安抚情绪激动的锦瑟。

锦瑟却呜咽一声,一扭头,面朝床里,将身子蒙在了被子中。

谢少文本就吃惊于锦瑟有孕之事,见她此时因小产而性情大变、伤心至此,他不免疑惑,上前一步,情急地问道:“你不是一直在偷偷服食避孕之药吗,怎还会有孕?”

闻声,锦瑟呜咽得更厉害了。

柳嬷嬷则扑通一声跪下,哭喊着道:“侯爷冤枉姨娘啊!每回侯爷宿在姨娘这里,老夫人都要让人送来绝子汤。姨娘不愿坏了侯爷母子情分,这才从未提过。姨娘何曾自己偷偷服用过避孕之药啊!”

“不对!我明明见是蒹葭端了药来。嬷嬷和蒹葭都是她做姑娘时在旁服侍的老人,怎会是母亲赐药?”谢少文厉目盯着蒹葭。

“侯爷不知,早先的药确是老夫人派人送来的。后来老夫人见姨娘自觉,这才每月定时只送一回药。姨娘敬重老夫人,哪里敢私下断药?侯爷若不信,只需问一问老夫人身边的团儿姐姐便知真假。”蒹葭忙回道。

谢少文一听,脑中轰的一声响。姚锦玉的话和柳嬷嬷的话交错着在耳边响起,他竟辨不清谁真谁假,只想着是他亲手杀了和锦瑟的孩子。然而转瞬他又去纠结锦瑟对他到底有情还是无情。爱恨不停地冲撞着他的头脑,竟乱到了极点,他只觉在这屋中一刻也待不下去,忽然转身冲了出去。

柳嬷嬷早先得了锦瑟的吩咐,要将荷包在此时交给谢少文。她忙爬起来追了出去。

屋中,锦瑟缓缓拉开盖在脸上的锦被,绝美的面容上却是没有半点泪痕,只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依稀透着嘲弄--谢少文,耳根这般软,连是非曲直都辨不清楚。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和那虚名外,这样的男人抢来又有何用?姚锦玉啊,你很快便会知道自己抢到手的是个什么东西!

正房,孙嬷嬷端着一碗海参乌鸡肉羹进了屋。

她将粉彩汤碗放在床边的案几上,拿了腰枕垫在姚锦玉的背后。见姚锦玉面颊透着晶莹红润的光泽,孙嬷嬷便也笑了,道:“如今心腹大患已除,这侯府已是夫人的天下了!”

姚锦玉笑了起来,复又冷哼一声,道:“一个孤女,任她再美貌,左右不过是个妾。爷既稀罕,我容她两年便是。如今爷厌了她,我这做夫人的岂能不替爷处置了她!”

孙嬷嬷将汤碗递给姚锦玉,笑着自打嘴巴,道:“是老奴说错话了,这侯府本就是夫人的天下。一个妾,若不是夫人仁厚念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哪里能嚣张到现在?”

姚锦玉用汤勺舀了汤水,鲜美温热的感觉令她愉悦地扬眉,道:“贱种可掉干净了?”

孙嬷嬷道:“爷是学过武的,那一脚有雷霆之威,她刚出正房的门胎儿便掉了,那血染得台阶儿都红了。夫人这一招真是高明。如今爷自个儿踢掉了孩子,将来便是知道些什么,也怨不到夫人头上。”

姚锦玉却蹙眉道:“晦气!”

孙嬷嬷忙道:“已叫婆子们提了水,拿刷子细细刷了六七遍台阶。明儿再请万安寺的大和尚来念念经文。夫人放心,万不会冲撞了夫人腹中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姚锦玉这才又笑了。

孙嬷嬷见她神情愉悦,又道:“方才爷被柳嬷嬷请去了。”

姚锦玉舒展的面容因孙嬷嬷的话微显狰狞,随即她又轻蔑地一笑,道:“无妨。人嘛,没有那么快就转过弯儿的。何况爷又是个长情的,会去瞧瞧她也是意料之中。只怕此去会更恼恨她呢。”

孙嬷嬷笑着点头,道:“夫人真是神算!可不是吗,白鹭和白霜都盯着呢。因爷的耳朵灵,她们不敢靠得近了,只瞧见那窗上的影子,锦姨娘还敢拿东西砸爷呢。爷出来时,那面色可真是不好看。柳嬷嬷追出来求情,爷也不曾回去,只怕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姚锦玉摩挲着粉彩汤碗上精致的云纹,勾唇道:“白鹭和白霜两个丫头做得不错。若非她们察觉到锦瑟有了身孕,只怕这会儿我便要被动了。要好好赏赐她们两个。”

孙嬷嬷应了,又请示道:“如今锦姨娘已兴风作浪不起来了,是否将安置在华年院的下人都撤了?还有,锦姨娘房中的东西都是夫人当初挑选了上好的送去的,如今是否该拿回来了?”

当初为了彰显贤惠,姚锦玉放置在锦瑟屋中的物件儿都是极好的,还动用了她自己的嫁妆。而锦瑟从小锦衣玉食,用好器物惯了,又只知看书写字,压根没留意过那些物件,更不用说向她致谢了。为此,她还在谢少文那里给锦瑟上过眼药。谢少文嘴上不说,两相一比,只怕也觉着锦瑟不知礼吧。

而这种事,姚锦玉这三年来做得太多了,便是一件件堆积成山,也动摇了锦瑟在谢少文心中的地位。如今看来,这些心思都没白费。青梅竹马又如何?锦瑟那样的冷人,压根配不上侯爷,她的夫君只能爱她姚锦玉一个人。

姚锦玉的神情变幻了两下,右手轻轻抚上肚子,不禁自得起来,道:“那些东西放在库房也是放着,便先扔在她那里吧。也叫下人们瞧瞧,我这个做姐姐的从未亏欠过她!至于安置在她那里的眼线倒可以撤了,白鹭和白霜的绣工都凑合,便拨给妙红,快将那‘花好月圆’的屏风绣完。”

两日后,锦瑟靠在床头扭头瞧着坐在八仙桌旁的姚锦玉。

将姚锦玉精心的打扮看在眼中,锦瑟扬唇而笑,道:“三年了,姐姐终于敢穿上这件红衣了?”

姚锦玉今日穿着一件绣工精美的正红色掐腰镶狐狸毛滚边的袄子,下着同色石榴裙,裙下露出一双鞋尖儿镶着大颗明珠的绣鞋,却也是正红色。

听到锦瑟的话,姚锦玉面上的戾气一闪而过。接着,她却笑容满面道:“是!三年来为了不刺激到妹妹,我身为正室夫人连一件正红的衣裳都不曾上过身,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穿上它了。不知妹妹感觉如何?”

锦瑟轻声笑了起来,嘲弄道:“姐姐不穿红色是为了不刺激我?呵呵,姐姐不过是为了在爷面前显示你的贤惠罢了。每回凤衣楼的人来给姐姐做衣服,姐姐都要当着爷的面儿在那红料子面前怅然若失地摆弄半晌,当真是用心良苦。”

“妹妹倒不傻,只可惜如今再说这些已没什么用了。”姚锦玉的手指在鎏金的暖手上轻叩,扬眉讥诮而得意地瞧着锦瑟。

姚锦玉见锦瑟穿着一身就寝时方穿的绣银丝白荷的半旧中衣歪靠在床头,面色苍白不施粉黛,却更显绝美无伦、楚楚动人,她染着蔻丹的十指立刻缩了起来,直抓得鎏金暖手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声音。

锦瑟见姚锦玉心乱,这才问道:“妹妹请姐姐来只为一件事,万望姐姐解惑。当年金州之乱,出逃的路上,我的马车出现故障,以至于后来和侯爷单独待了一夜名声便被毁,只能委身当妾。这可都是你与你母亲所为?”

“不错!”姚锦玉毫不含糊地立刻答道。

“此事,爷事先知道?”锦瑟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无力承受此番真相。

姚锦玉见锦瑟的模样,便越发畅快地扬声笑道:“呵呵,妹妹果真冰雪聪明。爷若不事先知道,若不伙同我和母亲,又怎能毁你清白?瞧吧,爷便是这般疼爱妹妹呢。”

锦瑟闻言,心中大定--姚锦玉啊,今日我会叫你知道,何为祸从口出。

锦瑟怒道:“为什么?当初我已放弃了和爷的婚约,你大可嫁他为妻,为何还要害我只能为妾?”

“都说妹妹聪颖有才,连先帝爷见了妹妹都要赞一声聪慧,却不想妹妹在后宅争宠一事上竟如此愚笨。”姚锦玉说着,慵懒地抬手抚了抚鬓发,这才又拨弄着暖手怜悯地接着道:“妹妹这般才情并茂、倾国倾城,夫君满心都是你,你只要进府必定压我一头,我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让你进门?若有一丝可能,我是死也不会让你进府的。可是听了母亲的话后,我却改了主意。母亲说得极是,以妹妹这张绝色的脸蛋儿,若是嫁给旁人,夫君还不得记挂妹妹一生一世?我又怎能得到夫君的心?”她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狠狠地瞪着锦瑟,厉声道:“有你,我便永远不能真正霸占夫君,所以我要毁了你的清白,令你进府,令你成为夫君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贱妾!呵呵,妹妹,男人都是这样,再好的东西得到后也就那么回事了。”姚锦玉言罢,咯咯笑了起来。

锦瑟的目光越过姚锦玉的肩头,直直瞧向她身后的三扇绣竹屏风。见屏风上映出的人影正在剧烈地颤抖着,锦瑟便冷笑着又道:“好阴毒的心思!”

“这便阴毒了吗?不只如此。妹妹素来清高,委身为妾,若是想不开寻了短见,姐姐我正好嫁过来安慰夫君。即便你苟活在世,一顶粉轿进了侯门,还不是任我拿捏?我且容你两年。依你的性子,做了妾,对夫君只怕多有怨怼。你们的感情一日日疏淡,我才能将你从夫君的心中彻底除掉不是?呵呵,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比我和母亲预料的更蠢。你竟因夫君未能娶你而怀恨在心,三番五次地欲阻夫君和侯府的前程。哼,你当夫君只爱你,却不知他更爱他的锦绣前途,他又岂会不厌恶你?妹妹啊,姐姐真替你悲哀--堂堂姚氏嫡女、一门双状元的清贵名媛,竟落得予人为妾。我若是你,当真羞于见人了!”姚锦玉说着,声音便尖锐了起来,神情也越发狰狞。

姚锦玉自小便被锦瑟压着,如今竟有收不住话的感觉。她只觉得这般说出来真是痛快极了,好似多年来所受的压抑和隐忍,一下子都随着这些话远去了。

锦瑟见姚锦玉陷入癫狂状态,便问了一直存疑的最后一个问题:“文青的死也是你们一手设计的?”

姚锦玉闻言又笑,“是!有他在,你便还有指望,还有丰厚的嫁妆。要怪只怪他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只怪你挡了我的路!”

锦瑟虽早已猜到弟弟的死不是意外,如今这个猜测被证实,她还是觉得有如五雷轰顶。她苍白的面色又惨白了几分,身子摇晃了两下,这才勉强闭了闭眼睛。

待锦瑟再次睁开眼时,屋中已多了一个人--自屏风后愤然走出、一身杀气的谢少文!

锦瑟的目光在谢少文和姚锦玉之间轻转,她扬唇而笑,“姐姐将侯爷和老夫人皆玩弄于股掌之上,果真是算无遗算、深谋远虑,妹妹不如姐姐之处多矣。”

“贱人!”一声震喝携着雷霆之怒响起。

声落,谢少文已冲到了姚锦玉的面前,抬脚便往她身上踹去。

姚锦玉见锦瑟笑容古怪地瞥向她的身后,已觉出了不妥。她本能地回头,正瞧见谢少文自屏风后怒气腾腾地走出来。她的脑子登时一空,脸色煞白地僵在了原地。

眼见谢少文一脚便要踢上她的腹部,姚锦玉这才大惊失色地尖叫了一声,却傻了般竟忘记了躲开。

孙嬷嬷忙扑上去护住姚锦玉,谢少文的一脚便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孙嬷嬷的背上,直将她踹得踉跄着向后倒去。

孙嬷嬷臃肿的身子和姚锦玉撞上,两人一起扑倒在地,撞倒了羊角灯架。烛台落下恰砸在姚锦玉的额头上,血染满容。

谢少文见踢出的一脚被孙嬷嬷挡下,他当即上前,欲再补上一脚。

孙嬷嬷忙爬起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哭喊着,“侯爷饶命。夫人肚子里还有您的骨肉呢!”

“这般恶毒的妇人,不配生养爷的孩子!让开!”谢少文怒喝着。

锦瑟冷眼瞧着。如今的谢少文哪里还有半点风度,狰狞得令人作呕。

见姚锦玉半躺在地上,整个人都惊呆了,还满脸惶恐,锦瑟眯了眯眼睛,有些辨不清心头滋味--本是血亲,为着夫荣妻贵,为着这样一个是非不分、薄情寡性的男人,将自己变成不择手段的魔鬼。姚锦玉,你值得吗?

“好!好!姚锦玉养的好奴才!爷要休妻!”谢少文踢了几脚都被孙嬷嬷挡住。他终究顾念着姚锦玉肚子里的孩子,怒喝一声,一甩袖子冲了出去。

谢少文的话在姚锦玉耳边不停地回荡着--他说他要休妻,他竟要休妻!她处心积虑才得到了如今的一切--侯爷夫人的尊荣、除掉锦瑟后得以独霸侯府。这才几日工夫,幸福便离她远去了,她岂能不恨?

眼看着谢少文消失不见,姚锦玉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瞪向锦瑟,锐声道:“姚锦瑟,你毁我!”

锦瑟见姚锦玉的双眼充血且眼光狠毒,她淡淡地笑了,扬眉道:“姐姐,我们彼此彼此,承让承让啊!”

姚锦玉面色狰狞地爬起来,欲扑向锦瑟。却闻锦瑟又道:“武安侯谢少文,这个男人已是我姚锦瑟用厌用弃了的,姐姐既稀罕,扔给你便是。只是如今他恨透了你,我便是肯扔,姐姐敢接着吗?”

“姚锦瑟!我杀了你!”见锦瑟一脸轻蔑和清高,姚锦玉暴喝一声扑向她。

“够了!姚锦玉,你若聪明,便该想想如何补救。等谢少文真将一纸休书扔到你脸上,你那么多年的心机才真是白费了!”锦瑟的目光沉冷下来,抓住姚锦玉挥来的手腕,盯着宛若疯子的姚锦玉道。

锦瑟的话顿时令姚锦玉停下了动作。姚锦玉也顾不上去想锦瑟怎会如此好心地提醒自己,便匆匆地往外冲去。

锦瑟这才瞧向还跌坐在地上已被谢少文踢得丢了半条老命的孙嬷嬷,她轻笑道:“孙嬷嬷这般忠心,你的主子定然会将心比心地对你。嬷嬷不追你的主子去?”

孙嬷嬷闻言喘了口粗气,这才缓缓站起来,道:“姨娘不必挑拨离间。本以为是螳螂捕蝉,却没想到那蝉竟是黄雀扮的,姨娘好高的手段。只是姨娘为了叫我们夫人入套,竟连亲生的骨肉都狠心丢弃,便不怕他做了厉鬼来找你索命?”

孙嬷嬷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锦瑟设下的圈套--那夜到正房去侍夜,她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姚锦玉隐忍多年,又如何能不到锦瑟面前来耀武扬威、发泄多年的怨愤?果然没两日,姚锦玉便忍不住地盛装而来。锦瑟不过言语稍加刺激,姚锦玉就口不择言、丑态尽出。姚锦玉得意忘形,认定了锦瑟不会向谢少文低头,却料不到这次锦瑟没能如她的意,当夜便叫柳嬷嬷塞给了谢少文一个荷包。而锦瑟荷包中纸条上写的,正是请谢少文来观看姚锦玉的真面目。

锦瑟见孙嬷嬷沉着脸控诉地瞪着自己,她却笑了,轻声道:“孙嬷嬷也不必诈我的话了,谢少文不可能去而复返。”

孙嬷嬷见锦瑟这般,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忍着浑身的疼痛奔出去寻姚锦玉了。

人去屋空,一场好戏便这样落幕了。骤然的死寂令锦瑟无力地倒回床上,她睁大了眼睛,猛然将被子拉起死死地捂在脸上,却仍压抑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文青,姐姐对不起你啊!是姐姐愚蠢,没能保护好你,还认贼为亲。你生生被害了性命我却不知,姐姐糊涂啊!

锦瑟哭了许久才缓缓止了哭声,当她拉开被子时,面上的神情已恢复了平静。见柳嬷嬷和蒹葭围上来,锦瑟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双拳。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走完这步棋,她便可以去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弟弟谢罪了。

锦瑟这样想着,便拉了柳嬷嬷的手,道:“嬷嬷,莫哭了。嬷嬷若是怜惜我,便求嬷嬷帮我办一件事。”

两个月后,京城西市的一处独立小院中。

柳嬷嬷正将洗好的衣裳往竹竿上挂,突闻院门处传来一声巨响。她扭头去瞧,却见一早出去采买的蒹葭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柳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忙道:“这是怎么了?”

“嬷嬷!不好了!侯府……侯府被抄家了啊!”蒹葭哭喊道。

柳嬷嬷一听,手中的湿衣顿时脱手掉到了水盆中。

她面色苍白、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蒹葭身前,一把抓住了蒹葭的双臂,颤声道:“你胡说什么?”

“嬷嬷,是真的!方才我出门买菜,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事。说是昨日在宫里,云妃毒害死了三皇子,皇上震怒,已将她打入冷宫。偏偏今早镇国公把侯爷参了,拿出铁证。皇上已判了侯爷通敌卖国之罪,侯爷未能下朝便被送进了大牢。如今抄家的禁卫军已封锁了侯府。听说侯府的所有女眷都要充作官妓呀!”蒹葭说罢,又呜咽着道:“姑娘怎么办?姑娘还在府里呢!姑娘明明说过会出来和我们会合的。怎么会这样?”

两个月前,锦瑟托柳嬷嬷带着一封信和数张银票领着蒹葭出府,一来替她将信送去镇国公府,二来先寻一处落脚之地等她出府与她们会合。镇国公是武安侯府的政敌,柳嬷嬷自然知道锦瑟是气恨不过要复仇。她被锦瑟说动,信了锦瑟的话,才依言行事。可如今侯府被抄了,姑娘却还在府中啊!姑娘分明早就存了死心,当初说会合不过是怕她们不依,寻了由头骗她们出府!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武安侯府中,锦瑟站在屋中听着外面抄家的禁卫军沉肃的吆喝声、脚步声、丫鬟婆子们的哭喊声、物件倒地的纷乱声……她的眸中却是一片沉静--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姚锦瑟!你滚出来,出来!”外面传来姚锦玉的声音。

锦瑟挑唇一笑,推门而出。正见姚锦玉妆容不整、钗横鬓乱地奔进了院子。姚锦玉的身后,一队禁卫军紧随而来。

“你这个乌鸦嘴!恶妇!丧门星!都是你,都是你天天诅咒侯府,说什么侯爷不致仕,定会引来灭门之祸。如今应验了,你高兴了?”姚锦玉一瞧见推门而出的锦瑟便破口大骂道。

大锦如今在位的明孝帝昏庸无能,国家早已岌岌可危。镇国公手握重兵,其女贵为皇后。云妃进宫后仗着圣宠处处与皇后作对,谢少文更是年轻气盛地与镇国公为敌。当此乱世,战事一起,镇国公便是明孝帝的救命稻草,即便他再宠爱云妃,也不会拂逆镇国公的意思而保护武安侯府。镇国公要武安侯府灭,武安侯府必亡。可笑谢少文看不清这一点,锦瑟好心相劝,他却贪恋权贵、执迷不悟。

三个月前,北燕身在大锦的质子完颜宗泽被杀,北燕发兵大锦。明孝帝六神无主,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镇国公身上。即便没有锦瑟的那封信,武安侯府也气数已尽。可悲的是姚锦玉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些。

锦瑟冷笑着,眯了眯眼,道:“不识好歹的蠢妇!”

见锦瑟站在台阶上,一身清冷,神情坦然,仿佛一点都未被这府中混乱的场面影响,姚锦玉心中的恨如浪翻腾。她拔下头上的簪子便往锦瑟身前冲,却没想到她身后的一队禁卫军早已赶到。

禁军头领怒喝一声,“成何体统?拉下去!”

“是,卫尉大人。”当即便有兵勇应了一声。

有两个人冲上来押了姚锦玉的双肩,便把她往外拖。

姚锦玉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登时嘶喊着挣扎了起来,“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一品诰命,我是武安侯夫人,你们这些臭男人胆敢碰我!放开我!姚锦瑟,你这个祸水!祸水……”

“哈哈,灭亡吧!这侯府太肮脏了!老天有眼啊!哈哈,抄家了,一起去死吧!”院外突然响起一声声大笑。

锦瑟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自院外奔过,却是柳太姨娘。看来这侯府太过肮脏,并非她一人想让它灭亡呢。

锦瑟沉静的黑眸闪了闪,这才瞧向院中等候的将领。她福了福身,道:“可否容贱妾收拾妆容,再随大人离去?”

这位卫尉大人姓张,是镇国公的门下,故而锦瑟送信给镇国公杨建一事,这位张大人也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

他见锦瑟落落大方、不惊不惧、神情坦然,不觉生出了几分好感。又念着锦瑟的功劳,他便点头道:“请便。”

锦瑟福了福身,这才转身进了屋,缓缓合上房门,也将身后的数道目光隔在了外面。

锦瑟径直走向梳妆台,然后缓缓落座,不再管外头嘈杂的声响,执起眉笔对着菱花镜专注地描画起来。

娘说过,她的眉长得最好看,如远山青黛。弟弟也说过,最喜欢姐姐的一对弯眉,笑起来像是两片柳叶……马上便能见到那些与她最亲的人了呢,她要以最美的姿态去和他们重逢,去求得他们的原谅,去忏悔她的种种过失。

淡扫蛾眉,浅抹胭脂,轻绾高髻,斜插步摇,微抿口脂。

倾国容,艳胜花,丽似霞。

锦瑟拿起精致的粉莲花钿细细贴在额心,这才瞧着镜中人笑了起来。耳听外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她执起妆台上放置的早已斟满了酒水的三足纹云酒杯,冲着镜中人举杯相邀,“才比状元,貌动江南……呵呵,姚锦瑟啊姚锦瑟,你真是天下第一蠢女!敬你,愿你死后早得超生,来世再也莫要为人妾了。”

言罢,她仰头含笑饮下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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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练武使人得道,经商使人成神,而喝凉水,能使人塞牙缝…所以,知武道,为商神,让我们一统商湖吧!新书悄悄,来临世界,只为疯狂,不再黯然!(欢迎光临顶票,加数字)谢谢支持!
  • 玄月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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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挥拳破灭诸天,剑斩沧海桑田,跨越时代传承的火种熊熊,在黑暗的笼罩下绽放一点毫光……在这片武道繁华的瑰丽大陆之上,少年自边陲崛起,谱写不朽的诗篇。这是属于武者的时代,这是属于少年的神话!书友群:280351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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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家庭等等原因,而踏上了野外探索的道路,以及各种奇特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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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俩,是出身豪门的富家千金。为了寻找事情的真相,她们潜入英德皇家贵族学院,卧底成迟氏三大王子的贴身保镖。先是被人光明正大的吃了豆腐,又被二王子当着全校师生面,夺取初吻。温柔体贴的大王子,冷酷无情的二王子,花心邪魅的三王子。还有半路杀出的神秘面具男,在他们虚假的面具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而更让她们意想不到的是,下一期英德学院死亡名单上,赫然印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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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萨尔王传

    《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中优美生动的文字、简明通俗的语言、图文并茂的形式,把中国文化中的物态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精神文化等知识要点全面展示给读者。点点滴滴的文化知识仿佛颗颗繁星,组成了灿烂辉煌的中国文化的天穹。能为弘扬中华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增强各民族团结、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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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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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季羡林谈人生》中,季老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不完满才是人生。这是季老在走过了近一个世纪漫漫人生旅途后道出的质朴真理。但在芸芸众生中那些所谓的“聪明人”,却常常抱着一个理想主义者吹毛求疵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对待人生,其结果只能换来日日焦虑,反而错过了唾手可得的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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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业回家,心爱的姑娘要嫁人?!是抢回来还是抢回来还是抢回来?这是一个问题,夜子爵心想,抢是不道德滴,还是宠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