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莹宫内的太监和奴婢们头顶着一颗颗新摘的杨梅,从矮到高笔直地站成了一排。
他们腿脚发颤,胆小的太监已经尿湿了裤子,目光直直地看着五丈开外的元珊公主,动也不敢动。
元珊公主英姿凛凛,拉开弓,目不转睛地瞄准了宫人头上的杨梅。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院中的气流似乎是凝伫了一般,只听得见叶落于地的声音。
只听“嗖”地一声,箭已射出,众仆从吓得抖了一抖,在阎王爷门口打了个转回来,惊恐地睁开眼,眼瞅着猩红浓稠的液体从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滴落。
不是血,却是被箭射穿的杨梅。
长箭贯穿了几十个杨梅,正中院门的辅首。太监奴婢们浑身都好似被抽取了筋骨一般,顿时瘫软在地。
院门处响起数声掌声,却是苏隽卿现身在门口,他击掌赞道:“‘视小如大,视微如著’。果真好箭法,这独步天下的‘不瞬’功已经被殿下练得炉火纯青,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能与公主较量一二了。”
元珊公主见是他,英气的眉宇间有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女人柔媚,“是弓好。”
公主所用的正是围猎日那晚簡皇赏赐她的飞影弓。今日她心情大好,故命人取了来练箭。
苏隽卿拿了弓细细把玩,赞道:“好弓!弓干取自太山之阿,一日三阴三阳,所附以燕地牛角,荆楚鹿筋,河鱼之胶,都是天下的妙选精品。”
元珊公主朝他投去几许赞赏的眼光:“你倒是识得。”
苏隽卿赧然一笑,温暖清俊,气质纯良。
元珊公主心中也不由得暗暗纳罕:难怪母后对他最为宠溺,这博学多才、器宇轩昂,又有着倾国倾城的美男子自然是世间少见,试问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能不对他一见倾心?
纵使他如此完美,可她并不能对他有一点点的心仪,或许只是因为他的身上少了杀伐决断的男儿英气,她不喜宫中的男子,如同她不喜圈养的鸟儿。
苏隽卿道:“只是好弓也需要好的箭手,若是不精于箭法,只怕用此弓连一札都不能穿过,公主有如此好弓在身,乃如猛虎添翼。”
元珊公主嗤然一声,“原来在苏大人心中,我是一只猛虎。”
苏隽卿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公主想是误会了,微臣的意思,不过是比喻公主的飒爽英姿……”
元珊公主将飞影弓仔细擦拭,放好在婢女手中的匣子中,转身看着苏隽卿,目光明晰如洞火,“如果我测得没错,今日你去拜见陛下,应是吃了闭门羹。”
“殿下聪慧。”
“虽然你在朝堂上并未提出斩除妖女的异议,但母后似乎也是在生你的气了。难道你就不曾担心,母后因此疏离你?”
“微臣对殿下一片赤诚,却希冀殿下就此罢手。夏姑娘已被关押,茜兰公主也已失宠。公主殿下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微臣前来劝公主留她们一条性命。若是赶尽杀绝,未免也太失仁德了。”
“如此看来,你是知道了,掖庭狱的那场大火,是我命人所放。”
“微臣自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既然放得了火,便杀得了人。我的心意向来坚定,你又何苦跑这一遭来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