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宫之中能让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死,究其根本大多逃不过‘爱情’二字。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海棠的姐姐当年是惠妃身边宫女,叫紫藤,不知因何得罪了太子,惠妃不想在太子面前落了面子自然要狠狠教训这个胆敢‘以下犯上’的奴才,原本的必死之人无意中遇见了十三阿哥,像各种小说里写得一样,命运的齿轮在刹那间开始转动。奴才的生死不过是主子的一句话,十三救下了她并把她要到了自己身边。
《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每一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紫霞仙子,希望嫁给那个脚踏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紫藤,也不例外。像一切庸俗的小说情节一样,美女爱上了救她的英雄,可是英雄却并非都娶了美女。
紫藤很明白自己和十三阿哥之间的差距,无论是身份或是地位,她觉得自己能守在他身边就足够了,能每天看着他能常常见到自己的妹妹——海棠。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紫霞仙子最后说:我猜中了开始,却猜不到结局。紫藤向海棠诉说自己的爱恋的时候天很蓝,阳光很暖,她脸上的表情很美满:“便是这样守在他身边一辈子,我也是满足的!”这一切美好的像是一个童话故事。
童话也只是童话,结尾永远停留在‘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又有谁知道或许王子最终爱上了骑士,而公主在痛苦和绝望中执着的选择带着秘密踏进婚姻的坟墓。
海棠最后一次见到紫藤的时候她消瘦的厉害,即便是脸上带着笑容,眼睛里的苦涩却怎么掩也掩不住,她看着海棠年轻明媚的脸庞,用瘦骨嶙峋的手最后一次轻抚妹妹的脸颊,说:“若是主子开恩,放你出府,就找个好人嫁了吧!不求达官显贵,但求对你一片真心。”海棠至今记得她说那话时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喜似悲。
两个月后,十三阿哥跟随康熙巡幸塞外回京带回来的只有一封信和一双绣鞋,说是紫藤最后留给她的。那封信里只有一千两银票和一句话:要过的幸福,别让姐姐担心。绣鞋是早先海棠缠着她要的生辰礼物。十三阿哥说巡幸塞外的时候遇见了意外,紫藤衷心护住不幸身亡。说这话的时候,十三阿哥的神情很复杂,似有悔意,又似是松了一口气。
他的话海棠是不信的,当初姐姐交代遗言一样的行为仿佛预示着自己的结局。她知道,能让如此聪慧的姐姐甘愿赴死的唯有爱情!
紫霞仙子把身体挡在至尊宝的前面,让自己刺进牛魔王的铁叉里是因为爱情,因为她爱他,而他也爱她。可是紫藤不顾一切的去维护他的秘密,就连那样宝贵的生命,也用来给爱情做了祭品,只因为她爱他,爱他至深,哪怕他并不爱她。可是只要能在他心里面投下一点涟漪,她也是甘愿的吧!
大多数人都猜中了开始,却没有人能猜中结局。
“所以,我恨他,却又可怜他!”海棠对苏惠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爱是身不由己,爱情里的人总是说:“让我去,过程就是结果,无悔!”真正无悔的又有几人。
紫藤的故事让苏惠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些事,那些人,那些爱情。
“我是知道的!”海棠突兀的说。
“什么?”苏惠从那久远的记忆里醒过神,看着海棠脸上的坏笑,像是一个做了恶作剧的孩子,因为逃脱了大人的追查而自鸣得意。
“姐姐隐瞒的秘密我是知道的!”她又重复了一遍。
“是什么?”苏惠配合的追问道。
“不告诉你!”海棠得意的看着苏惠,却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追问,泄气般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这个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点儿别的!”
四处打量了一番,神神秘秘的凑到苏惠耳边,轻声说:“有人告诉我,姐姐死了之后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大吵了一架,没多久四阿哥就把何清收了房,我就知道他们有问题!”
海棠的话让苏惠暗暗心惊,这“有人”指的是谁,四阿哥把何清收房与紫藤和十三阿哥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忽然想起何清被杖毙的理由——背主负恩!难道......
“海棠姐姐......”苏惠晦涩的叫道,只希望她没有犯下大错才好,四爷胤禛的手段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尝试的。
“哎!”海棠看到苏惠脸上惊惧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说:“你放心,我没那么傻,那些人告诉我这些事儿无非是希望我去做点什么,可是,我知道姐姐是自愿的。我恨他只是迁怒罢了,他...”摩挲这杯沿,海棠正色道:“当初若是没有他姐姐说不定早死了,如今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海棠没有告诉苏惠的是,当初姐姐到了十三阿哥身边多半也不会是偶然,这宫里安插个把细作实在是太平常了。所以,她‘恨’他,也只能恨‘他’,不然背后的人又怎么能安心呢!只是可惜了姐姐,爱情...果然能让人忘记初衷...
“你们这是做什么?”弘晖忽然推门而入,一脸惊讶的看着两人,素来端庄的海棠居然会凑到苏惠耳边说悄悄话,还真是稀奇的很。
“见过主子!”海棠和苏惠慌忙起身行礼,也不知道他在这儿多久了,但愿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才是。
“起来吧!这是干嘛呢?”随意的摆摆手,踱步到两人跟前,又问了一次。
“这......”苏惠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怎么,不能说么?”苏惠越是遮掩,弘晖越是好奇的样子。
还好海棠够机灵立马答道:“奴婢跟苏惠说些女儿家的私事,难不成主子也要追问到底不成?!”
这话闹得苏惠一个大红脸,话说作为青春期的的小女生,不按虚岁她才刚刚十三,大姨妈什么的也是刚刚才来。
弘晖看一眼苏惠涨红的脸,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干咳一声,才指着海棠的手问:“这是怎么了,往日里也没见你这么‘不小心’过”,掏出一盒药递给她:“这是专治烫伤的药,每日擦两次,切莫忘了。女孩子留疤就不好了。”
“是!谢主子挂念!”海棠接过药,一看便知是当初因为他淘气总是弄伤自己德妃赏赐的上好药膏。姑且不论四爷和十三爷怎么样,弘晖还是很好地,这样想着,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几分笑意。
“主子就是偏心,平日里有好东西总不忘海棠姐姐一份儿,现在连德妃娘娘赏赐的药膏都拿出来了!”苏惠故意做出一副嫉妒抓狂的模样来,只希望他不要再在这上面纠结了。苏惠那颗三十多岁的欧巴桑的心又忍不住要吐槽了:哎!想我都是人到中年的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了,还要在这里装嫩,博同情,只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忘了刚才的事儿,我容易么我!
不论她内心怎么吐槽,这番做作还是有效果的,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看到海棠脸上的笑容,苏惠才彻底放下心来,往事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要提啊!
“苏惠这话可是冤枉我了,主子赏我的点心哪次不是你吃的,现在反倒来编排我的不是。”苏惠的用意海棠哪里不知,只是,‘放下’二字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呢!
“原来如此,”弘晖配合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我说你怎么越来越像小猪了,原来是爱偷吃的缘故啊!”
“......”不论是十三岁的少女,还是三十岁的欧巴桑,身材永远是很重要的,胖,这个字就是人生的一大痛啊!
摸摸自己的脸蛋儿,看看衣袖下的手腕,好像...是粗了点儿...
苏惠不确定的看着海棠,该不会真是胖了很多吧!不要啊!减肥什么的,最讨厌了!
“哎呦!”海棠被苏惠这番做派笑得肚子疼,往日里怎么不知道她这么有活宝的潜质呢!弘晖也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哪里还有半分额娘夸赞的荣宠不惊,可堪大用。
“好啊!你们合起活儿来戏弄我!”苏惠再笨也知道自己被耍了,扭过身很有骨气的不理这两个‘坏人’。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苏惠就不要生气了”海棠见她果真生气了,连忙哄劝道。
“哼!”不理,就是不理!
弘晖见苏惠连海棠的帐都不买,只能亲自出手,“是我的不是,苏惠就不要同我置气了,好不容易才见面,连一天都没过完就给我摆脸色了!”苏惠想想也是,两个月没见了呢。想着眉眼间就有些松动,不过又一想到他说自己像小猪!这可是耻辱啊!耻辱!哼!威武不能屈!
见她仍然不为所动弘晖想起海棠以前说过的一件事,心中一动说:“苏惠不是想识字么,这样吧,往后,我下了学就教你一个时辰识字,怎么样?”好为人师的人自古就不缺,正好可以过过做人师傅的瘾。再怎么老成也只是六岁的年纪,在现代也就是玩过家家的年纪。
苏惠还真有些意动,毕竟简体字跟繁体字还是有些差别的,虽然连蒙带猜的看完了《燕京岁时记》可是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现在有人免费来教,苏惠自然满口答应,有想到康熙的变态教育制度,还是尽量不要误了弘晖的功课才是,于是说:“那苏惠就在这儿谢过主子了,不过每日教半个时辰便可,余下的时间奴婢自己看,若是有不懂得再问主子便是,万不可因为奴婢耽搁了主子的学业。”
弘晖很满意,有上进心,又懂得为主子着想,知情知趣,恩,不错。
“恩,那就从明日开始吧!我先去书房,晚膳的时候再叫我!”弘晖笑吟吟的对二人吩咐。
“是!”
送走弘晖,两人都没有再提起之前的话题,海棠和苏惠自去准备弘晖的膳食。
晚膳过后,弘晖骑射课归来,伺候他就寝之后,这一天的工作才算是彻底完成了。回到西三所,苏惠匆匆梳洗过后就上了床,头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临睡之前犹自感叹道:“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啊!”
距离她一床之隔的海棠却久久不能入睡,陪伴她的是兆祥所早早就寝的弘晖,他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在暗沉的夜里盯着床幔。想着下午无意之中听到的那番话,暗自揣测:
阿玛和十三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