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寒从来聪明,睿智,他的心中容纳得东西很多,红泪一直都知道,他从来都是个好君王。
但,红泪每每总要禁不住心疼他。是,心疼他。
所有人都只看到他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却无人能够看到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也有孩子气的时候。
红泪喜欢他孩子气的样子,却异常心疼他外表伪装的坚强和冷漠。
所以,红泪很早就发现了,进宫想要为那个本尊争一口气的目的,早已经烟消云散。很早的时候,在红泪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就已经逐渐转变成,想要好好守护慕容子寒。
守护他的人,他的江山,为他阻挡一切能够阻挡的危险和困难。
红泪不禁低笑,原来所有的冲动之下的任性,都只是一时之气。真正最重要的人,从来就是他慕容子寒。
抬眸,红泪说:“皇上,晋国与大辉还有璃国,都有联系。”红泪不能够放过任何一个消息,不管慕容子寒是否已察觉,红泪还是要提醒他。
慕容子寒一怔,随即轻笑说:“谁告诉你,晋国与大辉有联系了?”
红泪皱眉,有些难为情地说:“臣妾当初在西郊林子里,碰巧看到了辉煌与晋国皇后拉拉扯扯,私下见面。”
慕容子寒眉毛一挑:“咦,你居然瞧见那么有趣的画面?呵呵,不过此事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当初怎么没有说出来?”
红泪倒是奇怪了,不是有私情吗?那是怎么回事?再说了,听他的口气,难道说慕容子寒知道什么吗?
摇摇头,红泪也不再隐瞒:“当时,辉煌看到了臣妾与林庆春会面,做为交换,臣妾不会说出他与晋后私会的事情,他也会假装没看到臣妾与林庆春见面的事情。”
顿了下,红泪继续说:“当时臣妾不便告诉皇上,如今没了顾虑,但是皇上那样说,难道其中真有臣妾不懂的地方吗?”
“辉煌在追查一些事情,与晋后有关。”慕容子寒幽幽地说,却又没有说太多,也没有透露究竟是什么事情。
既如此,说明起码大辉与晋国是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样便好,要同时面对三匹狼与两只狼的差距,红泪自然知晓。
不管大辉站在哪一方,红泪只要知道,大辉只要能够中立,对于王朝来说,都是好消息。
慕容子寒颓然叹息一声,忽然把头靠在红泪肩上,红泪听得出他的疲惫,心疼地说:“皇上,您还好吗?”
渊王在甘沐宫曾说过,如果红泪这个时候不陪伴在慕容子寒的身边,他只会更加辛苦。如今,红泪进了长门宫,慕容子寒便是真的孤家寡人,红泪于心不忍。
慕容子寒却是问道:“你可知,朕为何会这样对你?”
心底一紧,心尖颤动,喉咙堵得难受。红泪怎会不知呢?他从来不碰红泪,现在又把红泪打入长门宫,还封锁起来。
还一直不来看红泪,让红泪以为因此死了,让红泪处于悲伤中,可,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这么做,这一切,他都只是选择了保护红泪,不想要红泪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掬妃,掬宝宫,那些才都是假的!
这一切,说到底,他慕容子寒都是为了红泪,他最在意的人,其实是红泪!
紧紧抱住他,红泪禁不住哭了出来。
慕容子寒叹息了一声说:“只要你能够明白,朕就很好。”
红泪哭着说:“皇上,臣妾只是冲撞了太后,您可以削了臣妾的封号,为什么要把臣妾打进长门宫?随便把臣妾放在哪里,臣妾都可以为您分忧,为您筹谋,为什么您要一个人默默承受?”
慕容子寒轻轻地说:“将你送进长门宫,才能够好好的保护你啊。不然,朕恐怕你活不过明日。当初朕为了保你封你为贤妃,如今朕同样为了护你,将你打进长门宫。瞳瞳。”他叹息一声继续说:“答应朕,好好活下去,朕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他没有说下去。
红泪却是知道,他说的意思,再一次,曾经那次是水柔,是七年前的水柔,在他心底美好的水柔。
“皇上,掬妃她其实……”红泪欲言又止。
慕容子寒沉痛地说:“朕知道。”随即闭着眼睛,敛去那抹痛楚说:“她恨朕。”
但,她却也深爱着他。红泪在心底默念。
慕容子寒禁闭的眸子轻颤,他无力地说:“当初,朕与她的誓言太过完美,只是现今朕是王朝一国之君,无法为了她,做到后宫无妃,这一点你可以理解朕,而她,却无法理解朕。”
顿了下,慕容子寒又说:“说到底,朕还是辜负了她。”
红泪心尖一疼,唤道:“皇上。”
“朕好难受,瞳瞳。”他依然紧闭着眼睛,眉头狠狠地蹙起来。
他说的,红泪都明白。他的痛楚,红泪也明白。他曾经爱着水柔那么多年,一直到现在,依然还深深爱着。
所以,当那日寿宴上的时候,他看到他的水柔不仅没有死,还回到了他的身边。失而复得的兴奋,他是多么想要弥补这七年来,对她的愧疚啊!
可是,水柔不再是七年前那么美好了,她再也不是七年前,慕容子寒心目中的水柔了。
他缓缓地说:“朕想要好好的对她,想要宠着她一辈子也好。”他的话,听的红泪也跟着心痛。
他对水柔的爱,太深,而且是已经是愧疚和怜悯大大的超过了那份爱。曾经的爱,也就是已经过去式了。
所以,纵然掬妃做了那么多,他依然无法对掬妃狠下心来。他依然无法相信,他对她的爱,其实早已经逝去了。
而红泪,是不会去逼迫他去面对。
那毕竟是他曾经那么爱的人呀,他爱的那么深,甚至于连世子之位也愿意放弃。那是多么深彻沉痛的爱啊!
而那个时候,最令他悲痛万分的是,他依然爱着她,而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切,红泪可以明白,但掬妃她,却不懂。
掬妃利用慕容子寒对她的愧疚和怜悯,肆无忌惮地做着她喜欢的事情,她始终不知道,正是她这般无所顾忌,才会一次又一次伤害慕容子寒本就沉痛的心。
她在消磨着,慕容子寒仅存的不多的爱。
“可是她不懂,一直都不懂啊。没错,是朕辜负了她。”慕容子寒颓然地叹息着说。
“皇上!”红泪摇头说:“您没有辜负她呀!”无论是在七年前,慕容子寒为了她放弃世子之位,还是现如今,不惜忤逆太后,硬是将本来赐给渊王的璃国郡主,封为妃,慕容子寒都从没有辜负于她。
慕容子寒握紧红泪的手,低首说:“她与朕自小在王府长大,朕从来都是宠着她,惯着她,她要什么,朕都会尽力给她。所有人那时候都说,朕和她,是天生一对。朕为了她,甚至连世子之位都不想要,哪怕是抛弃一切,朕都愿意与她在一起,甚至是浪迹天涯。”
红泪心尖忍不住一颤,他对水柔果然是爱到了极致。不要世子之位,愿意浪迹天涯,抛下荣华富贵。
骄傲的慕容子寒,为了她,居然能够做到这般地步。他一字一句说着,红泪听的忍不住心疼。心疼他曾经的痴心,和现如今的痛楚。
“她离开的时候,朕还以为是回去准备我们的婚事。母后费劲一切,终于还是如愿将她与朕拆散了。当朕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朕还记得,她走得时候,那么的开心着,可最后……”他忽然转眸,不去看红泪。
红泪能够想得出,当时的他,该有多么绝望和无助啊!
抱着他,红泪听着他激动的呼吸声,良久,他说:“你能够猜得出来,朕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红泪一惊,他却已经自顾自开口了:“朕当时恨不得杀人,想要冲去璃国杀了那个璃国国君,杀了那个害死她的人!”
“皇上!”红泪心底一惊,紧紧抱住他,心疼的难受。
忽然,慕容子寒嗤笑一声说:“朕总以为,爱她到了极致。可鼎山遇刺的时候,朕眼睁睁看着你坠崖的那一瞬间,朕胸口痛得窒息,那一瞬间,朕居然恨不得杀了自己!”
红泪的手一颤,心尖狠狠地揪起来,整个人也被震撼住了!
他说,他以为曾经爱水柔到了极致,但是看到自己坠崖那瞬间,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句话,不停地在耳畔响彻。
如果红泪还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那么,红泪真的就可以一头撞死算了!
这个时候,安静的夜空,也终于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只是纯粹地下起了大雨。
红泪也忽然间,什么都想通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只要红泪明白,他就很好。那么,纵然他依然会对掬妃愧疚,依然会宠爱疼惜掬妃,那又怎样?红泪也不会在乎了,也不会难过了。
一直以来,红泪都没有在意,慕容子寒在封自己为贤妃的时候,后来又补上的赐字荨,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现在,红泪终于清楚了。荨麻草,那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不管受到多少风吹雨打,多少日晒雨淋,都不会屈服。它象征着,生生不息,和顽强的生命力。
而荨麻草的花语,是相爱。
慕容子寒他,就是希望红泪能够和荨麻草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能够经历风吹雨打而生生不息。同时,他在诉说,他爱红泪。
心底感觉甜蜜的时候,慕容子寒忽然咬牙说:“朕听闻你无事得救了,那么高兴地去甘沐宫等你,而你迟迟不归居然跑去驿馆,就为了那个冥逸王!”
红泪终于是明白了,也高兴了。这才是慕容子寒啊,他吃醋,说明他在乎。而吃醋与不信任不能够划等号,懂得了,所以红泪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