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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国恨家仇赤子心(1)

徐、曾、李三人离了开封,赶赴燕京,途经安阳、保州等地。这一日过了雁门关,进入涿州境内,此处已属辽境。一路上徐剑风见边境十室九空,满目疮痍。心中纳闷:近年来宋辽之间并无战事,为何边境却是一片荒凉景象。一路向北疾驰,离燕京城越来越近,李小溪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一来担心六位兄长的安危,二来想到南院大王府中守备森严,侍卫众多,再加上“雪域二老”武艺高强,救人实无太大把握。徐剑风只想早点赶到燕京,心里却没有太多的顾虑。曾蕊也知前途有许多凶险,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三人发现前面烟尘滚滚,似乎有大队人马行进。徐剑风心想:莫非大队辽兵来了。又走近了些,才渐渐看清楚,前面队伍大约有七八百人。其中有百余名辽兵,其余均是汉人百姓,被众辽兵押着前行。百姓中以年轻妇人居多,此外多是老弱幼小。徐剑风心想:他们捉这些百姓做什么?只见辽兵们不时用鞭子抽打这些百姓,那样子实与轰赶牛羊无异。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一些抱孩子的妇人把孩子抱得更紧,以防被鞭子抽到。

这时队伍中突然冲出一个年轻妇人,那妇人趁身旁辽兵不备,拔腿就跑。很快她脱离了队伍,一路向南跑来。徐剑风见这妇人头发蓬乱,衣服破烂不堪,显然已受了不少折磨。

后面有辽兵看见,“哇哇”乱叫,似乎是在说有人逃走。这时前面的骑兵队伍之中冲出一个黄发辽兵,纵马追赶那妇人。妇人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跑得更快,仓促之间又摔了两个跟头。渐渐二人相距已不足一丈远。徐剑风见状,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这时只见黄发辽兵把手中长绳一抖,甩向那妇人的脖子。绳子上的那个活套正好套在了妇人的脖子上。黄发辽兵把马一勒,向回猛拽绳子。那妇人跑得正急,立刻被勒倒在地,众辽兵见了齐声喝彩,显然是赞他出手极准。那妇人用双手抓着脖子上的绳子,不住地在地上翻滚,但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那绳子。众辽兵津津有味地看着。过了一会儿,人们听到辽兵队伍之中有一个将领模样的大声呼喊,似乎是催那黄发辽兵赶路。黄发辽兵把绳子向胳膊上缠,那妇人被拉得离他越来越近,渐渐已到了五步之内。那妇人似乎知道要出什么事,更加用力挣扎。远处被俘的百姓们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黄发辽兵把缰绳一提,那马的前蹄抬了起来,向前面地上的妇人踩去。徐剑风从小就听人们说辽兵如何如何残害百姓,现在见他们这么对付一个弱女子,不由心中大怒。此时他与辽兵相距七八尺远,运起“赤阳神功”向那匹马的前心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响,黄发辽兵连人带马向后飞去。那马落地之后挣扎了几下,随即吐血死了。黄发辽兵并没有受伤,只是摔到地上。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呆呆地看着徐剑风。这时远处的辽兵中有十几骑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带队的辽将。这辽将远远看到黄发辽兵连人带马倒在地上,还以为是马出了毛病,于是带人过来察看。到了近前他发现那匹马已经死了,于是向黄发辽兵“叽里咕噜”说了两句,似是询问出了什么事。黄发辽兵吓傻了,用手指了指徐剑风。辽将提马到了三人面前,三人也已跳到马下。

辽将趾高气扬地用手一指徐剑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说的是汉话,只是吐字显得十分生硬。燕云十六州虽属辽国,但这一带居住的汉人很多。辽将以为他们三个是附近的百姓。徐剑风深恨这些辽兵,“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辽将还以为他们没有听明白,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曾蕊说道:“是你姑姑。”辽将对汉话也非全懂,又问道:“姑姑?你说什么?”曾蕊说:“我说你是龟儿子。”辽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道:“龟儿子是什么意思?”曾蕊听后差点笑出声来,说道:“龟儿子是很好看的意思。”辽将笑道:“你是说我很好看。”能被年轻漂亮的姑娘夸上两句自然高兴了。辽将手下众兵卒见将军很高兴,齐声喊道:“将军是龟儿子。”辽将听后哈哈大笑,连说:“很好,很好。”徐剑风等人听后再也忍不住了,同声大笑。笑过之后曾蕊对辽将说:“现在放人吧。”辽将问道:“放什么人?”曾蕊学着他生硬的口气说道:“放了这些百姓。”说时指了指那些被俘的百姓。辽将说道:“这是我们打草谷的战利品,怎么能放?”三人听后心想:打草谷是什么意思?原来辽国朝廷并不向军队供应军饷。凡军中所需之物,均由辽兵从民间掠夺。他们到宋境掠夺妇女、财物,称之为“打草谷”,实与强盗行径无异。故此边境虽无战事,但边境的百姓也饱受辽兵侵扰,以至十室九空。曾蕊对辽将说:“不管打什么谷,也要放人。”这时辽将已对三人有所怀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徐剑风说:“宋人。”辽将听后说道:“原来是宋朝的奸细,给我拿下。”他身后的十多个步卒一拥而上,把三人围在了正中。一时间长矛、钢刀又刺又砍。这些天李小溪心中早已憋了一口气,再加上她心中对辽人恨之入骨,一出手就连用杀招,接连刺倒了七八个辽兵。曾蕊也出手打倒了几个。片刻工夫,十几个辽兵死的死,伤的伤,全都倒在了地上。辽将直看得心惊胆战,看了看身边只剩下一个黄发辽兵,用手一指说道:“你上。”黄发辽兵虽明知死路一条,不过辽军军令如山,不上也会被处死,只好硬着头皮向三人走过来。离着还有七八步远,他把手中长鞭一抖,向徐剑风身上抽来。徐剑风并不躲闪,看看到了近前,一把抓住鞭梢,用手一抖,辽兵哪里还拿得住,不由自主鞭子脱了手。徐剑风再一抖,鞭把正打在他的“太阳穴”上,黄发辽兵连吭也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辽将看得心中发毛,也不知对方用得是什么功夫?他回头看了看,见自己的队伍有五六十个骑兵走了过来。辽将见他们到了近前,胆子也大了些,用手一指徐剑风等人说道:“踩死他们。”几十个骑兵各催战马,黑压压的一片向三人走了过来。这些战马久经征战,见到人并不躲闪。徐剑风看看离得近了,向走在最前面的一骑发出一掌,“砰”的一声,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后面的骑兵绕过倒地的马匹,继续向三人行进,很快到了近前。三人被淹没在飞扬的尘土之中。徐剑风见一匹黑马向自己踩来,运足掌力向那黑马打了一掌,黑马飞了出去,和后面的一匹黄马“咚”地一声撞在了一处,二马齐倒。两匹马上的辽兵也摔了下来。一时间战马嘶鸣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曾蕊没有徐剑风那样的功力,只好左右躲闪,以防被踩到。到后来太乱,她唯恐被伤到,施展轻功跳上了一匹高大的黑马,顺势把其他马上的辽兵打到马下。她第一次骑在马上与人交手,觉得甚是新鲜好玩儿。李小溪穿行于杂乱的马群之中游刃有余,不时把马上的辽兵拉下马。工夫不大,先后有二十几个辽兵落马。有的刚一落地就被踩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远处观战的辽兵见尘土飞扬,只道是三人被踩成了肉饼。辽将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恶斗。只一会儿工夫,自己手下的百余名兵卒已死伤过半,早已吓得心惊胆战,他忙掉转马头向回跑。徐剑风一抖手中长鞭,正好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被拽到了马下,那匹马径直向前跑去。辽将在地上来回翻滚,拼命挣扎。徐剑风见他垂死挣扎的样子,实与刚才那妇人无异。心里有些不忍,把鞭子扔到了地上。辽将很快把缠在脖子上的鞭子解掉,然后拼命地往前跑。刚跑了没几步,李小溪飞身到了近前,一剑刺入了他的后心。远处辽兵见自己人非死即伤,连头领也被人杀了,一个个无心恋战,撇下众百姓,争先恐后地向北逃窜。百姓们见辽兵跑了,纷纷向徐剑风他们这边走过来。到了近前,数百名百姓跪地叩谢救命之恩。刚才被追杀的那妇人更是千恩万谢。三人抚慰一番。李小溪对众百姓说:“各位乡亲快点回家吧,不然一会儿辽兵又追来了。”

百姓们听了不敢再耽误,成群结伴向南去了。

徐剑风看看地上辽兵的尸体,心里很是感慨。特别是那辽将,死了以后还睁着双眼。徐剑风走过去,用手帮他闭上眼睛。曾蕊长叹一声说道:“我本不愿杀人,没想到今天却杀了这么多人。”学的是徐剑风的口气,说的是徐剑风心中所想。徐剑风以前从未杀过一个人,而今天却杀了这么多人。虽然这些辽兵死有余辜,不过终究心里难以释怀。曾蕊说道:“我们不杀他们,不知还有多少百姓会遭殃。现在他们死了,百姓们也可以少受些祸害。正所谓杀恶即是行善嘛。”徐剑风听后点了点头。李小溪心道:还是曾姑娘了解剑风的心思。剑风有她陪伴,确实会有诸多好处。曾姑娘和剑风在一起,她的顽劣性子也会收敛一些。这两个人互补长短,共闯江湖,也算是武林的一段佳话。

涿州是燕京城南面的门户,过了涿州就进入了燕京地界。徐剑风心想:十年前陈大叔和武师叔曾经大闹燕京城,也不知当时是怎样一番情形?晚上,三人住在了城外的农户家中。第二天,三人步行赶往燕京城。他们从南面的丹阳门进城。见城内百姓的服饰和语言与汉人无异,并不觉得是到了异国他乡。李小溪带二人穿过三条街,拐过弯之后,发现前面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辽人。门前共站了八名侍卫。李小溪对二人低声说道:“这就是南院大王的府邸。”徐剑风见那八名侍卫都是太阳穴高高鼓起,身形健壮,显然都是习武之人。李小溪又带二人在附近转了转,说道:“我们先找家客栈歇息歇息。”二人点头称是。

三人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上,边走边说些闲话。这时突然发现前面拐弯处跑来一个身穿淡黄绸衫的少女。那黄衫少女跑得很快,还不时地向后看,看样子似乎是被人追赶。黄衫少女在三人前面的一个“丁”字路口向左拐了。一晃之间徐剑风觉得她的身形有几分熟悉。这时前面拐弯处又出现了三个乞丐。为首那乞丐五十多岁,边跑边喊道:“截住她,别让她跑了。”三人心感奇怪,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丁”字路口时发现黄衫少女已无处可逃。她前面被两个乞丐拦住了去路,后面正是追赶她的三个乞丐。三个乞丐中为首的老乞丐说:“看你还往哪儿跑?”黄衫少女毫不在乎地说道:“我当然有地方跑。”老乞丐说:“捉住她,夺回令牌。”徐剑风心道:莫非他们的令牌被这黄衫少女抢了不成。这时五个乞丐都向黄衫少女走去。眼看她已无路可逃,只见她“蹭,蹭,蹭”几下,就爬到了街旁的一棵杨树上。她上树用得不是轻功,动作却极为敏捷,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猴子。徐剑风看到她上树的动作,不由想到了一个人。众乞丐眼看就要捉住她,可万没想到她又爬到了树上。老乞丐仰头说道:“小丫头,你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交出令牌我们饶你不死。”黄衫少女说:“要令牌上来拿呀。”又说道:“你们这个令牌很精致,我要把它送给我徐大哥,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时徐剑风等人也到了树下,仰头向树上看去。只见那黄衫少女坐在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杈上,随着树杈上下摇动,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只是看不清她的面目。五乞丐见到三人微感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商议了一番之后,决定让一个瘦小的乞丐上树去捉那个黄衫少女。瘦小乞丐紧了紧腰带,向树上爬去。虽然他上树的动作也很熟练,不过与黄衫少女如履平地相比,就显得太过笨拙了。他费了好大劲儿才上到了树上。可这时黄衫少女又爬到了别的树杈上。瘦小乞丐只好又追。可是要他在树上捉住那灵巧赛过猴子的黄衫少女,简直比登天还难。树下众人抬头观看,后来感到脖子都酸了。曾蕊忍不住说道:“这个叫花子太笨,怎么就捉不到她。”几个乞丐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老乞丐说:“马兄弟,你先下来。”瘦小乞丐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听到老乞丐叫他,很快滑到了树下。老乞丐仰头说道:“你要再不交出令牌,我们可要砍树了。”黄衫少女见几个乞丐纷纷抽出刀剑,不禁有些害怕,说道:“别砍别砍,你们要是把树砍倒了,万一摔疼我了怎么办?”众人听了暗自好笑,砍树的目的就是威胁你,你居然还这么问。

徐剑风仰头说道:“树上的是苏姑娘吗?”黄衫少女向下看了看,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苏?你是……你是徐大哥。”黄衫少女惊喜万分,由于她急于下树,不小心一脚踩空,“哎哟”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徐剑风刚要去接,却见李小溪已经飞身上纵,伸手抱住了从树上落下的黄衫少女,二人轻轻落到了地上。众人见有惊无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黄衫少女盯着李小溪看了一会儿,说道:“姐姐你好美哟。”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李小溪听后也不禁两颊飞红,柔声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徐剑风见黄衫少女果真是苏灵慧,忙上前握住她的双手说:“真的是你苏姑娘,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儿见到你。”这黄衫少女正是住在华山群仙观中曾教徐剑风练剑的苏灵慧。她此次下山是专程来找徐剑风的。

苏灵慧脸上满是欣喜之情,说道:“徐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想了想又笑着说:“我们好久不见了,徐大哥你要抱抱我。”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则会显得不庄重。由这么一个纯真浪漫小姑娘说出来却显得更加天真无邪,让人难以拒绝,徐剑风轻轻抱了她一下。见到二人如此亲密,曾蕊不由心头一阵酸楚。徐剑风说:“苏姑娘你瘦了。”苏灵慧听后不由双眸含泪,说道:“自从你不到山上去了,我真觉得好寂寞,天天都会想起你,做梦也时常梦到你,你有没有想我?”她自幼在华山长大,极少与他人接触,自然不通礼教,说话也就无所忌讳。在她心目中徐剑风不但是自己的伙伴、兄长,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徐剑风说:“我也时常想起你。”徐剑风对李小溪和曾蕊说:“李女侠、蕊儿,她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苏灵慧苏姑娘。”曾蕊说:“常提起,你什么时候向我们提起过?我怎么不记得?”说得徐剑风好生尴尬。曾蕊怕他们看到自己伤感的神情,把头转向别处。苏灵慧问道:“姐姐你不舒服吗?”面对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小姑娘,曾蕊也不忍心出言相讥,强忍着心中的哀伤说道:“姐姐没事,你和你徐大哥说话吧。”徐剑风听到曾蕊说话如此温柔,心中微感奇怪,又见她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以为是被卢雪莲哭声造成的内伤未愈所至,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苏灵慧又问徐剑风:“徐大哥,你说你会上山去看我,为什么没去?”徐剑风说:“自从上次和你分手之后,师父派我下山送信,至今尚未回山。”苏灵慧听后转嗔为喜,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你也不会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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