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海棠乍一失去苏惠的行踪就急忙去寻找,可是夜市热闹非凡,顷刻间就被人流带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待要往回再找,却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贩卖花灯的摊子旁边两个熟悉时的身影,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么。
两人明显是换过衣物出的寺院,身边不见半个随从,就连一向不离四爷左右的扎库塔都不在,显然是避着众人出来的。一身普通棉布长衫却掩不去那通体的尊贵气派,往花灯摊前一站隐隐有凌人之势,便是再低调的打扮也显得与这热闹的街市格格不入,这样的人,生来便不应该站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应该高居庙堂之上,俯窥这世人。
海棠定定的看着两人出神,即便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两人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容不得第三者插足进去。
隐约之间似乎听见四爷对十三爷说:“若是喜欢就买一个回去,虽比不上宫...家里做得精细,倒是胜在有些新意!”他在这些工粗糙的花灯之间认真寻索,墙壁的阴影打下来刚好遮挡住他的表情,最终挑定一只鸳鸯戏水的花灯,付过钱把花灯塞进十三爷手里,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下向下一个摊子走去。
十三爷结果花灯,盯着那明灭的灯光,看了四爷一眼不置一词,只是面色越发温柔起来,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也不忘小心护着花灯,四爷小心的护着他穿过人群消失在海棠的视野里。
宽大的衣袖下究竟是不是彼此交握的双手,海棠无从猜测,只是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隐约有些明白了姐姐当年的心情和坚持。
等苏惠找到海棠的时候就见她呆呆的盯着一个花灯发呆,让她忍不住出声:“若是真的喜欢就买下呗!干嘛看着它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海棠回过神就看见苏惠在自己身边正用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抓着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肩膀被海棠抓得有些疼,苏惠挣扎了两下却只是做无用功,最终不得不泄气的答道:“我刚刚找到你就见你呆呆的站在这儿盯着花灯瞧,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海棠这才猛然惊醒般放开苏惠,歉疚的看着她忍痛的模样,嗫喏道:“我...我...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没反应过来,你疼得厉害么?”说着说着就有些急了拉着苏惠就走,边走边说:“还是去医馆看看吧!”
“去什么医馆啊!又没有受伤,顶多就是有点儿疼罢了,”苏惠真是被海棠弄得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那淡定稳重的外表下有一颗如此脱线的心呢!今天的海棠还真是有些神经兮兮的,想起她刚刚发呆的样子,苏惠顿了顿,狐疑的看着她问:“难道你......”
海棠此时也反应过来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即便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兄弟情深,毕竟...毕竟这种事一般人怎么会往那种地方想,海棠勾起嘴角,自嘲一笑,自己当初不也是懵懂如孩童么。
想通了自然不会再像刚才一样失态,海棠瞬间镇定下来但是还是被她盯着自己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反忍不住问道:“我?!我怎么了?”把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鞋上没泥,衣服不皱,发饰不乱。很好啊!没什么失礼于人的地方,即便刚刚言行稍有不妥也犯不着用这样异样的神情看着自己吧!
“你老实说,是不是钱袋被人偷了,所以想买但是没钱才一直盯着它看的,”苏惠越想越像这么回事儿,想想啊,以前几个公交车就能被人摸去手机钱包什么的,现在在这热闹的夜市上,小偷肯定也不少,看电视上不都是那么演的么,走着走着被人撞一下,钱袋就被人偷了,想来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海棠肯定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才这么激动的。
脑补完这一切,苏惠顿时就同情起海棠来,这还什么都没玩儿呢就把钱袋给丢了,真是倒霉,想想自己刚刚遇见的那位一点儿都‘不斤斤计较’的公子,苏惠忍不住拍拍海棠的手臂,安慰道:“哎!你也别生气了,这种事情是再所难免的,下次小心些就好了,你不知道我今儿也倒霉透了,刚刚......”
虽然不明白苏惠为什么会误会自己的钱袋被偷了,但是她也没想要辩解,这样也好,苏惠只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宫女就好,熬到年岁出宫嫁个好人家,不必为其他不相干的事情烦恼。
安静的听着苏惠一路痛斥着那位陌生公子的种种‘无耻行为’不知不觉中就回到了客栈,问过掌柜才知道浮生和琴心尚未回来,两人今日也是赶了一天路,倦极了,就先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海棠和苏惠就早早起床去山上,刚刚走出厢房就听见‘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
既然遇见了自然要结伴上山,不管怎样,在这样天灰蒙蒙亮的时候独自走山路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四人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枯燥,转眼之间就回到了寺院,好在还不算很晚,两人借了寺里的厨房刚刚烧好热水就到了弘晖起床的时辰。
即便是出门在外功课也不可随意落下,不说师傅们留的作业,就是康熙和四爷也会不时的考校一番,所以弘晖并不像现代出去旅游的学生一样逮着假期就睡到日上中天,他仍然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等弘晖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书早膳时间就到了,这里不比宫里没有那么多君臣之分,弘晖多数时间与自己阿玛和众位叔叔一起用膳,倒是难得的使父子两人亲近不少。
有时上午康熙会叫众人去听寺里师傅们上早课,只是次数不多,多数时候还是撇下众人,独自出门,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因为出行所带宫婢不多这可就苦了海棠和苏惠,别看电视和小说里那一个个王公贵族、侠士刀客出门在外永远是衣衫整洁,潇洒非常,那是因为剧组的工作人员在背后默默的付出才得来的赞誉,在这儿可不是演戏,自然不会有后勤人员关照各位,衣服脏了得洗!吃饭打水得干!指望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们洗衣做饭?!做梦吧你!
每天光洗衣服都要耗费半天的时间,更不要提做饭烧水伺候主子沐浴这种事了,好在齐布琛把挑水的活计揽下了,不然可就真的要被活活累死了,久而久之两人倒也培养出了些战斗情谊,苏惠在他面前也不像先前那样拘谨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过不久,在山上住了大约十日之后,康熙终于听到了苏惠这些‘人民群众’内心呐喊的声音,决定启程回京了。
等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二月末了,刚刚收拾停当就接到贝勒府的喜报——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怀有身孕两个多月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镇晕了一群人,自康熙三十九年弘昀出生后贝勒府再没有喜讯传出,再加上这是四阿哥的第二个嫡子,庶子和嫡子在根本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自然是越多越好。康熙特意下旨免了四福晋进宫请安,让她留在府里好好养胎,德妃更是派了两个永和宫的老人去照顾她,就算不是头胎也应当小心才是。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别人如何苏惠不知,倒是真的把她吓了一跳,拜各种清穿文和历史演义所致,苏惠对这段历史还是知道个大概的,可是从没听说乌拉那拉氏还有另一个儿子啊?难道自己穿的不是清朝?可是也不对啊,明明每个人都能对上号的,再不然就是流产了?!苏惠翻来覆去的想想了很久也没有琢磨出个一二三,这能暂且放下此事,反正这些‘主子们’的事总不会跟自己这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相干。
可是苏惠却忘了这事儿与她这个小人物不相干,但是与她的小主子相干啊!
“听说你额娘怀孕了?!”弘晖刚刚走进懋勤殿就见弘昱迫不及待的凑到自己跟前儿询问,连因为妒恨自己能随皇玛法出巡都忘了。
“皇玛嬷说额娘有孕三个月了。”虽然知道弘昱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但是自小受到的礼仪教育使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不理不睬,况且他倒是很有兴趣停停弘昱接下来会说什么。
“这么说你不久之后就要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弘昱不怀好意的把弘晖上下打量了一边,怪声怪气的说:“啧啧!啧啧!可怜的弘晖,到时候你额娘有了小儿子,你又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保不好......”至于保不好什么就随大家自行想象了,几日不见这弘昱的段数倒是提高不少,不再只是简单的挑衅,连挑拨都学会了。
不过这些小手段在弘晖看来还是不够瞧,只见他一脸天真无邪的仰着正太粉嫩的小脸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弘昱不解的问道:“弘昱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弘晖不能陪在额娘身边本就失了孝道,如今额娘身怀有孕我欣喜都来不及怎会可怜,师傅教导我们要尊敬兄长疼爱弟弟,弘晖一定会好好对弟弟的,”刚刚说完就恍然大悟般同情的看着弘昱安慰道:“弘昱哥哥别伤心,你额娘一定也能给你生个小弟弟的,到时候我带弟弟跟你弟弟一起玩儿!”
胤褆子嗣艰难在一众成了婚的阿哥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倒不是说不能生,而是生不出男孩儿。胤褆的嫡福晋伊根觉罗氏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才生出弘昱这一个儿子来,差不多从康熙二十七年起每年一个,到底伤了元气,太医都说她再难有孕了。
此时弘晖提起此时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因为这张天真可爱的正太脸,旁人听见了至多说一句‘童言无忌’倒不会觉得此子用心险恶,真真是把弘昱噎得一肚子气,还偏偏无处可发,毕竟是自己挑起‘战争’的,输了也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丢的只能是自己和额娘的脸。
“哼!”像每个反派一样弘昱最终留下一声冷哼和凶狠的眼神悻悻的败退在弘晖的言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