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林文雄跟着杨晨复又来到龙岗，准备回旅部复命。当他们快要走近大井村时，突然听到旅部方向有急促的枪声，然后又听到日军的叫喊声。不好，旅部遭到了日军袭击。杨晨首先想到的是旅长的安全，便拍拍林文雄的肩膀，俩人立即下马，飞也似的朝旅部跑去。到了旅部后院，杨晨贴着墙根仔细观察，发现小巷里有一小股日军正朝里面冲，然后就听到有一个女的在喊：“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他觉得奇怪，听那声音好熟悉。
杨晨慌忙掏出手枪，便与林文雄耳语几句，自己纵身一跃，翻墙进去，紧随着林文雄也跟着跃上来，俩人同时跳到鱼后门，悄悄地摸进去，杨晨轻轻推开门来到大堂，发现一个女少尉正指挥旅部特务连的七八个士兵在与日军对峙。
杨晨细看，那女军人不是别人，正是堂妹杨芳。都有好久没见过堂妹了，他心里一阵激动，又觉得奇怪，杨芳不是一直在惠州第四战区东江游击指挥所香斡屏主任那里当机要员吗，她今天怎么也跑来龙岗呢？而且一来就与日军打起来了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容不得杨晨多想，他四周观察，并没有看见温旅长和宋参谋，倒有十几个弟兄倒在地上，由于日军人多势众火力又猛，眼看杨芳她们寡不敌众。杨晨考虑到林文雄虽然没枪，便功夫好，便指着杨芳示意他留下来作保护，自己又退到后院，翻身上墙，跳出去断敌后路。
杨芳正与日军打得难解难分，鬼子来势汹猛，士兵们一个个地中枪倒下，只剩下不到三四个了，鬼子不断地涌上来。鬼子见她们人少，越发有持无恐，叫嚣着向他们扑来。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枪响，鬼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杨芳见了，丢掉手枪，从尸体上操起一支卡宾枪，边打边喊：“弟兄们，我们的援兵来了，给我往死里打！”士兵们听了，精神大振，操起枪叭叭地猛射。
日军发现有人从后面偷袭，以为是援兵，叫嚷着分兵两路。一路对付杨晨，一路继续扑向杨芳她们。又死了两个弟兄，杨芳正要猛扣扳机时，发现没子弹了，焦急万分。身边两个还活着的士兵子弹也打光了，冲上去正敌人肉博。
五六个鬼子淫笑着把杨芳团团围住，眼看杨芳危在旦夕。就在这时，林文雄呼地从后面冲出来，他一个连环腿踢倒前面的两个鬼子，其余三个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一齐向他刺来，林文雄闪身躲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抓住身边一个鬼子的脑袋一拧，咔嚓一声，那鬼子的脖子拧断了，咚地倒下去。
说句实在话，日军的单兵刺杀可谓练出了水平，一般的中国军人根本不是对手。若三个日军呈三角形排列，可抵挡七八个中国军人。加上汉阳造比不上日军的三八步枪长且更易于刺杀的发挥，所以要论短兵肉博，中国军人难以匹敌。
今天的林文雄并不是一名中国军人，但要论刺杀本领，远非一般军人所能及。林文雄人长得高大壮实，尤其功夫了得。用他自己的话说：在泰国，不知多少高手败在他的脚下，在擂台上打了多少年，他都打胞了。当他得知日军入侵广东后，他就坐不住了，这才嚷嚷着要回国杀敌。这会子他早就看得眼热心跳沉不住气了，这几个毛头小鬼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另两名鬼子大惊，腾地跳将起来，一前一后夹住林文雄，迸足力气就往他腰上刺来，林文雄起身一跃，由于躲避不及，加上用力过猛，两把锋利的刺刀分别刺进了对方的胸膛，血喷出了一尺多高，两个鬼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向同一侧颓然倒地。
被林文雄踢倒的鬼子正要爬起来，杨芳眼疾手快，挥起枪托砸在一个鬼子的头上，那鬼子头一晃又倒了下去。另一个抓起枪正要向杨芳射击，林文雄快步奔过来，从背后一掌辟去，枪响了，子弹啾地打在屋顶上，将瓦片击碎。那鬼子的脖子给辟断了，耷拉着脑袋倒在尸堆上。
解决了身边的鬼子，杨芳和林文雄顾不得打招呼，转身救那两个士兵。谁知那两个士兵根本就不是鬼子的对手，其中一个早被鬼子捅了个底朝天，一只手捂着不断流出来的青灰色肠子，另一只伸着手痛苦地倒在墙边，余下一个刚扎倒一个鬼子，就被后面的两个鬼子同时刺中后心，也相继死去。
林文雄勃然大怒，右脚一抬，勾起一支步枪，嘶吼着扑向敌人。杨芳也不示弱，从另一头端起步枪一个点射击毙一个，一连打死三个。余下三个同时刺向林文雄，林文雄举枪一挡，鬼子们震得虎口发麻，抽刀又刺。林文雄侧转身，以闪电般的速度，由下至上，将一个鬼子挑开了膛。
另两个鬼子大惊失色，仍死死缠着他不放。林文雄越斗越勇，等前面的鬼子刺来时，他挥枪一扫，将鬼子的步枪扫飞了，顺势一挑，将鬼子的胸膛挑穿。同时他听到脑后风声，矮身一个扫堂腿，将鬼子扫倒。由于力道太大，鬼子的腿都快要折断了，翻在地上想爬又爬不起来。林文雄扑上去，从背后抓起鬼子，举过头顶用劲一丢，鬼子被摔出一丈多远，脑袋碰在石礅上，碰得脑浆迸裂。
这一切，看得杨芳眼热心跳，想不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傻小子居然有这么好的功夫，她暗自佩服，怦然心跳。林文雄打累了，这才喘着粗气看着杨芳，只见身着军装的杨芳英姿飒爽，美丽动人，林文雄看呆了。于是，俩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犹如电光火石，击遍全身，浑身每个细胞都在踊跃，两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杨芳嫣然一笑，大胆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
林文雄见她的笑容更迷人，愣愣在站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林文雄，刚从泰……泰国回来，我是……我是……”
杨芳见他傻乎乎的神态，念着林文雄的名字，扑哧一笑，大大方方地说：“我叫杨芳，你说你是什么，刚才还挺勇敢的吗，怎么现在说话吞吞吐吐的，傻了？”
林文雄的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我是杨营长带我来的，所以……”
杨芳听了，急问：“杨营长？是不是我哥杨晨？”
林文雄说：“是的，正是杨晨！他是你哥？”
杨芳问：“是的，他在哪？”
想起杨营长，林文雄立即回过神来。拉着杨芳的手飞快地往外走，只见外面也躺了很多鬼子和警卫员们的尸体，却不见了杨晨。林文雄和杨芳都急了，两人边走边喊。未走多远，杨晨从一个小巷子里闪身出来，笑着说：“哟，你们两才见面就这么亲热啊？”
林文雄和杨芳立即将手摔开，俩人羞红了脸，异口同声地问：“鬼子呢？”
杨晨哈哈大笑，他将手枪对着嘴吹了吹，说：“鬼子太多了，被我引开了！”说完，这才将手枪慢慢插进腰里。
杨芳问：“哥，你怎么来了？”
杨晨说：“这话我得问你，你是怎么来的？温旅长和宋参谋他们呢？”
杨芳说：“我是奉东游击指挥所香翰屏主任的命令来的，我来的时候正好在路上发现鬼子来偷袭，就先与温旅长报告，温旅长和宋参谋带着几个警卫员先走了，为了争取时间，所以，我就带着其他人在这里阻击敌人。”
杨晨听了，笑着说：“幸好有林文雄来保护你吧，要不然，麻烦可大罗！”说得杨芳脸色绯红，侧目偷偷地看林文雄，而林文雄正在偷看她，两人又四目相对，各自别过脸去，傻傻地笑。
杨晨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就说：“走，我们去旅部看看。”说着三个人飞快地回到旅部，只见地上到处躺着鬼子和国军士兵们的尸体，他们或侧或躺，仍保持着生前博斗时生的姿势。里面的办公室一片狼籍，唯有一张红色的公函公公正正地放在桌子上。
杨晨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个盖有温淑海私人印章的委任书，上书：委任杨晨为中国国民党军第四战区第20旅三团团长……
杨芳看了，惊喜地尖叫：“哥，你当团长了！”
杨晨也不说话，吹了吹灰尘，小心地叠好，放在上衣袋里，说：“我们快走吧！”
杨芳问：“去哪里？”
杨晨说：“回淡水营部。”
杨芳问：“哥，我奉香主任之命，要面见曾生。”
杨晨说：“行，我们走。”三个人匆匆地走了出去。
32
听说黄东在袭击日军巡逻队时抓了一个浮虏，正在与周克强谈工作的曾生格外高兴，而且听说这个日军浮虏还非同一般，曾生越发好奇，等严尚志一走，曾生对周克强说，快要黄东将浮虏带过来。
话音刚落，黄东就带着日军浮虏进来了，门口还围着一群孩子。曾生一看，见这个浮虏不过二十岁，中等个儿，皮肤白净，只是满脸污垢，衣衫褴褛，肯定是博斗时撕破的。黄东简略地说了一下抓获他的过程，完了，黄东指着站在门口一个高个儿小孩说：“就是那个黄勇带的头！”
曾生微笑着向黄勇招招手，黄勇会意，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曾生望着他，亲切地问：“你就是勇仔？”
黄勇默然地点头，小声说：“是！”
曾生夸奖道：“勇仔，你今天好勇敢啊，表现不错吗！”
黄勇把头一昂，毫不谦虚地说：“那当然！”
曾生问：“听说你要参加我们游击队？”
黄勇指着黄东说：“是呀，怎么了？”他担心不曾生不批准，中途变卦，就指着黄东说：“黄中队长都答应了，你怎么又问啊，而且，他们也都要参加！”这时躲在门口的孩子们一齐跑了进来，七嘴八舌地说：“我们都要参加游击队！”
曾生见了，摸着黄勇的头，笑着问：“你们那么小就参加游击队，可是要打仗的哟，你们怕不怕？”
黄勇指着黄炎孙，得意地说：“不怕，怕了就不参加游击队了，你不信啊，这个小鬼子就是我们抓到的。”
黄炎孙受了黄勇的欺负，冲黄勇大声辩解：“我都说了我不是鬼子！”
黄勇哪里肯饶，坚持说：“你就是鬼子，你不是鬼子你为什么跟着日本仔来打我们中国人？！”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你就是鬼子！”
黄炎孙死死地盯着他们，脸上涨得通红，咬着嘴巴，几乎声嘶力竭地说：“我不是鬼子，我不是鬼子！”
一时闹哄哄地，曾生和周克强都乐了，笑着对孩子们说：“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他是不是鬼子到时候我们自然知道！”孩子们这才静下来，曾生又对黄勇说：“你们都是好样的，我答应你们参加游击队，以后，你就和大家一起跟着黄中队长，他就是你们的领导，一定要听从指挥，不许乱来，否则，就要开除，记住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