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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爱情歌(3)

硬舍我死命不舍你

(信天游)

青鞋蓝鞋绿格格鞋,

崖头上扰手①墙背后来。

怀抱西瓜手提刀,

豁出口外名声跟你好。

凤凰专挑梧桐栖,

硬舍我死命不舍你。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扰手,方言,即招手。

妹妹爱你没弹拨

青柏林里鹿叫唤,

谁家这么个好少年?

帽辫是我辫上的,

少年是我看上的。

菜子开花黄又黄,

十八岁姐儿想情郞。

走路忘了过门槛,

明矾吃着比糖甜。

清早起来上高山,

套起黄牛把地翻。

瞭见妹子门前站,

梨头不往地里钻。

干活不见妹子面,

浑身上下不舒坦。

要是跟妹子在一起,

清早能干到大天黑。

白天陪哥干一天,

晚上回家睡得甜。

一觉醒来思想起,

泪水淌湿绸被被。

采茶要采叶子青,

选人要选好心人。

小哥人好干活泼①,

妹妹爱你没弹拨②。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泼,方言,卖力,踏实。

②弹拨,方言,即挑刺儿。

来来往往好见面

一架架山来一道道水,

翻山渡水看妹妹。

哥赶骡子妹开店,

来来往往好见面。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我做的布衫袖子长

眼睛望穿对面梁,

梁上不见我的郞。

我的郞来我认得,

我做的布衫袖子长。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爱妹就要爱得深

爱妹就要爱得深,

好比石子沉河心。

沉到河底如扎根,

绝不半路打转身。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拴住太阳留住哥

太阳下山快落坡,

哥妹分手要过河。

铜打的链子铁打的锁,

拴住太阳留住哥。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一树难开两种花

一藤难结两种瓜,

一树难开两种花。

要学鸳鸯成双对,

莫学黄蜂乱采花。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我挖地来你歇气

隔河看见妹挖地,

脱鞋动水①跑过去。

你把镢头交给我,

我挖地来你歇气。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动水,即趟水。

三哥哥爱起个二妹妹

正月里来初六七,

三哥哥爱上个二妹妹。

二人好比鱼和水,

恩爱有情意。

二月里来龙抬头,

三哥哥外出走包头。

捎回来些润发油,

二妹妹梳起剪发头。

三月里来桃杏花儿开,

蜜蜂嗡嗡采花来。

蜜蜂有刺我不爱,

单爱三哥哥的好人才。

四月里来四月八,

倒坐门槛做鞋袜。

手使钢针纳遍纳,

我盼三哥哥快回家。

五月里来五端阳,

绸子丝线带粉香。

荷包做了半箩筐,

三哥哥回家全戴上。

六月里来天气热,

我给三哥哥送水喝。

冰糖沙糖开水泼①,

三哥哥缺啥你快说。

七月里来天转凉,

我给三哥哥做衣裳。

夹衣棉衣都缝上,

防备日后有风霜。

八月里来枣儿红,

三哥哥是个受苦人。

白天看奴没空空,

晚上就那一阵阵。

九月里来九重阳,

三哥哥揽工实在忙。

缺铺少盖真恓惶,

你还常把妹念想。

十月里来天气寒,

二妹妹来衣裳单。

上做红来下做蓝,

外面套个单布衫。

十一月里雪纷纷,

三哥哥扫雪出了门,

穿上二妹妹做的皮滚身②,

三哥哥暖在心。

腊月三十贴对子,

沙毡绵毡花被子。

拜堂成亲喜日子,

炕上睡下一对子。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泼,方言,这里指溶化。

②皮滚身,方言,小皮袄。

十探妹

正月里探妹子正月正,

我引上小妹子玩花灯。

花灯实在好呀,

哥是有心人。

二月里探妹子龙抬头,

我引上小妹子上彩楼。

彩楼万丈高呀,

妹子汗直流。

三月里探妹子三月三,

我引上小妹子下四川。

打上龙船漂呀,

漂了整三天。

四月里探妹子四月八,

我引上小妹子摘黄瓜。

大的一拃长呀,

小的才开花。

五月里探妹子五端阳,

糯米粽子包沙糖。

白糖黑糖都包上呀,

粽子甜又香。

六月里探妹子三伏天。

白绫子布衫镶边边。

手拿一把折迭扇呀,

咱俩把凉扇。

七月里探妹子七月七,

天上牛郎会织女。

一个在河东呀,

一个在河西。

八月里探妹子月儿圆,

西瓜月饼献婵娟。

人家献月圆呀,

咱俩献月半。

九月里探妹子九月九,

我和小妹子手拉手。

走出大门口呀,

实实难丢手。

十月里探妹子冷寒天,

二毛子皮袄①搭面面。

送给小妹子呀,

穿上挡风寒。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二毛子皮袄,用绵羊羔皮缝制的衣服。

五哥放羊

正月里来是新年,

纸糊的灯笼挂门前,

风吹灯笼嘟噜噜转,

单等我五哥把家还。

二月里来刮春风,

五哥放羊进山中,

身披毡袄挡寒风,

怀里抱根放羊棍。

三月里来是清明,

五哥回家上新坟,

手扳鞍子脚踩镫,

二妹子哭得泪盈盈。

四月里来四月八,

我给五哥做鞋袜,

毡鞋毡袜毛线纳,

五哥穿上走天涯。

五月里来五端阳,

绌①好荷包你戴上,

雄黄烧酒味道香,

我让五哥尝一尝。

六月里来六月六,

新麦子馍馍泡羊肉,

全家老少都吃够,

单单没给我五哥留。

七月里来天转凉,

我给五哥缝衣裳,

皮袄皮裤皮大氅,

五哥冬月把寒防。

八月里来月儿圆,

西瓜月饼献得全,

人家献月都团圆,

二妹子献月缺半边。

九月里来菊花开,

二妹子倒坐五哥怀,

知心的话儿拉起来,

十下八下你快爱。

十月里来十月一,

我给五哥做冬衣,

浑身上下穿羊皮,

五哥放羊心欢喜。

十一月来头九半,

五哥放羊真艰难,

羊儿日日要出山,

风吹雪飘透骨寒。

腊月里来到年关,

五哥工满回家转,

手拉手儿乐一番,

我俩何日配姻缘?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绌,绣或做的意思。

卢怀旺

正月里来刚过年,

卢怀旺他要去定边,

一走走到白家畔,

半夜三更把妹子看。

二月里来刮春风,

卢怀旺又在火石台台盛①,

骂一声姑舅你不算人,

打搅了我二人的好事情。

三月里来三月三,

我给小妹子种秋田,

谷子糜子耧得慢,

不为种田我为把妹子看。

四月里来四月八,

卢怀旺打算回一趟家,

未曾动身心里乱如麻,

转来转去撂不下小妹子她。

五月里来五端阳,

卢怀旺又上了小妹子炕,

粘面窝窝蘸蜂糖,

比不上小妹子的唾沫香。

六月里来六月六,

西葫芦片片烩羊肉,

吃了羊肉又喝酒,

小妹子想哥泪长流。

七月里来二十几,

卢怀旺给小妹子挖洋芋,

洋芋倒进深窖里,

至死忘不了妹子你。

八月里来月正明,

炸雷一声大祸临,

洋芋窖塌压死人,

小妹妹哭得泪淋淋。

九月里来九月九,

卢怀旺埋在土里头,

小妹子送丧头里走,

黑鞋鞔②了个白头头。

十月里来十月一,

小妹子给卢怀旺送寒衣,

白纸麻纸烧成灰,

小妹子对哥有情意。

十一月里冷难当,

小妹子想起卢怀旺,

白天想得实恓惶,

晚上想得哭一场。

腊月里来一年满,

家家户户过新年,

人家过年都团圆,

怀旺哥哥你在哪边?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盛,方言,住的意思。

②鞔,方言,缝,遮盖一层叫鞔。

掐蒜苔

一十三省的人如云,

张家出了个好女人,

活活爱死人。

头发又黑手又巧,

身材适中苗条条,

走路水上漂。

手提上篮篮掐蒜苔,

隔墙撂过篮子盖,

真是好奇怪!

墙内书房门大开,

里面住着王家二秀才,

我把他约出来。

书生人在房里心在外,

呼啦啦飞过篮子盖,

急忙走出来。

要吃蒜苔你衩口里揣①,

要交朋友你晚上来,

干妹子我等待。

要来你就早些来,

来得迟了门难开,

哈巴子狗娃歪②。

大门关来二门闩,

三门又套九连环,

两边把狗拴。

院墙高来狗娃歪,

墙头又栽枣刺柴,

秀才难进来。

双扇扇门儿单扇扇开,

胛子一斜头一歪,

秀才哥你快进来。

先装烟来后点火,

炒鸡蛋来烙烙馍,

叫哥哥好吃喝。

猪肉丝丝炒蒜苔,

一嘴肉来一嘴菜,

秀才哥你爱不爱?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揣,方言,摸的意思。

②歪,厉害的意思。

送干哥

一更里来跳过墙,

手扳窗棂细端详;

妹妹坐在炕沿上,

细针密线绣鸳鸯。

二更里来门前听,

忽听门外有动静;

拉开门儿去瞭风,

悄悄把哥唤几声。

三更里哥哥进绣房,

手拉手儿上了床;

二人钻进红绫帐,

鸳鸯枕上情意长。

四更里来月偏西,

冰糖搁在腰窝里;

哥问妹妹可欢喜,

咱俩夫妻一辈辈。

五更里来东方亮,

妹扶哥哥翻过墙;

眼望哥哥过了梁,

脸上淌下泪两行。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送情郎

腊月二十三,

情郎没鞋穿,

高照上油灯连夜赶。

腊月二十四,

情郎买红纸,

买下红纸写对子。

腊月二十五,

寒风冷入骨,

快给情郎把衣裳补。

腊月二十六,

情郎心里忧,

小炒上猪肉倒烧酒。

腊月二十七,

情郎想家里,

再过三天奴送你。

腊月二十八,

情郎要回家,

哭鼻抹泪留不住他。

腊月二十九,

情郎往回走,

手拉手儿送到大门口。

送出大门口,

情郎不丢手,

留下话儿你记心头:

“初一不出门,

初二拜家神,

初三初四拜众亲。”

初五等一天,

初六到夜半,

初七初八还不见面。

笔墨拿上台,

纸张铺得开,

两眼流泪写下来:

“一搭里死,

一搭里埋,

一搭里走上望乡台。”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交一个朋友蜕一层皮

(信天游)

发一场山水滞一层泥,

交一个朋友蜕一层皮。

旱蛤蟆下山遭水灾,

咱两个相好怎分开?

一阵阵欢乐一阵阵灰,

一阵阵好像个吊死鬼。

三十里高山二十里水,

五十里路上看你一回。

打老远瞭见像个你,

恨不得长上膀子①飞。

黑老鸹②落在背阴坬,

听见声音拉不成话。

深更半夜孤雁鸣,

一个人光景过不成。

深沟里担水展一展腰,

弹一弹三弦解心焦。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膀子,方言,即翅膀。

②老鸹,乌鸦的别称。

虽然你人漂亮我不爱

(信天游)

七月里黄瓜下了架,

巧口口说下哄人的话。

我把你当成好朋友待,

你口甜心苦把良心坏。

高粱长在稗子坬,

你把我好心当了驴肝花。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红,

劝了你耳朵劝不了你的心。

半崖上开花半山山红,

半路上哄人你好狠的心。

有钱难买心底里明,

我揪断肠子收回心。

发一回山水淤一层泥,

撂一个朋友蜕一层皮。

阳畔上红柳背坬里槐,

虽然你人漂亮我不爱。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虽然你人好心坏了

(信天游)

一对黧猫锅巷里卧,

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豆水米汤苦苦菜,

你说得好听心已坏。

早知道你是无良心鬼,

不给你真心我不后悔。

对面坬坬雪盖了,

虽然你人好心坏了。

年轻轻的你把良心卖,

平地里走路腿闪坏。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交朋友不如挖苦菜

骑骡子不如骑马快,

交朋友不如挖苦菜。

挖下苦菜能就饭①,

交下朋友比不上汉。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就饭,即能当菜吃。

再好的朋友不如汉

好烧的麻柴不如炭,

再好的朋友不如汉。

懒死的男人把水担,

再好的朋友硷畔上站。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交朋友要交体心人

(信天游)

鸡子出壳爱吃米,

年轻人红火①个二十几。

年轻人看见年轻人好,

长胡子老汉求势②了。

骑马要骑大走马,

交朋友要交十七八。

骑马不骑晃条条③,

交朋友不交灰小小④。

兔子不吃窝边的草,

卖良心朋友不可交。

当天里下雨四面晴,

交朋友要交体心人⑤。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红火,热闹的意思。

②求势,方言,即不行了。

③晃条条,细条条,形容不成熟、不老练。

④灰小小,指品行不佳、不成熟的年轻人。

⑤体心人,知心人。

拉骆驼

姐儿正在房中坐,

忽听门外骆驼过,

出门瞭骆驼。

骆驼驮的尽杂货,

不见骑骆驼的情郎哥,

他好像躲避我。

小奴家生来脸皮儿麻,

交下的朋友是耍娃娃,

只知道浑身乱抓挖。

小奴家生来眼光低,

交下的朋友是卖杂碎的,

浑身一股子羊膻气。

小奴家生来命不强,

交下的朋友不久长,

是个无心郎。

小奴家刚刚一十七,

一心想穿花哔叽,

自个儿苦挣哩。

小奴家出嫁才十八,

一心想看二爹妈,

没有个啥啥拿。

吐鲁番葡萄兰州瓜,

不疼花钱我都买下,

拿上看爹妈。

天上下雨地下滑,

滚了葡萄拌①了瓜,

过路之人你莫笑话。

(选自《华池民间文学》)

注:①拌,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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