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一下,看了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哪里还会有人来接我……匆匆忙忙的人群里或许还有人跟我一样孤单吧。
还没有到家就接到房东的电话,又该交下一个季度的房租了。我绕道去了照澜院的银行,在ATM上下意识的按下密码—他的生日,这几个数字早就已经深深的刻进脑海里了。
怎么会余额不足呢?
再查,余额:60。35元。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抓起电话就打给赵丰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再拨,还是机械的女声,再拨,再拨,再拨,永远都只是那个温柔的不带感情的女人回复我:他不会理你的。
我疯了一样跑到他的宿舍,张斌,赵丰年的师弟兼舍友给我开了门,“咦,嫂子,你怎么找这里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他当然会觉得奇怪了,来北京这些年,我这还是第一次到赵丰年的宿舍来。
“赵丰年呢?他在吗?”我努力克制着。
“他怎么会在这,嫂子你怎么了,他不是早就搬出去跟你住了吗?好长时间不来这了。”张斌一脸的诧异,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骗我。
腿一下子就软了,整个人都开始恍惚起来,脑子里拼命的思考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当时的我,脑子里想的不是房租怎么办,不是生活费怎么办,就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找到赵丰年。我甚至都没有想好找到了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从七夕那天看到他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之后到现在,我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第一次发疯了似的想要见到他。
张斌发觉了我的异样,把我扶进了屋里坐下,倒了杯热水给我,“嫂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师兄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我愣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张斌被我吓了一跳,“嫂子,你别急,我也是猜的,大家在一个实验室,时间长了,偶尔会觉得师兄有点怪怪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很想镇定下来,可怎么也控制不住,哆哆嗦嗦的把事情大概讲给了张斌。现在想来,一向隐忍似我,很少会对外人讲这样的事。可当时好像张斌是唯一能找到的帮手了。尽管他是赵丰年的师弟。除了他,我不能跟任何人说。
张斌听我讲完,沉默了好久,我看着他的脸,想要通过细微的表情猜测他的立场,也想看出他是不是会骗我。
过了一会儿,他攥着拳头站起来,走到我旁边按了按我的肩膀,阴沉沉的说:“嫂子,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之前一直觉得他跟那个女孩走的有点近,不过,我们是外人,不好说什么。那个女孩我知道是谁,只是现在我还不能跟你说,你给我点时间,我查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你才是我们实验室兄弟们心里唯一的嫂子。”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我的手里,“这是老板这个月发的生活费,1200,我还没来的及去存,你先拿着交房租,不够的部分我再给你想想办法,你回去什么都别想,照顾好自己,有事情跟我说。我这就去找他。”
我没有拒绝这些钱,当时的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拒绝?脸面?尊严?哼,可笑,在这个大的不像话的城市里,没有了这个,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住在哪里,全身上下的钱加起来连一张回家的硬座车票都买不起。
1200块钱一个月,赵丰年,每个月老板给你们发1200块钱的生活费,这些钱都干了什么呢?
星期六的中午,我正躺在床上发呆,张斌来了,一个人。他提着水果,还有点零食,进门看到我披头散发的样子,咬了咬牙,“嫂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要不我请你出去吃,你这样怎么行?”我无力地摆了摆手,问他:“人呢,你找到了吗?他怎么说?”
“你先吃点东西吧,咱们慢慢说。”张斌低着头劝我。
我没说话,也没有动,盯着他看,他见我如此坚持,就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找到了,嫂子,他不值得你这样,那种人,没有了也罢,他真的不配……”他小声支吾着。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个,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值不值得我自己会分辨。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女孩儿是他们的师妹,家是北方的,可是人长的却是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样儿。活泼开朗,在一堆做地质测绘的男人们中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所以身边总少不了各种表示爱慕的男人。赵丰年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人也不是那么帅,可却有一双与生俱来的会说话的眼睛。男人有一对迷人的眼睛比帅气的外表更讨巧,小女孩总是会被那些看起来忧郁神秘的男人所吸引。于是,万千宠爱的小师妹开始对赵丰年格外偏爱一些,嘘寒问暖,帮他打饭,帮他收拾试验台,帮他核对实验数据……细致入微的体贴很容易让男人迷失,尤其是可爱女生的关心。记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这么一句话,说:女人总是爱上会让自己心痛的男人,而男人却总是会对让自己开心的女人动心。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赵丰年心烦意乱的时候,小师妹给了他微笑的理由。
我一直不愿意相信赵丰年是突然见异思迁的,八年,从他第一次见到我,爱上我,到我们在一起,八年的坚持,我更愿意相信他深刻的爱过我。只是,那样的深刻也许早就随着时空的交错在风中散去了,慢慢的,他对爱情的追求变成了一种凝结在生活中的习惯,最终我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对于他来讲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年少的他被自己对爱情的执着所感动,并深深地沉溺其中,可当真正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所期待的幸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蜜。就像是个孩子终于有一天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拿到手才发现玩具已经过时了。或许,他也曾经因为对我八年的用心而恋恋不舍,可是一旦有了新的迷惑,他的动摇就彻底的如同疾风扫残云一般了。
我让张斌转告赵丰年:“如果我今天晚上见不到他,那么我会去找你们的师妹,或者,我还会去找你们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