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治跌坐在一边,手背在唇边一揩,一抹血痕,在手背上拖拽出一道艳丽的色彩。
宇文治怔怔瞧一会儿,心里涌上杀意,冷冷地瞧着郝听,任由郝听不停磕头,见郝听惶恐无比,心里一阵快意,可是又有苦涩,皇上怎么样?一个小宫女都拿不住。
郝听一连磕了八九下,宇文治手掌在郝听头下一垫,托起郝听头,“你怕我?”
郝听瑟缩一下,低声道:“怕!”
郝听眼光一扫就避开了,宇文治心里一痛,她真是怕,和王衍那种撒娇腻在怀里拖长音调说的“怕……”不一样,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犹豫。
宇文治出一回神,苦笑道:“你喜欢宋留吗?”
郝听没有犹豫,宋留对自己的那些好,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宠溺都浮上心头,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心真意的,他还在外面焦急担心地等着自己,微笑道:“喜欢!”
同样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脸上的线条都温柔下来,唇角微微翘着,宇文治突然羡慕起宋留,“好,好得很!”宇文治干干地笑。
“朕今日宣你来,就是想给你恩宠,你喜欢干什么?这宫里的女史之职任你选。”宇文治坐回榻上,神色已恢复正常,语气淡淡的。
郝听不敢置信地抬头,见宇文治目光幽深难懂,慌得又把头低下,“皇上,真的任奴婢选吗?”
“朕一言九鼎!”宇文治心里有一丝期盼,屏住呼吸等待郝听的回答。
“奴婢想到太医署去,作个司药。”
提在半空的心无力地落回原处,宇文治紧盯着郝听,“为什么?”这一声不像询问,而像责问。
郝听心里又惴惴不安,真是天威难测,小心翼翼回答:“奴婢喜欢医学,若奴婢学得一星半点医术,以后皇上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奴婢也能诊治一二。”本意,郝听说这个话是想讨好宇文治,表表忠心,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这不是咒皇上得病吗?
郝听赶紧补上一句,“皇上,奴婢不是要咒皇上生病,奴婢是……”越急越说不清楚,郝听讷讷地住口,脸都涨红了,自己到底是现代人思想,虽然受了一些古代尊卑的洗礼,到底这种尊卑不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朕明白。”宇文治心情好些,笑了,“好,你从明日就到太医署当值吧。朕会举荐一位太医手把手教你的。”
郝听大喜,又磕了三个响头,“谢皇上成全!”
宇文治摆摆手,笑道:“再磕就磕傻了。”顿一顿,又道:“本来就够傻的。下去吧!”
郝听连忙退下,脚步都特别轻快,宇文治看着门在郝听后面掩上,手指在唇角一划,自己唇角也有颗小痣。
郝听一出门就低着头,宋留就迎上去了,双手抚着郝听肩膀,“没事吧?皇上没有难为你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方省涯也上前几步,嘴张开,却最终停在几步外,没有说任何话。
郝听红着脸挣脱宋留手,冲方省涯福一福,低声道:“郝听告退!”
方省涯笑着点点头,目光在郝听红的发紫,渗着血丝的额头停住,脚步微动,又生生忍住。郝听在前疾走,宋留也冲方省涯马马虎虎行个礼,“学生告退。”追上去。
方省涯手指握紧又张开,能怎么样?
小太监催促着方省涯见驾,方省涯目光追逐着郝听,直到两人走远,不急不忙地进殿。
郝听一阵疾走,一直走到偏僻处,藏到一座假山后面,将脸隐在假山的阴影里,笑道:“被别人看到不好。”
宋留笑,“什么不好,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郝听脸红,心里也是快活,笑道:“没事,皇上很和气,他就是说了一些套话,说是宫里的女史之职任由我选。”
宋留“哦”一声,好奇道:“那你选了什么?”
“呵呵,我选了一个最赚钱的,司药之职。等你以后不当官了,我可以给人看病养活你。”郝听咯咯笑着。
宋留也笑,心里特别温暖,手指在郝听鼻子上一点,“你就是个小财迷,我从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放心,我能养活你。”
郝听隐在阴影里,阳光在郝听脸上投下一道光影,鼻子以上在暗里,鼻子以下在阳光里,白玉似的脸颊,泛着粉色,嫣红的唇,小巧的下巴,眼睛在阴影里闪闪发亮,宋留心里一荡,探过头去想吻郝听。
郝听因为刚刚被宇文治吻过,心里觉得对不起宋留,这时候不想被宋留亲,便侧脸躲过,“被人看见不好。”
宋留低低笑着,不答,唇落在郝听耳侧,含住郝听耳垂,轻轻咬着,郝听剧烈吸气,宋留又笑,搬过郝听脸,不小心碰到郝听额头,郝听“啊”一声呼痛,宋留急得捧着郝听脸,一叠声道:“怎么了?”
郝听拼命朝后缩,整张脸都缩在阴影里,笑道:“没事!”
宋留皱着眉,脸凑过去仔细瞧着郝听脸,郝听拿手遮住额头,笑道:“好了,我该走了。”宋留微眯着眼,沉声道:“拿开。”郝听讪讪地将手拿开,笑道:“干什么?这么凶。”虽然郝听隐在暗里,毕竟是白天,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额头的伤,因为刚刚郝听一直低着头,然后又背着宋留疾走,后来郝听又隐在暗里,那话岔着宋留,宋留因为郝听安安稳稳出来,全须全尾的,心里高兴,也没有注意其他,这一会儿见郝听额头都发紫了,还渗着血丝,心里痛的厉害,嘴里嘶嘶吸气,好像痛的是他,拿出帕子,轻轻擦着血。
郝听忍住痛,笑道:“我第一次见着皇上,心里紧张,那金砖磕不响,我就用力磕,就破点皮,我猪皮狗骨头的,不碍的,明日就好了。”
宋留不答话,冷着脸,觉得事情蹊跷,这不是三个响头就能磕成这样的,看样子,还是皇上难为郝听了,为什么难为?因为自己与皇上生分了?可是皇上不是这样的人,这点宋留还是有把握的,那是为什么?宋留想不明白。总是因为自己让郝听受苦了。
宋留木木站着,咬着牙,可是能干什么呢?去找皇上质问,不可能。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安慰的话宋留也羞于说出口。
只能站着,郝听见宋留木木站着,眼神冷冽,这样的宋留从没有见过,郝听害怕,轻轻扯着宋留袖子摇两下,宋留默不作声伸拳在假山上一通猛捶,郝听抱着宋留胳膊,“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