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
索兰的疯狂举动不仅砸到了多宝阁架子也把陈贵人带翻在地,一屋子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直到康熙的怒吼声传来才回过神儿,兆祥所一时间陷入一片混乱。
“微臣叩见圣上,见过四阿哥、德妃娘娘......”
太医来的很迅速,谁也不敢在康熙的怒火下拿大,一个个谨小慎微的过分,生怕成了暴怒之下康熙的出气筒。
康熙深深地皱着眉头向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说:“行了,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哪儿来那么多虚礼,快进去看看!”
“是!”太医麻溜的答应着,进了厢房。那速度,一点儿没有平日里慢慢腾腾老态龙钟的模样。
陈贵人眼看就要生产不易挪动,按规矩来讲是不应该在弘晖的厢房生产的,但是总不能委屈她在下人休息、放杂物的耳房里生孩子吧,现下也只得事急从权了。
女子产房自古以来乃血腥污秽之地,男子轻易不可入,康熙就算是着急自己这个天生异象的子嗣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儿呆着。
须臾,太医战战兢兢的从厢房出来了,一溜烟儿跪在康熙面前,抖着花白的胡子颤声道:“陈主子这是受了惊吓又被撞击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产了!”
对于这个结论在场诸人拒不惊讶,惊讶的是这样一个一眼都能看出的病情他怎么就进去诊治了这么叙旧呢!
太医,果然靠不住。
要是那地上战战兢兢生怕触怒康熙的老太医知道众人在心中的腹诽之言,必定会揪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气得跳脚大骂:你们这些黄口小儿休要胡言,老夫这是慎重!慎重!
倘若苏惠听见此言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戳穿太医的小心思:其实不过是怕康熙怪罪罢了,要是随便看一眼就出来说出这么个结论,最后这陈贵人再不好了,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一个不尽心诊治的轻慢之罪是跑不了的.
“产婆呢!”康熙对太医的回答也没再多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陈氏是该生产了,此时召太医前来不过是求个安心。
德妃忧心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俾和从厢房里一盆盆端出的血水自责道:“妾身已经遣人去永和宫叫了,因为陈氏临盆在即,妾身在永和宫早就备了产婆,只是不曾想妹妹会在这里发动......”
德妃娘娘那愧疚的模样仿佛此时声嘶力竭叫喊的女子真是她的骨肉血亲一般。
“此事不怪你,”康熙轻轻拍拍德妃的手安慰道:“她执意要跟来的,你又怎么能拦得住。她如今的性子,朕有岂会不知!”
这样似讽非讽从康熙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此事恰恰好端着热水走过他身边的苏惠吃了一惊,好歹是正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你怎么能无情道如斯地步!难怪说皇帝是孤家寡人了,就这性格,怕是还真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对他交付真心了。
或许是因为索兰最后的过激举动让众人相信了苏惠真的是被诬陷的,又或者是因为此时兆祥所人手紧缺,总之苏惠和白芷暂时免于被审问的命运,跟众人一起为了陈氏的生产忙碌起来。
“产婆到了!”吉兰的话打断了康熙和德妃之间不合时宜的脉脉温情。
“快去吧!”组织了产婆的大礼,只催促她快去给陈氏接生,拖了两个多月,此时终于终于要有个接过了。
“皇阿玛先去堂屋坐着稍作歇息,陈贵人定不会有事的!”胤禛看着康熙满脸的疲惫、斑白的发丝和瘦削的肩膀,心中掠过一丝酸涩:皇阿玛如今也老了,自己心中那个永不失败、不可战胜的男人也终究是老啦!。
“是啊,万岁爷还是去歇会儿吧!这儿有臣妾看着,定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德妃娘娘从善如流的接过儿子的话,要求康熙去休息。
“皇玛法......”弘晖不知道是该庆幸此时陈贵人生产得以让苏惠逃过一劫还是应该感叹这院子的风水有问题,去年是自己大病不停、小病不断,今年自己好不容易病好了却是非不断。
康熙爷不坚持,带着胤禛和弘晖去了堂屋,德妃留下指挥全局,吉兰和齐布琛自然是都跟着各自的主子。
“那索兰呢?!”
康熙喝着吉兰泡的安神茶,背靠软垫坐在椅子上,缓了缓神这才有精力对今日所有事端的罪魁祸首关心一句。
“回主子的话:奴婢已着人将她送往慎行司暂且收押!”吉兰恭敬的欠欠身,从容的回答。
“恩......”不知道为什么康熙并没有立即处理索兰的问题而是忽然调转枪头,问了坐在下首的胤禛一个问题:
“你觉得此次陈氏可能母子平安?”
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康熙突如其来的问题,胤禛面色如常的答道:“有皇阿玛庇佑,陈贵人的身子又历来康健,想必此次定会母子平安!”
对于胤禛冠冕堂皇的回答康熙不置可否,只是盯着这个‘唯二’亲自教养长大的儿子又问了一个问题:“朝野上下对陈氏怀胎十二月之事可有何看法?!
弘晖摩挲地面的脚尖一顿,瞬间神色如常的重复之前的无聊动作。
齐布琛和吉兰谨守做奴才的本分,该听的听,不该听的闭上耳朵做壁画。
自古以来但凡女子怀孕都是十个月,至多是早产,比十月少些罢了。可是要是真算起来,怀孕十二个月的也不是没有。不但有,而且这怀胎十二月而生的孩子还是天命所归、帝王之像。
司马迁《史记》言道:“赵姬怀胎十二月生嬴政”。
嬴政,即秦始皇。
这个伴随异象于而生的男人,带着金戈铁马的腥风席卷了整个中原大地,开创了让人万世敬仰的基业,并让‘皇帝’二字第一次冠上君王之名、象征皇权威势。
尽管这个绚烂璀璨的王朝是如此短暂,尽管这个雄才伟略的男人为后人所诟病,但是这一切的污浊都不能掩盖他在历史的画卷上留下的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陈氏居然也怀胎十二月,朝野之间有不少流言蜚语,不过统共可以分成三大派:第一种人坚持此子出生必为天命所授,当担匡扶社稷之责。当然,有鉴于此时胤礽太子位置的稳固不可动摇,这样的话也只有一些老儒和别有用心之人在低下风传,并不曾真的拿到台面上讲。不过,看康师傅现在的样子他必定是知道的,也有所顾虑的。
第二种人坚定地认为陈氏坏的孽胎,若是任由他出生必将给大清朝带来厄运并坚决支持太子的正统地位,毕竟此时的胤礽还是一个风度学识俱佳的翩翩佳公子并不曾显露半分康熙后期男女不忌、丧心病狂的苗头,再加上康熙数十年如一日的悉心栽培怎么看都是下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第三种人则对此时不知可否,认为这是帝王家室,没有臣子置啄的余地。况且怀孕这回事既然有早产那来个晚产也不稀奇,并不值得人们过多关注。
胤禛不信康熙对低下的事一无所知,既然知道还如此发问那么其中必有深意,他是不知如何回答妥当却又不得不回答,只得无奈道:“朝野上下对陈贵人有孕一事却是颇为关注,儿臣也略有所耳闻。”
是陈贵人有孕,而不是陈贵人有孕十二个月。
这‘十二个月’四字一省略那意思可就大不一样了,做臣子的关注皇帝陛下的子嗣问题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涉及皇权仅仅只是子嗣!
康熙对胤禛的回答不置可否,随手将空了的茶盏搁在桌子上,吉兰立刻续上茶水,一时间屋子里只听见茶水注入瓷杯的声音。
胤禛在这难得的静谧之中飞速运大脑转揣测康熙的用意,要说皇阿玛对陈氏怀孕的异像没有任何顾虑,那他第一个不相信。但是要说他把陈氏的事儿看得有多严重似乎也不像那么回事。
带点顾虑但又不全然相信传闻,胤禛抬头看一眼盯着窗外出神的康熙,对自己皇阿玛的想法很是理解。
做皇帝的无论如何都不想出现一个人打着‘天命所授’的大旗跟自己争夺权位,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快生了吧......”康熙盯着窗外喃喃自语,此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于这个孩子他是期待多一些还是厌恶多一些。
“......”没人回答康熙的问题,大家都各自考量着陈氏生子对自己的影响、对朝堂的影响,以免到时对突发情况措手不及。
上位者虽说不一定要算无遗策,但是一定要掌控全局。
月上中天之时,门外终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康熙睁开眼睛,从榻上起身,黝黑的眼珠,盯着掩合的门缝,带着异样的专注。
小丫鬟抖若筛糠的身子出现在门外,进了屋也不抬头,细嫩的嗓音仿佛带着莫大的恐惧,断断续续的啜泣着说:“生了......生了......生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