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欧阳陈唯一点名的，可以直接到书房中来的了，府里头的人只说是，欧阳陈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屋子，还以为是因为心思烦扰，不愿意见人呢。
欧阳陈原本也有这样的习惯，只要是遇到心思繁重的时候，就不愿意出门，线人这才徒步入门，可是在走进房屋的刹那间，自己就掉入了一张大网中，而在房梁上悬挂的，就是欧阳陈的尸体。
线人为求自保，自然是缴械投降，并且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被传出去，如此一来，信件也完全被篡改了，欧阳的死亡，被认定是畏罪自杀，消息被传到王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什么！欧阳陈死了？”
沈佳音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头一惊，手中的水杯差一点就被掉在地上，萱宜忙上来，扶着沈佳音的腰肢，说道：“王妃，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这欧阳将军死了，说不定，五皇子会更加注意一点，对这件事情彻查更加不会停止了。”
沈佳音推开了萱宜的手，冷冷地说道：“你懂得什么，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整件事情都是有阴谋的。”
萱宜虽知道事情有些不妥当，但是也不敢随便说，只是摇了摇头：“奴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人什么时候都走在我们的面前，知道我们今天要给欧阳陈通风报信，欧阳陈就死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乔元卮写给欧阳陈的信件，现在肯定也是被篡改字迹了吧。”
沈佳音说着，双手已经是紧紧地攥着椅子的边沿，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事情如今会被演化成这样的地步。
萱宜慌张地说道：“那按照王妃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府里头是有内鬼的。”
沈佳音微微地颔首：“你去，给我暗中彻查了，到底是谁，这段时间始终是在我的身边的，就算是在外围圈子里头的仆人，都要去细细地盘问，是不是有人打听我的动静。”
萱宜忙领命：“是。”
“真是可怜了欧阳陈这一条性命，我估计他到临死的时候都想不到，蒋语瑶早就将他的情谊抛在脑后了。”
“王妃，可是这个时候，蒋语瑶还要亲自去杀了欧阳陈么，她也不怕惹得一身骚？”
沈佳音的心中狠狠地一沉，昨天，自己为了躲避他人的监视，自己出府了一趟，如果说欧阳陈是昨天被人杀死在家里头的，自己岂不是要难辞其咎？
这么想着，沈佳音瞬间连站在自己身边的萱宜都不敢相信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陷阱，真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踏入了不归路中。
“你去查，这几天蒋语瑶的行踪如何，是不是有和我重叠的时候。”
萱宜颔首。
“现在就去。”
沈佳音心烦意乱。
“可是王妃，这里若是没有人在陪着您，我的心里头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萱宜有些犹豫地说道。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难道在这个时候，你也要和他们联合起来让我生气么。”
沈佳音愤怒地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这么说着，萱宜就沉沉地跪拜下去，然后缓慢地退出了。
晚间的时候，沈佳音独自一人来到了牧褚的府里头，牧褚的房间中烛火还是亮着的，只是此情此景，似乎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牧褚这些天不曾关心过自己分毫，如今欧阳陈畏罪自杀的消息也已经在府里头闹得沸沸扬扬的，牧褚不动声色，是不是就说明了，他默认了这样的结局了？
沈佳音的心像是突然之间坠入了深渊中一样的，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才发现原来眼泪已经爬满了自己的脸颊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太过于相似，沈佳音总是担心，下一秒钟，牧褚就会瞬间对自己翻脸不认人，从前在皇宫中的时候，牧褚不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么。
“是谁。”
耳边突然传来了牧褚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深沉，只是也好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是我。”
沈佳音鼓起勇气，终于开口。
沉闷的脚步声从门口传到了屋子里的时候，牧褚的手里头正在看着，乔元卮给欧阳陈送去的书信。
上面字字句句记录的都是女子心中的害怕，她想让欧阳陈救自己，还说，若是能将她救出去，他可以永远消失在这片土地上，她会永远保留沈佳音和欧阳陈之间的秘密。
永远。
沈佳音那消瘦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牧褚分明可以听到唇齿之间流露出的淡然的叹息，许久，他才说道：“我这里从来不是你们这些人不请自来的地方，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妃了，怎么还是不知道的么。
沈佳音的眉眼微垂，就算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想要在牧褚的面前表露出任何的胆怯。
“我从前好多次，也是不请自来的，那时候的五皇子，心中可是开心得很。”
“怎么，沈佳音，你现在还有脸和我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不知道，一天之内，我这个五皇子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说着，牧褚就将手中的纸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眉宇之间，是不怒自威的意思。
“什么东西？”
沈佳音问。
可是当看到信纸上那红色的拇指印记的时候，沈佳音知道，肯定是乔元卮送出去的书信发生了意外。
“你和欧阳陈之间的关系，还要第三人来从中调停，沈佳音啊沈佳音，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绿帽子，是背了多久的了。”
说着，牧褚就沉沉地走到了窗户旁边，仰望着那里的一汪明月，从前的自己，最喜欢这种花前月下的东西，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五皇子，就凭着这一封信件，你就要给我下定论么，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恩爱和周全，你竟然是完全都不知道？”
沈佳音不可置信地说道。
她告诉自己不可哭，但是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去。
“证据确凿，你想和我分辨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从前要和我表现出来的恩爱缠绵，是不是根本就因为你的心里头有鬼。”
牧褚说。
沈佳音知道，自己现在无论是说什么，终究无法得到牧褚完全的谅解，她缓缓地走到了那一封信的前面，垂下手去，捡起来。
一看起来，就应该是乔元卮的字迹，可是现在能够仿造别人字迹的高手这么多，沈佳音就不相信，蒋语瑶找不出来。
蒋语瑶摆明了这一次是要出其不意，将自己置于死地，这么周全的准备，当初她怎么会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这上面说的是，我和欧阳将军之间的感情，我想问一下五皇子，您有看到过，谁冒着生命危险写下东西传递出去，还将这么难以言明的东西交代清楚的么。”
沈佳音仔细地辨认了上面的内容，果然字字句句都是要将他害死的。
“当然有可能，乔元卮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在监狱中被人害死，才会将自己知道的一部分说出来，这本身，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吧，我的王妃是这么聪慧的人，不会不知道什么是有言在先。”
牧褚挑衅地说道。
“这是第几次了。”
沈佳音说着，缓缓地将信件给扔到了地上，准确的说，是因为她的双手实在是没有办法牵扯起这东西，眼睁睁地看着它飘飞到地上的。
“什么？你现在反而是质问我这样的问题么。”
牧褚沉沉地说道。
“我就想要知道，这究竟是第几次，你这么不管不顾地将我推出去了。”
沈佳音冷笑道。
事已至此，所有的后援都要撤出去了，而对于沈佳音来说，所有的灾难才刚刚开始，虽然在他的脑海中，刚刚才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念想。
这个可怕的念想一旦被发酵了出来，就完全没有办法熄灭了。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十分理智的，至少，我对你少一定关心，多一点猜忌，我现在就不用和欧阳陈一样痛苦。”
牧褚说。
“牧褚，你还记得，我和你洞房花烛夜的晚上，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么，你说你这一辈子都要好好地照顾我，言犹在耳的东西，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忘记了。”
沈佳音说着，任凭手中的手帕快要被他撕裂了。
“我当然没有忘记，我也不会忘记，但是我和你的成亲，原本就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你觉得，我有可能多爱你么。”
牧褚冷笑着，他缓缓地转过脸来，这是今天晚上的谈话中，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了正面的接触和交流。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有了戒备。”
沈佳音说。
肚子里的孩子，从天牢中出来之后，经过了休养生息，总算是在这几个月稳定了很多，但是终究是有隐患在那里的，如今被牧褚这么刺激了之后，沈佳音只觉得肚子又要开始不太平了。
沈佳音大口喘气，须臾的时间，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你不也是么，我如果不对你存了戒备，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谋害我。”
牧褚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却是神色严肃。
“牧褚，你现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
沈佳音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片咸咸的，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吐出血来。
“有人看到，在欧阳陈死的前夕，你出现在他的府邸中，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
说着，牧褚的眼神重新聚集在了沈佳音的身上，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沈佳音瞬间觉得自己的脸上泛着火辣辣的疼痛。
这样的怒目而视，就好像是给沈佳音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一样的。
“我没有。”
“谁能证明。”
“牧褚，原本我们是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是一场祭花神，从一开始，我就是想要让乔元卮和欧阳陈之间有一段好姻缘的，你现在却认为我和欧阳陈之间有不清不楚关系么。”
沈佳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