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稍微镇定了片刻，说道：“你说什么。”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原谅了你呀，因为你将我从小到大所憎恨的环境，所讨厌的人都给杀干净了。”
阮若水笑着，还伸出手去给自己多倒了一杯茶。
“这样，你竟然连你自己的母亲都是憎恨的。”
沈佳音问。
“你不要再和我绕弯子了，也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装什么圣母，大义灭亲是假的，你就是厌恶他们了，对吧。”
阮若水说着，慢慢地闻了一下杯子中的香味，香气扑鼻，很有一番雅致的味道。
“我和你从来都是不同的，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并不恨他们。”
沈佳音说。
“原来如此，那别人的唾骂，都是假的了？”
阮若水到了最后的时刻，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沈佳音愤怒和羞惭。
可是，沈佳音已经慢慢地懂了，人生从来也不需要别人帮自己做决定。
“你的话对我来说既没有杀伤力，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力，相反，你知道么，你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我生气的样子很愚蠢。”
沈佳音笑着说道。
“我觉得你不是从前那个沈佳音了，从前那个沈佳音唯唯诺诺，只想着如成全别人，可是现在的你，清醒的可怕。”
阮若水不可相信地说道。
“我只是在想，就算是我讨好所有对我厌恶，与对我不好的人，有什么收获。”
沈佳音慢慢地转动着手里头的杯子，云淡风轻地说道。
实际上，很多东西都是要慢慢地剖析开来，才能够知道的。
“好，我也懒得在这里听你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了，牧褚并不爱你，你最好知道这一点。”
阮若水说。
“爱不爱我的，我也和他有了爱情的结晶，就凭着这一点，我觉得你输给我了。”
沈佳音现在说话总是滴水不漏，不给任何人窥探到内心痛苦的轨迹，就算是一点点，都不行。
“我没有输，你知道么，他是知道我要做今天的事情的，但是他没有说。”
阮若水说到牧褚的时候，眼神显然是在放光的，她的模样清冷，却带了暖暖的爱意。
“不可能，牧褚最爱自己，他不会容许一个傻瓜胡闹的。”
沈佳音虽然开口辩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猜忌实际上很早就在沈佳音的心里头有了烙印了。
“我不是傻瓜，我没有胡闹，如果能将你扳倒了，我的境况就会和现在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对你取而代之。”
阮若水笑道。
“你这么心狠，牧褚肯定是不知道的。”
沈佳音不可思议。
“他当然知道，他也愿意给我机会，甚至，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就是邱水国的公主哦。”
巨大的重击在心中落下，沈佳音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她且镇定了下来，才说：“你这个骗子。
“我当然没有骗你，我的地位比你高出许多，但是我甘心为了牧褚身为下贱，就凭这一点，也足够感动牧褚了。”
阮若水的手指头慢慢地交叉在了一起，从小到大，是没有人更加了解阮若水的了，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
“那你为什么不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扳倒我。”
沈佳音的声音中都带着一些颤抖了。
“因为牧褚跟我说，如果我不是邱水国的公主，他就会和我结婚，这一句话，已经足够我记住一辈子，我可以为了他，不做邱水国的公主。”
阮若水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一个会给人洗脑的牧师。
“牧褚真是聪明，这么容易就化解了我的危机，他就算是说谎话，也是为了我。”
“是不是为了你，姐姐，你自己是知道的。”
阮若水突然将脸凑近了沈佳音说。
“你什么意思。”
“在你锒铛入狱的时候，牧褚从来就没有对你的事情上心，府里头多了这么的妖艳贱货，他要一个个的宠幸，我觉得，你就是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了。”
阮若水笑着说道。
“我知道他的性格，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要约束。”
沈佳音的手掌心已经冒出了硕大的汗珠来，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原来如此啊，原来真正自欺欺人的是你啊，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阮若水的脸离了沈佳音，嘴唇一开一合的，好像是比目鱼。
“所以，你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让我生气吗。”
沈佳音缓和了眼神和气氛，说道。
“我不是让你生气，我是为了和你肯定一件事情。”
阮若水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
“我可以为了牧褚洗尽铅华，我不做我邱水国的公主，反正他会在别处给我安一个家，只要有我在，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过上安生的生活了。”
这样的入侵者真是要让人呢恨之入骨的，但是很奇怪的是，沈佳音反而出人意外地平静。
“反正不是你，也有别人，如果有别人，我宁可是你。”
沈佳音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苍穹，从前她在牢狱之中的时候，总是觉得外面的天空肯定是更加地干净，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
“好了，和你说了这么多，我都没有力气了，希望从此以后我们都好自为之，姐姐，你放心，我会在这世界的另一个地方，祝福你的。”
阮若水说着，看了一眼沈佳音的肚子：“可惜这个小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任何的姨娘和舅舅，你真的不会觉得难过和恐惧么。”
这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佳音跌坐在了椅子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等到萱宜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是看到沈佳音那面如死灰的表情了，她连忙过来，将沈佳音扶到了床榻之上，心急如焚地说道：“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沈佳音好久好久都没有晃过神来，她的手脚冰凉，很久，才说道：“我要喝水。”
“好，您等一下，我马上就给您倒来。”
等到将凉开水灌入了肚子中之后，沈佳音才慢慢地有了意识。
“您说，跟阮若水这个小贱人在一起说话，就是要承担被她伤害的风险，您为什么当时不让我陪着呢。”
萱宜的眼神中带着万分的焦虑。
“你在有什么用，我和她原本是有许多的心里话要说，可是她，果然是对我恨之入骨。”
沈佳音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小姐，现在一切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们以后的生活可是要更好了，不是么。”
萱宜慢慢地抚顺了沈佳音的背，说道。
“牧褚在哪里。”
沈佳音突然想到了刚才阮若水说的那一番话。
“据说是在打点马上要去围场狩猎的事情，每一年的秋冬时候，都是要去的。”
萱宜支支吾吾。
“你不用骗我了，这样的事情，牧褚从来不需要亲力亲为。”
沈佳音一眼就看穿了萱宜的谎言。
“小姐，您何必什么事情都这么聪明且好强呢。”
“说，他是不是现在在帮阮若水整顿。”
沈佳音说着，觉得胸口仍是要翻滚起血液来了。
“是。”
萱宜终于还是低下头去。
“我就知道，牧褚终究是不懂得珍惜眼前人，这一次我在牢狱中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倒是真有本事不闻不问的。”
沈佳音冷冷地说。
“牧褚之前不是解释过了么，肯定是因为不想让皇后和太子殿下抓到软肋，才这么做的。”
“言不由衷的话，你以后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说了，不要在我这里丢人现眼，好么。”
沈佳音说着，已经撑着自己的腰肢站起来了，萱宜连忙来扶着，被沈佳音推开。
“不需要，我在牢狱中能熬过来，现在就不可能不行。”
说着，沈佳音缓缓地走到了窗棂的前面，从前，她是最喜欢站在这个地方的，从这里往外面看，可以用旁观者的姿态来打量世间万物，所有好的和不好的人，和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
沈佳音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揣测，现在却不行了。
所有的人反过来的，好像是透过这一扇窗子在打量着自己，她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在别人需要的时候表现出贤良淑德的样子来。
“陪我去圆方斋。”
沈佳音想了片刻，说道。
“去五皇子那里么。”
萱宜有些怔住了。
平日里，如果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沈佳音肯定是要拿出绝对的威严来的，就算是十天半个月的不与牧褚见面，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这么做了呢。”
“怎么，现在我说什么话是不是还要先让你同意了才可以，外面那些贱人都在欺负我，难道你也是吗。”
所有的辛酸和委屈在一瞬间翻涌而上，萱宜忙说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到了圆方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子夜了，圆方斋中的灯盏还是亮着的，听萱宜说，自从自己锒铛入狱了之后，牧褚每一天都会忙碌到子夜之后才睡觉。
当然，这中间为自己担心的元素是很少的，最主要的，大概还是想着要怎么和美人儿共度春宵吧。
“你来了。”
看到沈佳音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牧褚忙说。
沈佳音微微地颔首：“自从我回来之后，也不见你去找我，我这个大肚婆只好臭不要脸地来了，没有打扰你吧。”
沈佳音说着，已经和身后的萱宜使了个眼色，萱宜连忙将刚才准备好的鱼翅汤给拿出来，说道：“王妃的心里头是有五皇子的，知道您这几天睡眠不好，特地熬煮了这浓汤呢。”
沈佳音嗔怪道：“让你送东西就送东西，什么时候，我跟你说你能说这么多的废话了。”
萱宜吐了吐舌头，说道：“是，王妃说的是。”
“我都说过了，这事情，你根本是不需要帮我做的，不是有下人么。”
牧褚听了，就将手中的毛笔给扔下，来到了沈佳音的身边。
“别人怎么知道你喜欢多少的咸度，怎么知道，你喜欢多浓稠的汤品。”
沈佳音说着，慢慢地摘掉了在自己的手指头上佩戴的护甲，小心地为牧褚盛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