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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生如行尸

松江畔风光明媚,景色宜人。

远在凤陵山庄的人,还不知道在他们游山玩水、赏花喝酒之时,影子夫人已是香归尘土。

对于自小在幽灵谷那沼泽荒地长大的环翠来说,江南风光可是无限美好,花红柳绿比起别处更具一番风韵。

打一早起,她便拉着如意和其他人,带了酒撑着小船,泛舟松江上。

“你总看我干嘛?”环翠瞪圆了双眼,不解地向佀霆铄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啊?”

“没有……”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只是想不到幽灵宫还有你这样的人。”

“什么意思啊?”

风景如画的山水间,环翠那清灵如水、不削粉黛的笑妍让佀霆铄看呆了。“我一直以为幽灵宫的人皆和白姑娘一样,都是面冷心狠,杀人不眨眼的。”

“宫主才不是这样的人呢!”环翠收起了笑容,板着脸反驳道:“如果宫主真是绝情绝义之人,我和如意姐就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她了。”

“其实,以前的宫主不是这样的。”回想着当年白飞飞的蜕变,如意心痛地说道:“没有人是生来喜欢作恶杀人的,但是老夫人不允许幽灵宫的人有任何心软善良的情感,特别对宫主更是……”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掀起了那些尘封的过往。“老夫人传位宫主的那年,宫主才只有十四岁,我和环翠也是从那一年起就跟着宫主了,当时我也刚满十五岁,环翠比我还小两岁,整个幽灵宫除了我们两个伺候宫主的人外,其他人都对宫主皆是敬而远之。”

白飞飞,幼年就成为幽灵宫宫主,在宫中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不可亲近、也不能亲近的人。每当她兴高采烈的去找那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宫女,想和她们伴在一出玩笑时,面对她的靠近那些人却像逃难似的赶紧躲开。

渐渐的她只能藏在远处,偷偷望着那些人,眼中却永远盛着失望和羡慕。曾经她因为孤单而掉泪,可当白静看到后,给她的不是母亲对孩子的安慰,而是一顿鞭打,一番警告。

即为幽灵宫的宫主,她就不应该再有眼泪。

在幽灵宫中白飞飞是最寂寞的,她希望能有朋友,想加入她们其中,而不是被当成怪物般远远孤立在一方。但这些话她始终不敢向自己娘亲讲,因为白静说过:这辈子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练好功夫为我报仇,身边人只能是你利用的工具,永远不可以当成朋友。

可是白飞飞越是强迫自己做到无情无义,她的内心深处就越是渴望得到一些温热的感情,亲情、友情,甚至是同情,不管哪一种,只要有情就好。

但她生活地方却是连“人情”两个字都不存在。

这就是她要面对的人生,白静强加给她的人生,像夜间的月光,虽有一身光华却永远只能面对清冷黑夜,用高傲的外表努力掩藏那颗空虚的心。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她渐渐蜕变,变得阴冷无情。即便如此,她却依旧待如意、环翠与众人不同,或者在她的心里,一直当这两个人是仅有的朋友。

她一直没有温度的活着,直到遇见了沈浪,一个毫无条件就相信她、保护她,当她是朋友的男人。于是她不顾任何后果的去爱他,也是第一次敢对白静说“不”字。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逃脱那个冰冷的地狱,可惜白静的无情,沈浪的深情改变了一切。

也许沈浪不知道,她对他的爱深刻到愿意牺牲一切,她不要他为自己做任何事,只想和他厮守一生,哪怕这一生短暂的只有一月、一天、或是一个日出,但求能在生命终结时仍有他相伴。可沈浪回报的却是不告而别,亲手将她送回了那个无情的地方,对于白静所编造的谎言也不做半点解释……他以为这都是为她好,可他错了,他所做的都是她不需要的。

“你们总拿朱七七和宫主作比较,这种事有多可笑,你们知道吗?”如意直直看着佀霆铄,他曾经也惧怕白飞飞,讨厌白飞飞。“你的幼时可能活得辛苦,但不是心苦,而宫主却是没有灵魂的活着,她的存在只是代表老夫人的恨,她只是老夫人情绪的一部分。”

到此,环翠的眼中已是盈着泪光,动情地说道:“老夫人待我们还和善过宫主,特别是如意姐,不但从未遭到过打骂,就连惩罚都是极轻的。”

在她们两人眼里,堂堂幽灵宫宫主过得还不如其他弟子,白静每次看着白飞飞时,眼中都只有恨意,深刻的恨意。

在母亲面前,白飞飞永远只能活得谨小慎微,因为母亲对她的体罚是毫不留情的,甚至不在乎她的死活。

在地狱中挣扎存活的她,这一生都遭他人所误,所以才会以死来结束自己荒唐的人生。

倘若她此生只有一次可由自己选择,那么她就选择离开,离开这个让她失望的世间,抛下身后那沉重的孤独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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