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牧褚的到来猝不及防，突然之间，如梦就看到了自己的头顶上不断地旋转下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袍的男人，他带着面具，这就好像是他寻常的面孔一般，若不是因为如梦看过牧褚所有的样子，会觉得他的这副面具甚是好看。
“嗯，这么急急忙忙地找了我来，什么事？”
牧褚似乎不顾虑如梦的心里头想的是什么，露出了无所谓的样子，实则这也是对如梦的一种试探，牧褚深谙其中的道理，纵然是最愿意追随自己的忠仆，也要懂得如何调动她的敬畏之心，如今如梦对自己的行为已经是产生不满了，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下马威，岂不是要失了自己作为主人的威严了？
如梦听着牧褚从字里行间中所透露出来的不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正在崩塌，她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而后淡淡地说道：“属下知道主人做任何事情都是稳操胜券的，但是可不可以请主人下一次在行动的时候，能够早一些与我通气？”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叹息，终究还是要屈服于自己是牧褚到属下的这个设定吧，实则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与他站在完全平等的地位上，与他谈天说话。
“怎么，如今你反而是质疑起了我的想法了？”牧褚的唇齿微微地动着，好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只将那头微微地偏向了如梦，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中闪烁着让人心寒的光。
“不是质疑，只是觉得，主人好像从来没有将我当成您最忠诚的伙伴一般。”
最忠诚的伙伴？
牧褚忍不住要发出一阵的冷笑来，如梦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身为君主的威严？
“如梦，我一直这么对你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纵了你，成为沈佳音身边的人？”
牧褚说着，从自己的神色中迸发出了淡淡的清冷来。
这些年来，如梦已经是听到过太多这样的话了，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好像是心里头最隐蔽的地方都给凿开了，露出了鲜亮的血肉来，第二次，第三次，所有的一切就没有这般的动人心魄了。
“主人，刚才是我冒昧了。”
如梦说着，慢慢地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她才说道：“廖沐阳来信了，孩子，是您的。”
如梦此话一出，牧褚的眼神中突然就多了许多的光亮来，他迅速地迫近了如梦，唇齿之间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
如梦稍微缓和了心头的惊惧，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牧褚这般勃然大怒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要疑惑，这个世界上还有让牧褚容不下的人么？
他眼神中已经慢慢地流淌过了苍凉，只淡淡地说道：“已经确定了，估计，他想要放弃沈佳音了。”
有风从两人之间缓慢地划过，这么地清冷，却让人浑身似冰。
牧褚微微地旋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翡翠的材质纵然是在稍微昏暗的光照下也会显示出动人心魄的光来。“其它的呢？”
牧褚突然想到，沈佳音如果知道是这么被放弃掉的，心里头会不会如刀绞一般。
有些许的沉默从两人之间慢慢地游荡了过去，如梦微微蹙起眉头，她的眼神中带着淡然的冷漠，微微地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他说，他完全放弃了沈佳音，要让您和她得到成全。”
话语之间已经存了疏远，其实从牧褚的表情中，如梦已经可以猜测到了，牧褚早就步步为营，若不是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之后的退路，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动战争吧。
也许在所有的表演中，牧褚只需要如梦表现出最自然的害怕来，其它的，不是她可以掌握的。
如此想着，眼神中已经盛满了失落了。
“好，知道了。”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牧褚微微转了脚步，他慢慢地来到了如梦的面前，今天的如梦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纱裙，红润的脸蛋上还披着这晚夜中的水汽，他分明是已经闻到了如梦身上那香甜的提箱了。
“主人，您真的要接纳她么？”
如梦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苦肉计？
牧褚玩味地看着如梦，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神中带着沉默，似乎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期望太高了，才会导致这样的失落。
只是如梦怎么永远都不明白，对于他牧褚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江山，而是沈佳音，如果没有了沈佳音，这样的江山，有什么乐趣？
只是现在，他还需要让如梦帮他做一件事情。
这么想着，却也少不得在如梦的面前做出了安抚的样子来，他微微地想了片刻，而后说道：“如梦，还记得我最早和你说过的吗？我的生命中，天下人最重要，只是，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如梦怎么会不懂，牧褚所利用的，不过是牧褚早前对自己多疑的心理了，之前的层层铺垫也不过是为了欲扬先抑，只有这样子，才能真正地让人牧褚信服了如梦。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成全我么？”牧褚沉沉地问道。
心里头似乎有一块地方被深深地融化了，如梦的眼神中泛着盈盈的泪光，她微微地想了片刻，然后说道：“主人给我的命令，我怎么能违背？”
牧褚听得出来如梦语气里头的小喜悦，又将他那温厚的手掌覆盖在了牧褚的肩膀上，说道：“好了，既然如此的话，你也该回去好好休息，明白么？
这样就算是完了，如梦的心里头荡漾起了浅浅的计较来，她的眼眸微微地低垂，而后将身子往后退去了几步，仗剑在牧褚的面前跪拜下来，说道：“属下明白。”
牧褚颔首，道：“帮我将沈佳音连夜送出，我要在明天晚上与我平安相会。”
如今牧褚给她布置的任务越来越少，就算知道自己在将牧褚一点一点地推出，有什么办法？他永远都不是牧褚喜欢的那个吧。
但有一点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她这辈子既然已许了牧褚，就是要贡献出自己所有的生命了。
耳边的风在她迅疾的前进中发出闪电般的轰隆声，她慢慢地朝着山庄奔去，她在那里过着的生活永远是清真似的，戒掉所有凡尘俗世的，如今，她的生活状态正在变得更加的简单，不是么？
她微微地一个收脚，十分稳定地站在了一处的竹叶子的顶端，她藐视着如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化为乌有呢。
且说牧褚这边，他的眼神在黑夜中慢慢地凝聚成了一处，他且抬头看了一眼苍穹，终于，没有任何的挂念了，从此之后，就是和沈佳音的山高水长了吧。
这么想着，他便是微微地一个飞起，树林中迅速抖落了层层的露水来。
晚上，沈佳音彻夜难眠，之前与牧褚的相处中，沈佳音总算能知道自己的真心了。
一来，牧褚最终还是自己最爱的，不管她想要怎么欺骗自己，都是没有办法逃过的劫难。
从一开始到现在，自己的心早就在新婚之夜许给了他。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深深觉得，牧褚当年和自己的离分，是存了误会在里面的，只是当年的自己太骄傲，太自负，不愿意去承担中间的猜忌，才会远走天涯。
可是想起来，自己在廖沐阳的身边，真的是幸福的吗，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
这么想着，就缓缓地取出了另外的一个茶杯，往里头沏茶，自言自语道：“你看看你，总是喝酒，还不用这苦茶来醒脑？”
倒是从杯子中，映现出了牧褚的样子来，苦茶下肚，脑袋开始出现了沉浮的幻想，那个时候的牧褚，对自己可是从始至终真心实意的。
空气中突然之间就传来了杯盏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咣当一声，发出了清脆的细响来。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是牧褚，牧褚仍然是从前笑着的样子，沈佳音刚开始还以为是做梦，但是脑袋分明很疼。
她生气地质问牧褚为什么要这样。
牧褚跟沈佳音道歉，且告诉她，自己早就是放弃了江山。
“我找了最好的大夫，那个孩子，是我的，我就要治好。”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沈佳音沉沉地说。
“因为我们始终是相爱的，不是么。”
心中终于有一块石头落地了，沈佳音别过头，有眼泪缓缓地落下。
“我暗地交代皇宫所有事物，写了禅位圣旨，将自己的王位禅让给了弟弟，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带你，沈佳音和孩子出宫的，你从前不是总问我，江山和你，什么更重要么，现在我要告诉你，你比较重要。”
“我如果走，你会不会将我杀死？”
沈佳音淡淡地笑道。
“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了你？我们从此在江湖中流浪，好不好。”
牧褚说着，眼神中早就带了宠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着，沈佳音眺望了远方。
从此，江湖中多了一对神仙眷侣，一家三口四处游玩，牧褚如他答应的给了沈佳音安稳平静的生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