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是甜的,云朵不是。
棉花糖是粘的,云朵也不是。
棉花糖是女孩想要的,云朵是女人想要的。
棉花糖能一口一口地吃掉,云朵不能。
棉花糖最终会化掉,云朵却总是在天上飞……
这是夏漫整个下午思考出来的结果,星期天的下午她哪也没去。
爸爸是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忙出去的,估计现在应该在陪那个女人买高跟鞋或者化妆品呢吧。夏漫躺在她习惯的位置上,把脚架在墙上。这里有一张床,柔软、洁白。
手的旁边是有两本书,一本是语文书,另一本是张爱玲。它们应同属文学的范畴,她是这么认为的。轻轻地揉一揉太阳穴有助于消化那些过量灌入的古文。她的肠胃似乎不好,对营养的吸收总是那么吃力,过度饮食总是会使身体吃不消的。
已经9点了,爸爸还没有回来,她有点饿了。考虑了一会是该继续学习还是该吃点东西的问题后,她走进了厨房。冰箱里有两个西红柿、两个土豆、一根黄瓜和鸡蛋若干。
那天叫她看演出的女孩叫张洁,此刻她又打来电话了。
“最近干什么呢?怎么也不找我玩了?”
“天天都得上课,总没时间。”
“这么严重啊,那改天我去找你玩吧。”
“呵呵,好啊,欢迎。”
“……”
“……”
挂掉电话,她刷了刷好几天没有用的锅。
火苗和锅底的水珠结合出呲啦呲啦的响声,像极了老鹰上英语课时的声音。
“这种句型只有在过去将来时的时候才可以用……”老鹰一丝不苟地讲着语法上的问题,她的课总是那么安静。放下笔,又抄完了一首歌词。余光里的郁木似乎在认真地听着课。她轻轻地扭头看了他一眼,的确如此。他的表情有些木讷,手里的笔一圈一圈的转着。她不确定对于老鹰讲的那些东西这个男生到底能不能听懂,但表情始终是如此的认真。这和他给她的第一印象的确有些不同。
郁木前面的那个穿西服的叫林丹,这是她5分钟之后知道的。他此刻扭过头来好像要对自己说点什么。
“你原来哪个学校的啊?”丹哥问地很惬意。
“24中的。”她回答得很随意。
“哦,我去过,你们学校挺大的。”丹哥的表情好像是在客观评价她原来学校的面积。
“嗯,还行。”她不确定是不是可以终止对话了。
丹哥停顿了一下,像是经历了短暂的思考后说“你认识杜磊吗?”
“不认识。”夏漫好像对这样的问题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那,李文呢?”
“不认识。”
“那,蒋森呢?
“不认识。”她的声音越来越闷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罢休。
“那……”丹哥还在执著着。
“那谁啊?”她有点郁闷了,目光笔直的看着丹哥。
“……张洁,认识吗?”丹哥被她的目光震了一下。
“这个认识。”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些平静,等待着丹哥后面的话。
“呵呵,认识了吧!我觉得你也不可能一个也不认识。他是我哥们,原来我经常去你们学校找他玩,他女朋友我也认识,眼睛挺大的……”
夏漫的表情有点尴尬,想说点什么来打断这种接不上茬的对话,但她似乎又不忍心这样做,丹哥自我陶醉得分外精彩。不过总会有人来打断的。
“林丹,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老鹰终于按捺不住了。
在老鹰短暂中断讲课的那一秒,坐在身旁爱睡觉的男生也中断了听课。夏漫用余光看到他慢慢地趴到了桌子上,手里的笔却还在转着。“终于扛不住了吧。”她对此时的他是这样认为的。
“你是24中的?”
“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旁边的男生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
“不怎么,我有个朋友高中也是那的。”
“是吗,叫什么?”夏漫关切的问着。
下课铃响了,老鹰语重心长地讲着下周英语考试的事,不过所有的人都认为这种“语重心长”应该用“滔滔不绝”来形容,根本没人在意她在说些什么。虽然她多次强调“在我的课上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一秒钟都要跟着我的思路走。”但不巧的是现在已经下课了。
耳机里唱着这样的歌词“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这使她有些不能静下心来,她随即关掉了音乐。她不想让任何事情影响到她的学习,这从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爸爸刚才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学习,她说正学着呢,爸爸语气欣慰地让她累了就歇会,她说好,之后爸爸告诉她单位有事,晚点回家,她“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挂掉电话后她感觉有些累了,这似乎并不是来自于生理的,到底来自哪?她也在思考。
得,那就歇会吧。随手翻着几本摊在桌子上的《我爱摇》,她想借此缓解一下疲劳。都是些过期了的,她发现已经好久没有买这本杂志了,这是她原来最喜欢的。为了能使自己还能有最喜欢的课外读物,她打算明天去买本最新的。带着这样的动力,夏漫重新回到了铺天盖地的油印卷子中。
每晚都拼杀在一本本摞成山的复习资料里,是绝大部分战士们的共同经历。所以她并不因此觉得自己有多么刻苦,只是随波逐流罢了。她始终认为她们这群人将会永远漂流,在漂流中她们欣赏着岸边的美景,湛蓝的天空,碧波的清澈,和水底的混浊。直到她们彻底迷失了方向,才会从慌乱中欣赏自己。而那时的自己早已没有了从容的目光和奕奕的神采,脸上写满了不安和迷茫。河里的水还在流着。
写字台前坐着一个长发齐刘海的女孩,她正在努力地干着她应该干的事情,这件事原本叫做学习。
不知道这件事情持续了多长时间之后,爸爸回来了。
“吃饭了吗?”他一进门便奔夏漫的卧室来了。
“不饿。”夏漫是这么回答的。
“学习费脑子,不吃饭怎么行啊。”爸爸说着便从客厅拎进来一个塑料袋“就知道你肯定又没在学校吃饭,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快趁热吃吧。”
“不饿。”她一直没看爸爸。
“这么晚了能不饿吗?”饭放到了她的书桌上。
“不吃,拿走,我学习呢。”
爸爸似乎有点不高兴了,瞪大了眼睛:“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给你买回来你都不吃!你还懂不懂事……”
“你有你的自由,以后没必要跟我编些没用的借口。”夏漫静静地抬头看着爸爸。“你们单位有什么事啊?”
历史课总是这么无聊,即使老师多么敬业地自我陶醉,战士们依然是这样认为的。他们的行动说明了一切。夏漫并没有什么困意,无聊地在本子上抄着歌词。这是一首她很不喜欢的旋律,但歌词很好。旁边的郁木在看着她,似乎想要和他说话的样子,但很快便又收回了想法。她并没理会,继续抄着歌词。
下课铃终于打了,二八铁驴提醒她今天轮到她了。擦完黑板后,她便去了书报亭。
今天来买书的学生比平时要多,是各种杂志到新刊的日子。夏漫在各种花花绿绿的书皮中寻找着《我爱摇》的身影,但始终都没有找到。她问了问卖书的人,那人告诉他学校不卖那种书。她有点没听明白,心里琢磨着那种书是哪种书啊?又不反动,又不黄色,怎么就成了“那种书”了呢!
她有点失落,当她看见向雯的那双大眼睛时似乎才得到了些缓解。她就站在她的不远处,旁边还有她的同桌。她小声的叫了一声向雯,两个脑袋同时向这边扭了过来。夏漫始终都觉得向雯的同桌是一个挺卡通的人,长得有点像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的某个人物,只是现在想不起来了。不过他夏天时候总会穿一件印着格瓦拉的T恤,这似乎有点影响卡通的质感了。他在班里挺活跃,好像跟谁都能玩到一块。总体感觉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夏漫和他并不熟,只是跟向雯说话的间隙和他互相交换了一个客气的微笑。
“中午放学回家吗?”向雯抱着一本娱乐杂志问她。
“不想回。”
“我也不想回了,一块去食堂吃饭吧。”
“嗯,好。”她爽快地答应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略带油腻的玻璃照耀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炒菜声和喧闹声把这里的气氛渲染得淋漓尽致。穿过一堆堆穿着校服的身体,夏漫和向雯在一个个窗口前走走停停。
“没什么想吃的。”向雯说。
“我也是。”夏漫表示了同感。
“那怎么办?”
夏漫看了看向雯:“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半个小时后她们来这里,正午的阳光使她们吃东西的速度都加快了。
“好吃吗?”
“嗯,好吃。”向雯笑得很甜,抬手看了看表。“咱们得走了。”
从后门的窗户望进去,地理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她们迟到了。
轻轻地推开后门,她们在老师面冲黑板的时候,猫着腰潜伏了进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因为刚才跑得太猛了,夏漫坐在座位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用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远处的向雯冲她打着胜利的手势,她也回复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掏出地理书,她准备进入状态了。在此之前,她首先想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音乐能够帮助她达到这个目的,这是她多年总结出来的学习经验。
翻遍了桌斗、书包和书桌上的各个角落缝隙,她发现自己的MP3找不到了。她有些莫名其妙,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把它放到了哪里。这种焦虑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某个瞬间她看到自己的那副耳机就戴在旁边的那个男生耳朵里。此时他在睡觉。
她不知道冒昧地把他叫醒到底好不好,但她的确看到了自己的MP3已经停止播放并自动关机了。她并不想打扰了他的美梦,但是自己却又渴望从音乐中得到缓解,夏漫安静地看着熟睡中的男生,外表静寂内心却犹豫不定着。
“犹豫什么,要回来就是了。”心里这样想着,她轻轻碰了一下男生的肩膀。
她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那么大,噌地一声坐了起来。满头大汗地环视着四周,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