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未和妈妈匆匆赶到医院，我正独自坐在急诊室外咬着手指甲。
看到妈妈，我的泪就不听指挥“刷”的落了下来。妈妈一把搂住我，不住地安慰：“没事的，辰一会没事的。”
“为了……救我，他才……”我泣不成声，语不成调，只有眼泪，宣泄着我的痛和伤。这些泪，比我从小到大加起来都多。
急诊室的小红灯，终于亮了起来。我坐在椅上，浑身僵硬，有一种想把耳朵捂住的冲动，不敢听医生说话。就怕他会说出什么让我无法接受的话来，一生中，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眼睛不听指挥地紧紧盯着医生的嘴唇，但他还没有开口，就先摇了摇头。我的天地一下子全都塌陷，我只听到自己的一声尖叫，以为是拼了命叫出来的，必定会响彻云霄，可听到的却只是一声微弱的呻吟，刚到喉咙口就已经没有了声息。
然后……我没了知觉。
“小梨，小梨……”焦急的呼唤声，在我的耳边此起彼伏。
悲从中来，我睁不开眼睛，却觉得眼泪在汩汩地流。不想醒来，在梦里有司辰一微笑的脸。
“小梨，快醒来去看辰一啊。”妈妈的声音温柔动听，象小时候我每一次生病，她在床上唱摇篮曲的前奏。
我睁开眼睛，没有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妈妈……”再也说不下去。
“小梨，辰一没有死啊，你误会了。”妈妈的眼睛也湿润着。
我顿时精神大振，却茫然到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是下意识地看着妈妈，希望她能给我再清晰一点的答案。
“医生摇头，只是说他伤势很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小梨，你现在应该振作起来，在耳边和辰一轻轻地说话。因为你是他最关心的人，所以……”
“我知道怎么做了。”我轻轻地回答，坐了起来。
司辰一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要和他说心里话，要把他轻轻唤醒。以前，都是他照顾我，安慰我。现在，是该我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加护病房里，很安静，我穿上绿色的防菌服，看了一眼妈妈。言之未的手圈住了她，她投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信心大增，司辰一，我会唤醒你，会让你重新生活在阳光下。
司辰一的身上，插着好多不知道什么功用的管子。我鼻子一酸，几乎又要掉下眼泪。暗自给自己打气，才睁开眼睛，坐到了司辰一床边的椅子上。
“辰一……”叫了一声，眼泪终于还是没能止住，又掉了出来。我连忙用手背抹掉，第一万次告诉自己：不能再掉眼泪，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放柔了声音，仿佛司辰一在倾听一般。
“辰一，你不会忍心丢下我的，对不对？如果你不顾而去，以后我再遇到了什么事，谁来安慰我？我还能拿谁的衣服当抹布？”
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落下来。一边暗暗在心里骂着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我收了眼泪，重整旗鼓，继续说：“辰一，你不能在把我的心搅成一团乱麻以后，就这样不告而别，我不允许。你是最温柔的人，怎么忍心看着我为你伤心一辈子？辰一，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不会允许我因为你而伤心。”
眼睛酸酸涩涩，司辰一那电光火闪间的那一扑，根本是不及思考的。在他的心里，我占据了怎么重要的地位啊。胜过了他自己的生命，胜过了所有的一切。
他说过，他喜欢我。
不是喜欢，是爱我啊。
“辰一，你真傻。我只是一个笨笨的女孩子，既不是特别漂亮，也不是特别温柔，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如果不是我，你还是司家的大少爷，永远在光环下生活，噙着最温和的笑意，眼睛亮得象太阳。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帅哥是何物的我，就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叹：这才是帅哥！”
我说着，脸有些烫。但看着司辰一无动于衷的样子，脸色又发白起来。
“辰一，你比我更笨。象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值得你放弃生命来救的。你的前途，本来是一条铺满了鲜花和红地毯的大道。为了我，你放弃了，而我还是信守着默熙给我的承诺。从来不曾抱怨过我，你总是强调离开司家，不是我的原因。可是，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原因！因为你要求公平，所以解除了申若雪的婚约。因为你要用自由身，来和默熙一争高下。可是我没有给你公平，因为默熙先给了我戒指，先给了我承诺，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他的。虽然对你抱歉，可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答应你的追求。在你开始之前，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了默熙来主宰。”
我的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抽噎着说：“我以为那样，你就能回到司家，又做回你的大少爷，又能接手司家，又能回去和你的妈妈团聚。我不想你离开妈妈，因为我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与母亲是有怎样的依恋。我根本没有问你的意思，一厢情愿地想把你重又推回司家。”
可是，司辰一温柔的笑容下，却是一颗坚定的心。他从来没有动摇过，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动过要回司家的念头。
他为我，是斩断了自己后路的。
“辰一……你不能把我的后路也斩断了。我喜欢你，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是的，我喜欢他阳光般的笑容，喜欢他永远斯文高雅的动作。那一举手，一投足，都象是在做着艺术品。
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自己的心，理所当然地以为，默熙和自己，是当然的一对，只要他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