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司辰一，永远都是淡定自如。即使与默熙大打出手的时候，他的身影，仍然有着从容的优雅。
而现在，他张开的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样的失态，可是我平生仅见。也许，也唯有我才有机会见识。我忍不住愁容尽扫，咧开了嘴笑起来。
“你真的……”司辰一说了三个字，竟然无以为继，呆呆地看着我。
“辰一，我真的，会陪你。”我郑重地说，忽然有些着慌，“当然，除非你不要我。一般来说，我的脸皮，好象没那么厚，不至于死乞白赖、死皮赖脸……”
司辰一的眼睛忽然亮得比最璀璨的星辰更耀眼，他的唇缓缓地往上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连忙接住，才听到他说：“小梨，这是给我的奖赏吗？”
我害羞地点了点头，偏过头不敢再看他。
“这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小梨，我永远不会不要你。这一点，你不要怀疑。我已经离开司家，我和你没有司家的祝福，但我们会幸福的。”
我当然相信！于是眉开眼笑地握住了他的手，
“病人还很虚弱，不宜说太多的话。”护士笑眯眯地提醒，我连忙点点头，脸还是有点烫。对着司辰一做了个鬼脸，才说：“辰一，你好好睡一觉，做一个甜蜜的梦。”
“一定会很甜蜜。”司辰一含笑点头。
他的脸虽然清峻，但他的笑，还是那样温柔若和风。
“小梨，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瘦得多了。养足了精神再来看我，那时候，就美丽得多。”司辰一的脸上飘着神采，他的话充满了感情。
我扭捏了一下，才说：“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绝世的大美女，精神养得再足，也就这样子了啦。”
司辰一轻轻责备，但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温柔：“胡说，你很美丽，只是你自己从不曾在意而已。去好好休息吧，我也睡一觉好不好？”
我乖乖地点头，看着他闭上了眼睛，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病房。唇边的一个温柔笑意，还隐隐约约，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却布满了怒气的脸。
“默熙！”我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默熙的胡子，大概已经有两天没刮了，衬得下巴都有些尖。我还来不及细细地打量他瘦了没有，他已经掀起了眉：“大概你根本不希望我回来吧！“
我有些心虚，只能勉强地笑了一笑：“怎么会呢？你能够回来，那当然好了。辰一刚刚醒来，你等他醒了再去看他吧！”
默熙却并不被我友好的态度软化，他的浑身上下，似乎已经聚积了怒气：“小梨，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
我瞪了他一眼：“这是医院，要发疯，回去发好了。”
他似乎被我气得不轻，瞪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我立刻赔上笑脸：“我的意思是，医院不是吵闹的好地方，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现在只想倒头一顿好睡。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吧！”
他看着我扮小可怜，到底有些不忍。我正想拖着他往外走，却看见火车头般冲进来一个人。
“雅蓉！”我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和默熙是一起回来的，还不知道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刚刚在外面泊车，辰一没事了吧？”
拜托，昏迷了两天三夜，怎么可能没事嘛！但是，我看她一脸的焦急，急忙安慰：“没事了，现在已经醒了。”
“我进去看看他！”温雅蓉说着掉头就走，我连忙一把扯住：“你别这么莽撞，他受了伤刚刚醒来，医生说不要打扰，让他好好休息。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温雅蓉似乎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默熙，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我奇怪地看着温雅蓉：“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的？”而且，不再象两只公鸡一样互斗，默熙也别过了头，雅蓉也不再对他指责或者讽刺。
“说来话长，我们在法国遇到了不少事，以后再细细地说给你听。”温雅蓉明显地敷衍，“你的脸瘦了好大的一圈，遇到这些事，确实够你受的了。回家睡觉吗？我先回画室。”
我更加奇怪，我虽然阻止她去看辰一，但并不真的指望她能乖乖地打回票。直到她拉着我往外走，我还满腔狐疑。
温雅蓉开着车，我和默熙并排坐在后座。互相看了一眼，竟觉得互相都陌生了许多。他的眉他的眼，分明还是旧日模样。但眼底里的东西，忽然有些不一样了。
到了言家门口，我请她进去坐坐。她却似乎有些慌乱，借口都找得乱七八糟：“我要回去看一下，明天再来看你。”说着，似乎想逃避什么似的，立刻就调转了车头。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车绝尘而去，一时还不能从震惊中醒过来。
“小梨，你选择了辰一，是吗？”默熙的怒气似乎又要喷薄而出，我一眼瞟见言之未和妈妈正在客厅里朝外面张望，连忙避过台风，朝门里走去。
“小梨！”默熙亦步亦趋地追了进来，甚至没有和言之未打招呼，就“逼问”我。
我坐到了妈妈的身边，才有些胆寒地说：“默熙，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你的。你对我那么好，我真的很感激。”
“我不要你的感激，只是要你接受我的戒指！”默熙很不耐烦地说，神色很焦躁。
妈妈轻咳了一声才开了口：“默熙，其实选择应该由小梨来做出，是不是？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小梨如果选择辰一，也是有她的理由。”
默熙愤恨地瞪着我：“小梨，你直接告诉我吧，是不是喜欢上了辰一？是不是！”
我有些害怕，斟酌了很久，忽然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扬了扬头，很坚定地脱口而出：“是的，我喜欢辰一！”
客厅里寂静如死，连针尖掉下去都能听得到。我惴惴不安地看着默熙，虽然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面对他，但心里的感情却不容我再度反复。对默熙，我只是被动地接受。对辰一，我甚至没有接受完整，但他为我舍弃生命的行为，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反思。
我喜欢他，甚至爱他，这就是我的结论，而这，也是我的底气。
“小梨，我没有想到，当我费尽心机回国，等待我的，却是这样的真相。”默熙扯出一个微笑，笑容里有着苦涩和无奈。那个笑容，说真的，难看得要死。
我期期艾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言之未似乎对我颇为维护，开口为我解围：“默熙，也不能怪小梨。你知道你母亲那一手的确很绝，任谁都会误会。”
默熙忽然呆了一呆：“小梨，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吗？”
“你那个订婚，搞的声势那么大，谁能不信以为真？”言之未叹息着，“何况，你被留在法国，本来就是一个阴谋。”
默熙怒气冲冲：“如果我知道是一个阴谋，早就跟着你们回国了！”
我忽然站起来，走到默熙的面前，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默熙，对不起。也许这些都只是借口，只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而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因为你对我。从一开始，我都只是接受你对我的好，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我应该喜欢你。直到——辰一为了我，替我挡住了那一刀。我才有机会好好反思，在对他一遍遍诉说往事的过程中，我把我和你，我和他的关系，都细细地梳理了一遍。才发现，我真正由衷地去喜欢的，是辰一。默熙，你是我最好的哥哥，真的！”
默熙的神色似哭似笑：“小梨，你真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