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办公室坐立不安,说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懊恼。单位里的同事都在互相调侃晚上的活动,那些笑闹像是噎在我喉咙里的一团棉花,说不出话,就只好傻傻的笑着,心不在焉的应付,最终,我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领导攒RP,提前一个小时放了我们,我没有给赵丰年打电话,自己跑到五道口城铁边的韩国餐厅里点了外卖,提着去他的学校,想要给他一个惊喜,韩国料理的老板娘还送了我一支玫瑰花,说是过节的小礼物。我一边想象着他看到我时的开心,一边加紧了步伐,担心去晚了他已经吃过晚饭。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去实验室要路过饭堂前面的广场,我一只手拿着花,一只手提着餐盒,一溜小跑,不小心撞了一个抱着大捧鲜花的女孩,我头也没抬说了句:“对不起”。
“着什么急啊,算了算了,走吧。”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走了两步,想想觉得不对,再回头的时候,男人正在关心的安慰女孩儿。我愣愣的看着,直到男人扭头看向我。
他一只手拉着女孩,一只手还摸在女孩儿的脸上,赵丰年脸上温柔的笑还在,只是,眼神里满是慌张。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开始慌张,心里想要逃,可两条腿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于是,我们三个人就那么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站成了蜡像。
最开始是觉得腿麻,然后觉得从心里冒出一丝丝冰凉,最后整个人都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家。赵丰年没有来追我。
晚上一个人坐在小院的躺椅上呆呆的看着天空。这把躺椅还是我们两个人千辛万苦从金五星驮回来的,那天他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呼哧带喘的说:“宝贝,有了这把躺椅,以后你晚上坐在小院里看星星,多浪漫。”
星星还是那些星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只是,才两年而已,人就变了。我从盒子里翻出他的日记,一页一页的翻看,好想回到那些见不到他但是却满是幸福的日子。那一晚,我竟然出奇的平静,连睡觉都比平时踏实许多。
第二天晚上,他来接我下班,单位的大姐还跟我开玩笑:“男朋友对你这么好,该考虑嫁给人家了。”
感觉那一次回家的路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远的一段15分钟路程了,我的心里全都是愤怒和委屈,以为自己见到他之后会发狂,以为自己会冲上去打他撕咬他,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可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赵丰年也沉默着一直跟我走到家门口,徘徊着不愿意进门,站在门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蚊子哼哼一样的丢出来句话:“这件事是我不好,你,你能不能别去找她?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好了。这个,是你的工资卡。”他说完,把银行卡塞到我手里,然后扭头离开了。他走了好久之后,我还站在家门口发呆,一手钥匙一手银行卡,突然想起来,他竟然没有说一句抱歉。
“姐,他就是知道你的性格才会那么有恃无恐。可是,你怎么不打他呢,怎么不给他一巴掌,如果是我,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就会冲上去两个一起揍了,肯定饶不了他们!”小乔气急败坏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耸耸肩,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当时觉得太假了,一切都太假了,像是在看电影电视剧,不像是会在现实里发生的事情。我站在那里呆了很久都反应不过来这种情景会发生在我身上。对了,你别晃了,都过了那么久,怎么你比我还气呢,坐下歇会儿。”
我魂不守舍的在办公室混了一个星期,当领导周五下班前黑着脸最后一次把我翻译的信件退回来的时候,我才开始觉得整个人有了点知觉,脑袋嗡嗡直响,机械的跟大家道别之后,一个人瘫软在办公椅上开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不清电话铃响了多久,我才木讷的接起来,一个遥远的声音在那边尖利的叫着:“喂,喂,喂,能听到不咯,nnd,skype,老公,你倒是来给整整啊,通了怎么没声音呢?我是乐乐,喂……有人木咯?”
“乐乐,是我,雪儿。”嗓子突然发紧,不知怎的有点想哭。
那边停了一下,然后听筒里一下子就炸开了:“哈哈,雪儿啊,哈哈,太好了,我就算计着这个点儿大家应该都走了,我太聪明了,就知道你还是老习惯哈,周五总是磨蹭到最后一个,怎么,赵同学接你又迟到了吧?”
“唔,你还好吧?”
“恩恩,挺好,唉,就是太无聊了,我F2来的,不能工作,天天就剩下陪他了,不过,我给自己找了好多事情,也整天瞎忙,周末到教堂去做义工帮忙,还学了好多东西呢,俺家那位说让我再忍一年,他努力给老板做出点成绩,挣钱让我再读个书,到时候我就不会没意思了。你知道吗,他还做了个计划书贴在床头,我一唠叨,他就让我看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目标……”乐乐在那边兴奋的一件一件的念叨着他们到了美国之后的事情。
我的手好像攥出了水,到底我的人生是哪里出了错?
“喂,喂,喂,雪儿,你在听吗,喂,能听到不?”
“哦,能,信号不是很好,你们都安排好了吧?”我心里乱七八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胡乱的应付着。
“恩,我用skype打的,便宜,刚过来又乱又忙的就没给你联系,别生气啊。我们找房子,收拾,还要去办各种保险,花了好大力气才把生活捋顺了。等你有空了,攒机票钱来我这里玩儿,我们买了辆二手车,到时候我带你去兜风。”乐乐的热情让我心里有点愧疚,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莫名的心烦起来,不想再跟她继续聊下去了:“乐乐,过两天跟我聊呗,赵丰年来接我了,我们一会儿还有点事儿,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记得一定必须要给我打电话啊,想死你了。”我故作开心,很起腻的跟她撒了个娇。
“哦,哦,哦,不耽误你们小两口了,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你去吧,我这里都安顿好了,以后会常常骚扰你滴,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