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嫂,顾叔叔呢?”这天温槿下来吃早餐,却没看到顾天正,按以往的习惯他早餐都会在家里吃的。
“小姐,”莫嫂看到温槿后慈祥一笑,“董事长要出差几天,昨晚回的太晚怕你睡了就没告诉你。”
“哦。”温槿点了点头。
“对了小姐,今天可能会下雨你骑车的时候记得把雨衣带上。”莫嫂又嘱咐道。
“知道了,”温槿笑道,“莫嫂你也快去吃早饭吧。”
“诶。”
吃完早饭,温槿背起书包骑上车往学校去,清晨的茗山空气清新无比,如今正值深秋,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路两旁的枝头落下,吹来的风带着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在这个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建筑的繁华城市里,茗山就像一片得天独厚的净土,让许多有钱人趋之若鹜,眼光独到的房地产商便在这半山腰处开辟出别墅群,几乎是一夜之间被哄抢而光,价格之高令人瞠目结舌,但有钱无势的却也只能望洋兴叹。
“今天怎么这么闷啊。”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跑完五圈后,李梦瑶气喘吁吁地道。
“是啊。”温槿递了一张湿巾给梦瑶,自己也抽出一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早上的时候还阳光明媚,到了下午天色却渐渐暗下来,乌云集结,一丝风也没有。
“要下雨了,”负责上体育课的张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天,“这样吧,这节课你们先回班上自习吧。”
话音刚落,温槿就感觉有一滴水落在脸上,却是已经开始下雨了。
一声“解散”后,众人立刻收拾了东西往教室奔去。
“阿槿,你怎么还做的进去作业呀?”李梦瑶趴在桌上侧头看着温槿。
“现在多做点回去就轻松了。”温槿边低头动笔边道。
“唉。”李梦瑶重重地叹了口气,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拍打着水泥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方才的闷热一扫而光,但伴随而来的却是阵阵冷意。
“怎么啦?”翻了一页练习册,温槿停下笔问道。
“宝宝忘记带伞了。”李梦瑶垂头丧气道。
“我带了,反正你家也不远,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去。”温槿拍了拍李梦瑶的脑袋笑道。
“阿槿你真是我女神!爱死你啦!”李梦瑶顿时“振作”起来,抓起温槿的胳膊把头往上蹭了蹭,惹得温槿哭笑不得。
好容易熬到下课,窗外的雨势一点也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在一片抱怨这变幻莫测的鬼天气的声音中,李梦瑶一脸期待地看向温槿。
温槿打开书包翻了翻,突然醒悟过来,三分尴尬七分苦笑地看向李梦瑶,“那个,梦瑶,我好像也忘带了……”她依稀记得莫嫂有嘱咐过她,她还以为自己带了,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吃完早饭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李梦瑶的脸顿时垮了下去,随后却安慰地拍了拍温槿的肩膀,豪气万千道,“没事阿槿,就让我们风雨兼程,潇洒一回!”
“梦瑶!”这时,却从外面的喧闹中传来一声叫唤,一个阳光高大的男生从一群小鸡仔般的初中生中挤了进来。
“哇塞老哥,你从来没有这么帅过!”李梦瑶看见来人后瞬间幸福地扑了上去。
那男生敲了敲李梦瑶的额头,“还说呢,要不是妈打电话给我你就淋雨回去吧。”
“切,我就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李梦瑶皱眉看向背着书包的自家老哥,“只有一把伞啊,你放学啦?”。
“是啊,本来高三最后一节就是自习答疑,今天老师看雨下的大就早放我们了。”
“哦,”李梦瑶了然,随即转头看向温槿,“阿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先跟我哥回去,等下再帮你送把伞过来。”
温槿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摆了摆手道,“不用啦,我打个电话叫我哥来接我就好了,你快走吧,等会儿雨又下大了。”
“真的吗?”李梦瑶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温槿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快走吧。”
看温槿不像是在说谎,李梦瑶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见李梦瑶走了,温槿叹了口气,门外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自己带伞的早已离开了,没带伞的也陆陆续续有家人来接了,至于自己,会来给她送伞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冲吧。
温槿咬了咬牙,将书包护在怀中冲进雨幕。
茗山通往别墅群的公路上,司机小刘看了眼前方冒雨骑车的单薄身影,有些熟悉,“少爷,前面的好像是小姐。”
正低头看书的顾楠微微抬眼,随即垂眸波澜不惊道,“不是。”
车很快就接近了那个人影,小刘也更加确定那个人就是温槿,可是少爷却故意说不是……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多事了,现在顾家的人都知道顾楠和温槿不和的事了。
温槿一到家就立刻冲上楼洗澡,深秋的雨水可不是闹着玩的,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的很,她已经冷的牙齿打颤了。
洗完澡,温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有些昏沉。
温槿到餐厅时,顾楠早已吃完饭上楼了,还好今天他没有没人性地让人把饭倒了,只是到底已经有些冷了。
“小姐,你怎么淋着雨回来?”莫嫂皱眉问道。
温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早上去的急忘了。”
“唉,感冒了就不好了,先别吃,莫嫂去把饭菜热一下。”
“不用啦莫嫂,”温槿拦道,“我现在吃完就上去睡了。”
“那好吧。”莫嫂围上围裙又进了厨房,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温槿快吃完饭的时候,只见莫嫂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厨房出来,“小姐,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谢谢莫嫂。”温槿感动道,虽然不喜欢这味道,却还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莫嫂我先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诶,小姐也早点睡,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要跟莫嫂说。”
“嗯嗯。”
实在累得很,温槿一到房间倒头就睡。
“阿槿,你看,这是爸爸。”温柔美丽的女子指着照片上一个穿着军装的英挺男子柔声道,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怀念。
“爸爸长的真好看,跟阿槿一样。”五岁的温槿坐在沈一青怀中道。
“哪有女孩子这么夸自己的,阿槿真不知羞。”沈一清笑着捏了捏温槿的鼻子。
“阿槿只是说实话。”
“是是是,我家阿槿最漂亮了。”
“妈妈,”温槿忽然垮下嘴角,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如此多变,“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一青神色一僵,却仍是笑着道,“爸爸很忙,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帮助了很多人,阿槿要记得,爸爸是个大英雄。”
“阿槿不要大英雄,阿槿只要爸爸。”温槿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阿槿这就嫌弃妈妈想要爸爸啦,妈妈陪着阿槿不好吗?还是阿槿不喜欢妈妈啊。”沈一青一副伤心的表情道。
温槿连忙反身拍了拍沈一青的背,“不是不是,阿槿最爱妈妈了!”
“阿槿真乖!妈妈会永远陪着阿槿的。”
然而,下一瞬,那个笑得美丽温柔的女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淡,温槿慌张地伸手要抓住她,触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妈妈,妈妈!”
温槿满脸冷汗的醒来,那种惊惶的心悸还停留在心脏,嗓子涩涩的,干的发疼,鼻子也堵住了,昏昏沉沉,虽然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上却还是不住的打冷战。
温槿摸索着打开灯,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定了定心神,温槿掀开被子,深秋夜里的凉意袭来,把她冻的几乎想立刻缩回床上。这是她到顾家以来第一次生病,也不知道日常用的药放在哪里,这么晚了也不好去叫莫嫂。
压低咳嗽声,温槿虚浮着脚步下楼朝厨房去。
这个时候一楼本该一片昏暗,可是厨房的灯却亮着,温槿的心微微提了起来,进去却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穿着休闲家居服,顾楠?
听到身后的动静,正在冲咖啡的顾楠转过身来,看到温槿时,有些诧异。
“哥哥。”温槿低声勉强打了个招呼。
顾楠瞥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自己的事。
温槿也习惯了他时常恶劣时常冷淡的态度,不理她倒是好事,因此自己找了个水杯倒了点水喝就上楼去了。
虽然难受,但温槿本就昏沉的很,因此一下子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顾楠泡好了咖啡后便到二楼的书房继续看那份商业策划,却有些心不在焉,脑中时不时浮现温槿那丫头在厨房的模样。穿着嫩黄棉睡衣的身子实在是有些单薄,那声“哥哥”喊的低哑,带着明显的鼻音,还没有巴掌大的脸上有异样的红晕,眼角的泪痣让她看起来更是有些可怜,离开时还能依稀听到咳嗽声。淋个雨就发烧了,这么脆弱?
顾楠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事好心了,想她做什么,随即就继续专心看起手中的策划。
最近的事多的很,终于忙完了,顾楠看了眼墙上的钟,两点多了。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出了书房,正要往卧房去,叹了口气,脚步一顿,终是转身下了楼,拿好东西后拐进温槿的房间,门却是没锁。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顾楠把酒精药瓶在靠窗的桌上放好,伸手摸了摸温槿的额头,还有些烫。
温槿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有一个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片刻后又离开,就如小时候发烧时陪在她身边的妈妈一样温暖,“妈妈……”
顾楠正在倒酒精的手一僵,瞧了温槿一眼,她终归还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失去双亲的孩子,自己也许不该迁怒于她……
将医用棉球蘸湿酒精后,顾楠轻轻地擦拭了温槿的额头,又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擦了擦手心,还有脚心,没长大的小丫头,手掌脚掌跟他比起来还真是小,顾楠忍不住想到。
如是几次后,顾楠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似乎下去了一些,于是便收拾好东西,留下要吃的药,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准备离开。想了想,却又折回来捏了捏温槿的脸颊,好像这样才不吃亏般,然后才悠然自得地离开。
已经很晚了,顾楠躺在床上却还没睡着,素来对其他人事都漠不关心的自己今晚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发善心去照顾那个人的女儿,他几时伺候过别人?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不再去纠结自己心血来潮的好心到底是为了什么,顾楠终是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