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圆桌前,将手里的纸条放在膏烛上烧掉,心里变得沉重。
匈奴终于发起战争了,二十天前李世民下了道圣旨,嘉奖了我,还特许我原地养伤,但还有一道密旨,是要我蛰伏起来,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而今,战事起,密旨又到了,这次是要我潜伏进入匈奴救出希平郡主,打探情报,哼!我冷哼一声,慢慢站起身来,望向北风呼啸的窗外。
“吱呀。”一袭白衣的李恪推门而入,看见我,急急关上门走过来。
“你怎么穿这么少,快,躺床上去,你的伤还没大好呢。”
李恪不由分说,将我拦腰抱起,轻轻放入柔软的被褥中。
我轻笑,“我的伤早就好了,不信,我舞剑给你看?”
“钥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乖乖的躺下去,李恪将被褥给我盖上。
手也伸进来捂住我的手,阵阵暖意从他的大掌里点点传来,让我心里一热。
“蓝若漓回来了。”他淡淡开口,这些日子,他对我身边的人也都有些熟悉了,他担忧的看了眼我,继续道:“他不仅为你带回了疗伤圣药,还带回了膺栾。”
什么?失踪了二十余天的膺栾回来了?
毕竟人是我派出去的,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担心了好久,我惊得立即就要起身,被他轻轻按下:“他就在门外,我现在就叫他进来。”
我点点头,靠在床头,李恪才说:“膺栾,进来吧。”
膺栾一脸疲惫,头发凌乱,衣服也残破不堪,英俊的脸庞上布满了胡渣,让我不由一愣,怎么这么狼狈?
膺栾有些激动的看着我,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缓缓道出实情。
因为情况重大,他愣是不去休息也要先来向我和李恪报告,且一定要见到我的面,这是李恪后来告诉我的。
通过膺栾快速僵硬的报告,我才知道,原来他追踪那个马夫一直到了突厥和匈奴的交界,在突厥和匈奴两个地方来回跑,后得知我受伤的消息才往回赶,行至大漠深处,没有粮食和水,又遇到风暴,走出沙漠就坚持不住,晕倒了,辛亏遇到从无相派分堂回来的蓝若漓,救了他一命。
且蓝若漓在暗处见过膺栾,知道是自己人,所以直接带回了幽州刺史府。
他将从与我分别后的情况详细的说出来,由于李恪的坚持,我一直躺在床上,奇怪的是,我居然很平静很平静,哪怕听到与车队里马夫接头的人是景兰也不惊讶,哦,或许我该叫他阿什那希景。
景兰,他一直都在骗我,从女人到男人,再从孤儿变成凌云寨景大当家,最后居然成了突厥的王爷。
呵,我觉得好累,好想休息,李恪包裹着我的手轻轻按了下。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在他面前,我坚强的外表似乎根本不起作用,摇了摇头:“我没事,恪。”
又转头对膺栾抱歉的笑笑:“这次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膺栾还是那副没什么变化的冰山脸,看了一眼我和恪相连的双手,“属下告退。”
等他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后,李恪拥住我的双肩,将我的头靠向他的颈窝:“你怎么想?”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李恪的细腻心思、才情风华我都看得清楚,他确乎很优秀,对我也很好,至于歌阑,自那天以后就不再我面前出现。
或许是逃避,或许是信任,我不去想她,也不问。
沉思良久,只听得到壁炉里荆棘燃烧时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
偎在李恪怀里,感受着从他银白上好锦料的袍衫里传来的身体的温度和心跳声,砰砰砰,结实有力的跳动,让我安心。
“我的伤势已经大好,过几天我想去趟匈奴,接希平郡主回来,顺便探探匈奴的虚实……”
“不行!”还没说完,就被李恪一口打断,他似乎有些生气,将我的脸扳正,严肃道:“你身体还没恢复,你又要以身犯险?”
“恪!”我脱离他的怀抱,坐起来,正视着他:“我有我的任务,你知道的。”
李恪这些日子一直在试图与李世民沟通,也暗暗与李泰周旋着,但一事无成,他肯定也很累,而且,我知道,李世民让他回京的口谕已经下了很久了,但他一直拖着,这算什么?抗旨不尊!
果然,他听到我的话,眉头轻蹙,不再言语。
我拉住他的手,叹口气:“恪,你先回去,等我这次的事情办好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我不在乎名分,只有陛下让我们在一起就行。”
李恪不可置信的看向我:“钥儿,你……”
“嗯”这些日子,我都看透了,只要两个人能好好在一起,什么都不再重要,我只想好好守护他,直到那个最后的日子来临,“相信我!”
公元****三年冬月
李世民身边亲信李福大总管亲自来幽州宣旨,吴王李恪应召回京,并命我镇守幽州,官职不变,还是云麾将军,统帅幽州及增派的三万大军总共八万人马。
今天是第二天,城门紧闭,从城楼上望去,城外已是一派萧条景象,漫漫的黄土堆上荒草随风起伏,天空阴阴沉沉,北风呼呼的呜咽着。
几十里外的荒坡上驻扎着大大小小成片的白色小毡包,依稀还可见卫兵站岗的角楼和飘动的红色旗幡。
天气正在逐渐变冷,我想,匈奴定会速战速决,尽早结束战事,从我这儿搜刮一部分粮草,以备来年再战。
我穿着厚厚的紫衣长袍,外面覆着精致的银色细鳞盔甲,长发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身后是长长的紫绒斗篷,一手放置在城墙凸起的巨大城砖上,屹立不动,站在这里才半个时辰,面颊已经变得冰冷,但脑子里却在快速运转着。
“将军!派俺去吧,俺一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回老家!”我的身旁站着蓝若漓、秦昙、刘大胆三人,本来膺栾也要留下,被我找了借口跟李恪一起回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