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孩子不能打听大人的事情,那就说给朕听听,朕可不是小孩子了吧!”康熙的话把苏惠和白芷三魂吓走七魄,想要隐瞒可是又不能完全什么都不说。只得跪在地上暗暗苦思对策,谁知道人家在哪儿听壁脚听了多久啊。
康熙做了几十年皇帝底下人的心思这怎么会一点儿不知道,看白芷和苏惠迟迟不出声他也不做催促,就这么走到桌边坐下。
德妃看康熙都不着急她自然是更加沉得住气,索性就坐在康熙身边。要说两人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还真是鲜少有这样紧挨着坐的时候。平日里不管是在永和宫还是乾清宫,帝妃二人的尊卑之分总是极明显的,座位上也不可能像在耳房的桌子一样紧挨着。
“哼!”陈氏刻意挺挺已有十二个月身孕的肚子,冷哼一声,斜一眼德妃身后的大宫女,活脱脱一副傲娇的架势。虽然令人不喜,但是好在陈氏此时正值青春年少,倒也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德妃看看康熙平静的面色,冲自己的亲信宫女扫一眼,那不过二十岁、一直垂着头的女子立刻机灵的搀扶着陈氏在康熙另一边坐下。
索兰看这三位主子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挠,恨不得代替康熙做那审讯官,把满清十大酷刑都用上,就是没事儿也非给她屈打成招了不可。
虽然被这种静默弄得难受之极,但是索兰也不是真的疯了,自然不敢贸然出声。
要说这人啊,执念太深还真是件好事儿。
索兰憋闷的难受又不敢出声,眼珠子就一边滴溜溜的转悠,待看见桌子上那两杯尚带有余温的茶水,瞬间心里就有了主意。
小心翼翼的凑到桌前,索兰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分别给康熙、德妃和陈氏奉上茶水,然后就站在德妃娘娘身后不动了。
康熙对于索兰这种可以说是逾矩的举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倒是一直站在康熙身后的待诏女官吉兰不动声色的瞟了索兰一眼。
“姐姐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着机灵劲儿可不就是旁人没得比么!”陈氏端着瓷杯摩挲了两下,晃晃飘着雾气泛着清香的茶水说着似夸似讽的话。
德妃对陈氏的话充耳不闻,面色如常的端起杯子品起茶来。
或许是耐心已经耗尽,或许是不想听陈氏聒噪,康熙看着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苏惠、白芷两人凝声问道:“怎么,这么许久都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跟朕讲讲这大人之间的事么?!”
苏惠觉得自己在康熙这冷凝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就好像自己幼儿园时候偷偷多拿了老师发的糖果的事都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样子。
这就是王八之气啊!
气场含而不漏的康熙也不是苏惠这样的废柴可以抗衡的,冷汗不断的从额头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小水坑。
苏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侥幸逃过一劫,也不知道一个时辰之后自己的鲜血是不是会洒在汗珠低落的地方,她只知道她不能也不可以束手就擒。
俗话说的话:捉贼捉赃,抓奸抓双。
倘若真的证据确凿,康熙和德妃哪儿还有这美国时间跟自己在这儿耗啊,直接派慎行司拿人不就得了!
现在既然只是探问就说明康熙和德妃没有确凿的把握,就算是知道了什么也不确定真伪,勉强也就是索兰的怀疑或者是猜测罢了。
更何况人家还没明说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要是自己巴巴的把什么事儿都交代了那一定不会是坦白从宽的大团圆结局,到时候八成喜剧变悲剧,牢底坐穿那都是轻的!
苏惠心里迅速盘算一番,决定放手一搏,只希望白芷能机灵点儿不要拆自己的台才好:“奴婢......”
“儿臣胤禛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孙儿弘晖给皇玛法请安,皇玛法吉祥!”
康熙一行人这么大的动静,胤禛跟弘晖在书房就算是没人通报也听得见,更何况弘晖身边伺候的人除了聚在耳房的苏惠、索兰、白芷还有一个小安子和齐布琛在外面儿。
胤禛就算是不想跟自己的皇阿玛掰手腕,可是自己儿子座位院子的正主也没道理一直不出面。
两人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康熙的问话,听声音好像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弘晖暗松一口气,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着苏惠不管的。
像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所思所想,胤禛收回放在弘晖身上的视线,暗自叹息:作为嫡长子弘晖不仅于学业优秀,在为人处事上也有一定的手腕。只可惜,这对亲近之人心软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
“是老四和小弘晖啊!都起来吧!”
晦涩不明的眼神掠过跪在地上的苏惠,胤禛站起身,垂首站在康熙身旁。
“皇玛法和玛嬷是来看孙儿的么,怎么不去让人去叫孙儿?”弘晖站直身子,腻在康熙和德妃身边,嘟着嘴不满的抱怨。
“弘晖!”胤禛以堪比西伯利亚寒流的温度对儿子没大没小的行为表示不满。
“......”摄于自家阿妈的淫威,弘晖缩缩脖子,一脸委屈的小模样,湿漉漉的眼睛对康熙无言的诉说自己的委屈。
“呵呵,老四!弘晖这样子就很好,你别总是拘着他,免得年纪轻轻的变得跟你一样无趣!”康熙显然很享受弘晖带给自己的这种寻常百姓之家的天伦之乐,摸摸弘晖的小脑袋,无情的驳回的儿子对孙子的管束并赠送吐槽一枚。
“皇阿玛教训的是!”自知斗不过做皇帝的阿玛,胤禛十分干脆的败下阵来。只是看着弘晖的眼神和骤然降低温度都告诉他这事儿还没完!
自古以来多少孩子都毁在爷爷奶奶的溺爱中,胤禛觉不会让自己的嫡长子变成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就算是借长辈之势挑战自己的权威也不成!
可以想见我们弘晖小正太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四爷的手段那可不是吹出来的,看看天不怕地不怕的十入宫六阿哥畏四哥如畏虎的样子就知道了。
索兰在一旁看着这幅天伦之乐图,暗暗咬牙,明明就是来拿苏惠问罪的,现在皇上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呢!
康熙和德妃或许有意无意之间忘了此次来兆祥所的初衷,可是陈贵人没忘啊!
陈氏自第一天,见到德妃对自己那视若无物的眼神就觉得屈辱至极。哪怕是不屑,哪怕是蔑视也总好好过完全不那自己当回事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路边的一株花、一株草,不值一提,对她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所以陈氏自从怀了孕,得势的第一天起就极力给德妃制造麻烦,以看她吃瘪为了,眼下这么个好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
爱恋的轻轻的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陈氏慈爱的看着弘晖,柔柔的笑着,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小阿哥这可是错怪皇上了,皇上尽管平日里事务繁忙的紧,但是还是念着小阿哥的。这不,一听说你身边儿的奴才行事轻浮、逾越宫规怕你年纪小受奴才们的蒙骗即刻就赶来了,生怕你受委屈!”
弘晖本来就被陈氏那副以自己玛嬷自居的样子弄得厌恶不已,现在再听见她意有所指的话更是恨她恨得牙痒痒。可是在康熙和德妃面前弘晖不得不掩去眼底厌恶的情绪,一脸天真的问康熙:“皇玛嬷是陈娘娘说的是真的么?!”
问完弘晖看看从自己进门起就一直跪着的苏惠和白芷小声说:“可是孙儿觉得苏惠和白芷伺候孙儿都很尽心,并不曾蒙骗孙儿!”
“......”
康熙把弘晖拘在自己怀里,无声的摸摸他如今还不宽厚的肩膀,对索兰说:“”你把自己刚才在永和宫里说的话再说一遍。”
索兰见终于进入正题,也顾不得内心因弘晖对苏惠的袒护泛起的妒恨,强自掩去满脸喜色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想bulabula都说了一遍。
胤禛和弘晖安静的听着,屋子里一片静寂。
苏惠和白芷一边听着索兰的各种控诉,一边心中松了一口气。狡辩这种事谁不会啊,索兰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她的主观臆断和无边猜想,至于事实到底是怎样还不是自己上下两片嘴皮一碰的事儿。
康熙等索兰说完事情的始末也不等胤禛和弘晖表态就对着苏惠厉声喝问:“苏惠你可知罪!”
一直站在胤禛身后一脸面瘫状的齐布琛听到康熙的质问,脚步微动,想要上前,最终还是忍住了。
“奴婢不知!”苏惠这谎话说得是一脸坦然,看着索兰的控诉眼神好像真是被人家陷害似的。
“哦~~,”康熙对苏惠的总体印象还是不错的,她当初敢于拿自己性命做赌注也要求自己放手一试救弘晖的坚持就像是小时候的苏麻姑姑一样。
这也是他没有听到索兰的告密就即刻惩处苏惠的原因之一。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知?”康熙饶有兴致的问。
“索兰本事德妃娘娘身边的奴才,又是万岁爷您旗下的包衣,自觉在身份上高奴婢一等,一直以来都不曾把奴婢等人放在眼里。可是偏偏奴才以一届汉女之身的主子看重,有幸进宫服侍主子,并被万岁爷赏赐采女的身份,论品级还比索兰高一些,她自然不服气,想要恶意中伤也不奇怪。”撒谎的至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苏惠也不傻,要是一味胡编乱造康熙听不出破绽才怪。
“索兰,她说的可对?”
“......”索兰见苏惠把自己的小心思说了个通透,气的狠了却无从辩驳。她十三岁进宫做宫女,康熙的手段见得多了,实在没胆子撒谎,她也不相信他对自己的小心思一无所知,索性就大方的承认了:“奴婢承认确实是有些小心思,但是苏惠跟齐布琛的事情却是不曾有半句妄言。”
康熙也不问这次绯闻事件的另一位男猪脚,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就把视线重新放到苏惠身上。
那眼神儿的意思不言而喻,明晃晃就说着:此事你又怎讲?
孙子兵法有一招:祸水东引。
苏惠小时候最喜欢看得就是中央电视台播出的《三十六计》,当时看庞涓陷害孙膑,两人斗智斗勇她可是没少激动,也没少咒骂庞涓这个歹毒的师兄。想不到现在自己居然有用到其中一招的时候,果然是世事无常啊!
内心大发感慨的苏惠表面却平静之极,怜悯的看索兰一眼,苏惠斩钉截铁的说:“索兰这是诬陷!奴婢承认因为曾经在贝勒府呆过,所以与阿库塔有些交际,现在他进宫来奴婢也时常会向他打听宫外家人的近况。奴婢虽不是大家出身,但是爹爹也是读书人。这‘礼义廉耻’奴婢还是知道的,万万不敢行那苟且之事,还请万岁爷明鉴!”
“你说她诬陷,可有证据?”康熙对苏惠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看起来很满意,但是更满意的是她不卑不亢的姿态,恭敬但不谦卑。
眼皮都不抬,苏惠说出了一个让在场之人皆感惊讶的理由:“索兰之所以诬陷奴婢,一直想置奴婢于死地是因为奴婢发现了她的秘密!”
“哦!”康熙对今天这场闹剧颇觉好笑,这宫里的女人啊,都有秘密,关键就是看你抓不抓得住,懂不懂得用。
这索兰显然是个抓得住,但是不懂得用的。
“什么秘密?”陈氏看康熙做沉思状,心里好气的不得了,这狗咬狗一嘴毛的好戏果然精彩。
“这个秘密是......”苏惠故意拉长声音,看着索兰的眼神带着了然,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目光在她袖口绕了一圈又一圈。
索兰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她,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面不敢相信,一面又生怕苏惠真的说出什么来,索兰紧紧的盯着苏惠,那目光带着惶急和阴狠。
“是因为索兰她是不......”
苏惠的话被索兰的一声断喝打断:“不许你胡说!”伴随着凄厉叫声的是扑向苏惠的扭曲面容,只可惜有齐布琛等侍从在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得逞了。
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索兰的身子撞在八宝阁上,带着一大片瓷器古玩重重摔在地上。
寂静,屋子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被忽然暴起的索兰吓呆了,
“主子!”一片寂静之中,宫女的凄厉叫声划过灰暗的夜空,在紫禁城上空响起。陈氏倒在地上,襦裙下晕开大片大片的红晕,屋子里片刻之间弥漫起惺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