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银色的月光如薄纱披在他的身上,他仗剑一舞,多少豪情。清风拂面,荒草摇曳,空气中飘散着不知名的花香,她拾起他放在草地里的埙,放在唇边,轻轻吹着苍凉的调。
剑起,音随;风动,云追!
兴致来时,皇甫战铭一个轻纵飞到她面前,宽阔的大手伸出。云臻缓缓放下手中的埙,低垂着眉眼,看着面前的手,他的手很漂亮,很有艺术感!纤细有型,根根匀称,指关节弯曲时竟有一种美感,云臻的眼蒙上一层薄雾,抬头,对上他的眸子。
他的眼眸弯如柳月,沁了星星点点的璀璨,若一望无际的银河,在容纳了广阔星辰中,漾出似水的温柔,含着千年的溺爱,凝望向她,这一刻,哪怕是铁石金刚,亦会化做溪流,独醉这天地间的丝竹柔情中。
云臻的心在一点一滴的融化,玉白修长的手指慢慢抬起,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并不温暖,透着丝丝凉意,云臻想,也许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凉薄之人,她才愿意伸出手,谁也不想融化谁,只想寂寞时相伴左右!
皇甫战铭五指一紧,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中,手臂用力一带,云臻整个人从地上起身,落入他厚实的怀中。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相接,云臻的眸子若璀璨的琉璃般被罩上一层水雾,心头若雨后白莲微微一颤,眨了下萦绕了淡雾的漂亮美眸,冰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抢了先。
皇甫战铭将手中的宝剑横亘在两人之间,近距离观看,云臻看到那剑柄上纷繁复杂的图腾。他握着她的手抚上那图腾中央流光溢彩的宝石,淡淡开口:“这是我皇族最为尊贵的图腾,我握剑的时候最喜欢将拇指按在这宝石之上,赐我宝剑的师尊说这是剑身之目,只有天下最尊贵的人才能触摸,今夜我握着你的手共同触摸剑神之目,从此,我的尊贵荣辱与你休戚相关!”
云臻心头一颤,眸中星辰闪烁,冰凉的触觉从指尖传递,她下意识的想要逃开,他却执拗的握着她的手,她抬头,对上他的眸子,那黑白分明的眸中写满了坚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皇甫战铭握着她的手,引领着她缓缓挥舞手中的剑,月下人影成双,风中两情相依……
云臻觉得自己恋爱了,自那夜之后,皇甫战铭占据了她整个心思。皎月下,伊人相偎;细雨中,闲庭漫步;香案边,情诗款款;我佛前,祈求一生!这样的日子安详温暖,平淡中点点幸福在心中洋溢着,若有可能,云臻真想就这样老去,可是她知道皇甫战铭的心不在这狭小的苍山古诗之中,而在那狼烟滚滚的天下!
越靠近,云臻越清晰的了解到,皇甫战铭是个天生的王者,一个挥戈天下的男人是属于天下的,而不是属于她云臻一人的!
终于那一天来了,皇甫战铭被传召入宫,两人连辞别的时间都没有。四五日过去后,云臻从同行的侍卫口中得知皇甫战铭被玄清帝任用,拜为将军,领兵出征。云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平静,她知道该和这段日子告别了,苍龙在野,腾起之日,将是他俩绝缘的日子!
可偏偏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天生就是用来打破你的底线的,她曾高喊不嫁宫门候府,皇甫战铭却悄然来到她的身边。这夜,风轻云淡,月黑天高,云臻陪孝慈太后用完素斋之后,便回后院休息。刚打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皇甫战铭一身乌金战甲,红缨飞扬,昏黄的灯光照亮他威武的身躯,云臻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你……”
一个你字刚出口,下一秒就被皇甫战铭拉入怀中,温润的气息从耳边响起,皇甫战铭轻声呢喃:“我想你了!”
轰隆!云臻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后来她知道那是她自诩冰火不侵坚固无比的心墙!
云臻久久没有声音,皇甫战铭亦是贪恋她的味道,大手一伸,将她拦腰抱起,举步走到床边,将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放在素白的被褥间,俯身吻上她微凉的唇,轻拢慢捻,极尽缠绵。
火热一触即发,很快两人便抱在一起,灯火摇曳,发黄的墙壁上倒影着两人相叠的身影。
云臻终是阻止了他,皇甫战铭看着她,微微一愣,缓缓退开。云臻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微乱的衣裳,走到桌子前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淡淡问道:“怎么来了?”
“行军途中路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你!”皇甫战铭坐到她右手边,“不过得在天亮前赶回去。”
云臻心神微乱,抿了一口茶,低垂着眉眼,食指若有所思的敲击着桌面。
“阿臻,等我战胜归来,我便让父皇请旨娶了你!”
“等你回来再说吧,天快亮了,回去吧!”云臻敷衍道。
皇甫战铭眼里闪过一丝隐忍,有些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寺内钟声响起,他直起身子,戴上头盔,说了句:“我走了!”
门开了,冷风刮了进来,他的动作顿在门口,像是在等候云臻的只言片语,终究她什么话都没有,皇甫战铭心中失落,却什么话也没说,迈着健步消失在苍山古寺中。
云臻终是没有去送他,耳边钟声飘渺,回荡在心头。片刻之后,云臻出了房门,照例去点第一支烟,只是今天上香的时候,她格外的虔诚,跪在佛前,听着清越入耳的梵音,闻着袅袅飘飞的檀香,神情无比的专注。
上完香之后,云臻走向后山的山坡,晨风吹乱了她满头秀发,薄雾迷蒙了她的双眸,这一站便是大半天。
皇甫战铭走后七日,云臻随着孝慈太后回了龙城,一番犒赏之后,云臻终于回到了将军府。日子依旧平淡的过,云臻身上现代人的气息慢慢被沧溟的水土同化着。皇甫战铭不在的日子,皇甫家的那些皇子时常到云家串门,云臻一律以身体不适拒绝,久而久之,云臻真的生病了。
病,倒不是大病,只是单纯的感冒,关键是折磨人,好好坏坏,就是不见好,后来还惊动了皇甫家的那些皇子,一个个领着太医朝将军府奔,害的后宫娘娘们有什么身体不适,都不去太医院,直接让太监来将军府传太医,这般一折腾,云臻的病终于好了!
转眼间便进入了夏季,一池莲花灼灼生华,将军府后花园的莲池也开得极好,清风浮动,老远就能闻到清香。前些日子皇甫沅澈便说要来赏荷,云臻早早的让人准备了茶点,可当一辆辆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云臻脸沉了下来。
皇甫宇陵率先从马车上蹦跶了下来,瞧着门口的云臻立马喜上眉梢,刚想奔向她就被紧迫盯人的南宫琉璃缠住了。皇甫清彦和皇甫芙蕊从另一辆马车下来,最后下车的是皇甫沅澈。只见他满脸歉意的走到云臻面前,云淡风轻的脸上布满了窘迫。
“五小姐,真是叨扰了!”
云臻见他如此,知道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脸上的不悦之情也缓和了些,侧头对身边的绿芜吩咐道:“让厨房多准备些茶点!”
“奴婢这就去!”
“请进吧!”云臻侧过身子,挥手做邀请之姿。
这时皇甫宇陵甩开南宫琉璃来到云臻面前,嬉笑道:“云臻,你别怪四哥,是我求着四哥带我来的,至于我身后这个小尾巴,你可以无视掉!”
“皇甫宇陵,不准靠别的女人那么近!”南宫琉璃横眉竖眼的冲了上来,戒备的瞪着云臻,“皇甫宇陵,为什么你对别的女人有说有笑,看到本郡主就想跑啊!”
“这能怪爷吗?谁让你长的跟母夜叉似的,性子又跟母老虎似的,你要是有我家阿臻这么标致,这么温柔,爷保证娶你!”皇甫宇陵死命的掰开她的爪子,蹦到云臻身边,嘴巴毒辣的刺激着南宫琉璃。
南宫琉璃被气的不清,双颗大眼珠的似要瞪了出来,一把冲到云臻面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锋芒闪闪,锐利的刀锋抵着云臻的脸,瞪向皇甫宇陵,阴森一笑:“皇甫宇陵,你敢说本郡主丑,信不信本郡主刮花她的脸!”
皇甫宇陵哼了一声:“就算阿臻毁容了,爷还是不会娶你的!”
“你……”南宫琉璃气的浑身颤抖。
刀锋抵着脸,云臻的眸子瞬间冰冷了下来,冰唇微动:“皇甫宇陵,再不处理好你惹的麻烦,小心我让黑毛咬残了你!”
皇甫宇陵一听,嚣张的气焰瞬间散了去。
南宫琉璃手腕一疼,锵的一声,匕首落地,出手的却不是皇甫宇陵,而是皇甫清彦。
温润儒雅的皇甫清彦缓缓走来,眸光中点点寒意闪烁,他走到南宫琉璃的身边,艳阳天里,他的声音却比冬日的冰雪还凉。
“琉璃郡主,刀剑无眼,还是收着比较好!”转身看向云臻,眸中千般话语,却未说一句。
皇甫芙蕊蹦跶到云臻面前:“云臻,本公主今天过来就是要看着你,你不准勾搭我的皇兄,本公主绝对不认可你当本公主的皇……”嫂字还没出口,云臻便甩袖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