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一，你醒来，再看我一眼，好吗？”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司辰一仍然没有反应。他的苍白容颜，看在我的眼里，让我心痛如铰。
那个虽然不那么张扬，但永远温柔的男子，就这样无助地躺在床上。曾经的他，也是意气风发。良好的家世，惊世的才华，谁说他不是上帝的宠儿？可是，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破坏！
护士走了进来，把那边的仪器又摆弄了一遍。我住了口，呆呆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毫无温度。
“出去休息了下吧。”护士的声音还算温婉，可是我坚决地摇头。
“你的家人都很担心，出去吃点东西。不然的话，他醒来你也没有气力再陪他对不对？”护士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带着吴地口音的普通话，软糯到让人无法拒绝。
“他会没事吗？”说了一整个半天，我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我想，生命里充满了奇迹。”她的回答，却让我的心直接地往下沉。那么，如果没有奇迹，司辰一就无法醒来了吗？这个认知，让我痛到无法呼吸。
“不会的，他一定会没事。”我喃喃地说，也许只是在乞求上苍。
在护士的软硬兼施下，我恋恋不舍地走出病房。妈妈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可是我哪里吃得下？
在妈妈殷切的目光里，我勉强食不知味地把食物填进了胃部。
“我再去陪辰一。”我说。
“小梨，你小睡一会儿，特别护士会陪着他的。”妈妈的声音里，有着心疼。
我连忙摇头：“不好，我要去陪着他。护士是陌生人，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他舍不得我，一定会醒来。他会醒来的！”说着说着，我又有想落泪的冲动，连忙偏过了头，拼命地眨了眨眼。
“小梨……”妈妈似乎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又住了嘴。
“妈妈，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看到你这样，我还能安心上班吗？”妈妈叹息了一声。我想扑到妈妈的怀里，却看到电梯里言之未走了出来。
“小梨，我联系上了默熙。”
默熙？我迟钝地把眼珠转向了言之未：“他订婚了，不是吗？”
“是文颖宇玩的把戏，并不是默熙的意思。文颖宇把默熙变相地软禁，并且放出了风声，邀请了许多名门淑媛，大造声势。她的病，的确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但默熙并不知情。”
我几乎是无意识地听着，感觉这些都离得很遥远。我心里唯一支持着的信念，就是要让司辰一醒来。
“小梨？”妈妈担忧地叫了我一声。
“嗯？”言之未的话，我似听非听，甩了甩头，“妈妈，我进去看看辰一。你们都上班去吧，没事的。”
其实并不知道，是指辰一没事，还是我没事。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又返身进了病房。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似乎还能感觉到妈妈担忧的目光。
司辰的管子插得横七竖八，象在科幻片里看到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抚摸他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我几乎潸然泪下。
“辰一，你知道吗？默熙的订婚原来是假的，可是却让我跑到‘伤吧’去喝酒，让你满大街象捞针似的找。我不知道你找过了多少街区，才找到了我。但是，如果没有他订婚的消息，我就不会象游魂一样跑那么远，你就不用来找我，我们就不会被打劫，你也就不会……”
说着说着，我又心酸起来。
“辰一，你醒过来，好不好？这样的你，一点都不玉树临风，一点都不温文尔雅，难看得要死，我不喜欢。我喜欢看着你站在阳光底下，喜欢你牵着我的手走在街道上。哪怕什么都没有，也是快乐的。我不劝你回司家，我们一起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你贫穷，苍老，都不会影响我的对你的感情。”
尽管我说了几车几篓的话，司辰一还是那样酷酷地躺着，丝毫没有生气。我的热泪已经盈眶，却拼命忍住。
辰一，辰一！
我疯狂地在心底喊着，说出口的名字却轻轻细细。我把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一样样细细地说。直到喉咙干混，还在不停地说着他的画展和画册。
开始的时候，眼睛盯着他，到后来，就是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司辰一能不能听到。也许，更多的是我缅怀往事。
那些与司辰一共度的点滴，被我絮絮叨叨地说出来，才发现我与他，原来一起走过了很多的路。我一直以为，默熙是守在我身边的人，可是忽然发现，原来司辰一一直都在身边默默守候。
从第一眼在教室门口看到他开始，到我的擅闯竹林，再到他为我画肖像……以后，我们越来越熟。他和温雅蓉开画展，钱家慧的事情，一桩桩地被我拿出来细细地分说。那时候，司辰一就对我有好感了吧？
而我，却仍然在混沌之中，以为温雅蓉不过是在开玩笑。他和申若雪虽然未必是完美的一对，但至少还算般配。
可是，那一天，他说喜欢我，要和默熙公平竞争，我有些发懵，其实不敢相信他的话。直到——直到他离开了司家，我才发现，他对我，是认真的。
可是，我怎么能够让他为了我背叛家族，放弃如火如荼的前程呢？我终究还是选择了默熙，固然是因为默熙与我相识在先，也为了想让司辰一回到司家，重新过上大少爷的生活。
对司辰一，我一直都愧疚于心。
“辰一，你醒来吧，我已经明白了。对默熙，我的感情并不是爱，那只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一种依赖。”
我把头放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曾经，这只手牵着我走过了一路风雨。曾经，这只手在我最彷徨的时候，把我带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