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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深夜又一次走到xx大学的校园门口,是由父亲、舅舅和其它几个亲友陪伴着。此时走到这个学校门口,望着里面漂亮的院景,和校园花园里一盏一盏洒着皎洁月光般柔和灯光的静静路灯,和再远处那矗立在夜色里的静静教学楼(因为此时是深夜,晚自修早已结束。)虽然离去只是短短的两三天,但雪醇再次回到这里,感到恍若隔世。更有一份亲切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依然是苦涩与不安、无奈。为什麽?为什麽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竟然变成了一个逃学并且私“奔”的”坏”女孩!(因为有亲戚里边猜测雪醇之所以做出如此“大不讳”的事是因为一定和一个男人有关。——天哪!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只想一想这个可怕罪名,雪醇就感到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再想一想知道这事不知底细的人们很大可能大多都是这样想,雪醇就要发疯)。

雪醇最终是因为王姐那天从街上回来发现了雪醇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学生证上雪醇写有家里的电话号码)后暗暗地给家里打电话,又给雪醇买了车票送雪醇上了回家的火车,雪醇刚下车就给亲友们逮住了,亲友们对一向品学兼优的雪醇这次的“大不讳”举动大大惊愕,父母都感到很不光彩。最后把雪醇“押解“回了学校。似乎从此时起,雪醇的曾经洁白的人生画纸上,开始有了第一个污点。雪醇似乎自此以后,一段时间里,就“一去不复返”,更快地滑向一个又一个“深渊”,在一个长长的噩梦里挣扎、翻滚。

夏季的一阵猛烈的风摇动着艺术院女生宿舍楼旁的一大片树林。高大的各种树冠猛烈摇动着。天阴沉沉的,黑得像个锅底。雪醇穿着紫(墨)蓝色的连衣裙,长发在空中飘散着,一脸的惊惶与恐惧、与不安,脸色是雪白的,如果除去那满脸不安的神色,和不看那目光,那张脸依然可以说是沉静的和显得有些忧郁的。但明显地,雪醇有了一些更大的变化,除了身材和头发、那雪白的脸色外,凭着几年同窗的本能,同学都知道那是雪醇。可是有的同学却都又隐隐觉得雪醇的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具体变化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可以这麽说吧,雪醇现在就像映在水中的倒影,随着水的涟漪和摇动似总有些变化,捉摸不定。更像一张人像的画,每当人们揭开画布去看的时候,这张人像总要变个样子。雪醇现在开始怕见到人,除了一些必要的事要做,雪醇都待在宿舍里。大三了,雪醇的宿舍也换了,她专门挑了一个宿舍楼里靠近走廊最里边的一个宿舍,搬了进去。这个宿舍最大的好处是靠近最里边,所以除了有心要来这里窜门的同学,平常就没人从门口经过,所以难得的幽静。住的人也少,。这幢宿舍楼是艺术院新盖的学生公寓楼。雪醇的床就在靠近最里侧的墙角上铺上。床铺下面摆放的是书桌,墙上是书柜。书桌紧靠的墙上安着一个大大的窗户,窗户外面是阳台。此时的雪醇就像一只困兽,她想念画画,可是每当她把画布展开,勉强画上几笔后,却又发现画布是一片空白;也有的时候,画布上的画好好的,兰花依然是种在花盆里,可是雪醇却心里烦躁起来了,因为她发觉她画的那画歪歪扭扭,或者干脆就像一幅呆板的临摹,早已脱离了她的心中所想,她也只好气恼地把画布拽下来。

但也有极少的时候,雪醇依然能画出一幅很好的、让她满意的画。但这只是极少的时候。那一年的雪醇,慌乱、不安、忧郁,被迫躲在自己的宿舍里。那间宿舍整天整天总是光线不好,总是显得暗暗的,雪醇到后来,就不再画画了。她把一面圆圆的小镜子挂在里墙通往阳台的门框上,经常就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每一天自己的脸都在发生着变化。甚至有时每一分钟也在发生着变化。雪醇最后几乎就上了瘾,每隔一会儿就要盯着镜子向里面看一会儿。她的魂儿像是也被镜子吸收进去了,每天总是魂不守舍,不再去画室、不再看书,逃课成了家常便饭······她没办法静下心来研究自己的画史、也没办法画画;她几乎要杜绝了一切的校园活动和交往。更多的时候,她是把自己扔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觉,让自己那一颗因紧张和慌乱而狂跳的心归于沉寂、归于寂灭、

一天,她出去,跑了好几家药店,尽最大努力搜寻了二十几颗安眠药,一回到宿舍,就放入自己的嘴里,用水咽了下去。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弛下来,幸福地进入了梦乡。这一觉醒来,是在第三天的上午,在学校医务室的床上。手上扎着点滴。

外面依然是明晃晃的太阳,强烈的、金色的阳光照在地上,知了在“知了、知了”地叫着,不知哪个班在上体育课,由于太热,场地挪到了校园里有大树和楼房遮着的阴凉地方,打排球、打羽毛球,“嘿吆、嘿吆”的叫喊声,和球打在手掌上“砰砰”的声音······

这个世界使这麽真实,真实得甚至有点可怕,在这晃荡着强烈金色阳光的空气中,一切精神的、虚幻的、甚至有一点想象的因素在里面的事物在这里似乎都站不住脚、都让这现实的阳光击得粉碎。越是这样,眼前的这个世界越是真实,雪醇身上遇到的一切事就越是残酷,因为真真实实地,镜子中的那张脸确实在一天一天、有时候甚至是一分钟一分钟地发生着变化;而她的眼睛,只能让自己的画笔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她才能看到自己的画出的线条出现在画布上······

雪醇越来越沉默了。而除了雪醇的沉默之外,学校里的热闹却一直在继续。一个学校,如果很大部分学生的心思如果没放在钻研课题和学习、问题研究上的话,那大家的心里就和容易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空虚。而这种折磨人的空虚尤其在那些自由支配时间的晚自修和周末,还有那些放假的节假日,变得尤其叫人难以忍受:年轻的心躁动不安,总渴望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来打发、充满这些难熬的尴尬时刻;而如果没有别的事发生,那所谓的自以为是的“爱情”,便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于是这个学校除了有一部分同学是真正地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外,还有一大部分学生几乎都是倾巢出动、在那里渴望爱情;即使有的不承认这种渴望,可是心里依然是躁动不安,除非这个人有很好自制力和极好的习惯和很强的决心,否则很难让自己按捺下心来好好学习。这是一个浮躁的时代的萌芽、开始,是的,浮躁的时代,这个时代让很多人失去了方向,和感到悲伤。很多同学都恋爱了。然而雪醇这个时候却变得越来越孤单。她混杂在同学们当中,打水、买饭、然后匆匆地进入到她那在白天光线阴暗的寝室。现在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或者她自认现在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以前虽然她那出色的才华和和这些才华赋予她的那种吸引人的独特的气质和她本身姣好的容颜让她每当在人群中出现就总是不由自主引起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尽管她很少在热闹的场合出现、尽管她出现也总是似乎悄悄的、似乎很怕引起人注意的、也总是混杂在很多人中一起出现,而且这样做,是完全出自她的本能,而不是有意。现在她如果完全不敏感她的容貌的变化的话,她大可在人群中大大咧咧地走而不用担心因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感到害羞和不自在了。因为现在

她感到自己似乎已经和走在路上的任何一个最普通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了,至少她感到外表上看来似乎是这样。她就像一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像一个没有任何香气来赋予她特殊的魅力的一朵最普通的花一样引不起别人的注意。而以前,她就像一棵最美丽、香气最浓郁、最引人注目的花园里的那棵花一样,似乎周围笼罩着一层星星般的诱人光辉。现在她走在一群一群的同学当中,似乎以前那种吸引人的光辉已经消失不见了。在打饭打水回来的校园路上,学生都在她的前边、后边、左边、右边、更前边、更远的前边······谈着话、打闹着、嬉笑着、互相开着玩笑······(在她后边几届的学生似乎都很活泼和活跃了),她发觉这些学生都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哪怕只是曾经的根本没怎莫注意的偶然的一瞥所留下的不陌生的印象),或者感到很陌生,她们在她的跟前肆无忌惮地打闹、嬉笑、追逐、······雪醇走在人群中,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和寂寞。她这才发现,在她现在过分沉浸在她自己里的时间里,她们这一届已经快要走到学校毕业的边缘,新的一届一届的学生已经快速地涌了进来,当她下面的一届学弟学妹她还认为刚进来是新生是她们的弟妹的时候,他(她)们已经又迅速地变为别人的学姐学长了、成了又新的一届学生喊的“前辈”了!而这些不断一届一届涌来的学弟学妹们跟她已经更没有哪怕一丁点人际之间的熟悉和亲切感了,她发觉她走在一个感到完全陌生的人群中;而她在他(她)们当中,即使她们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她身上,雪醇依然就像透明的空气。雪醇不由自主想起了她的上一届、甚至是上上一届学姐学哥,她们看到她,都是那么亲切,路上遇到一个哪怕从没有机会说过话的学哥学姐,他(她)们总是要向她绽出一个最亲切的微笑的!雪醇走在路上、或者楼道中,有时也会看到男同学在殷勤地向某一个女同学亲热地谈话或献着殷勤,她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感觉,但难得的,她心里竟然感到有那么一丝轻微的、隐隐约约的失落和像有一根线在扯着她的心轻轻地一拽一拽的隐痛,然后更猛烈地袭来的又是那种她现在经常所沉浸的进而几乎就要习惯的那种猛烈袭来的那种绝望的'而又真切的恐惧和惊惶中去,而现实又是那么真切!这种感觉在她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经历中是一种罕见甚至从没或者很少有的全新的感受,因为她以前的经历中,很少有这种能够引起这种感觉的原因。也可以这麽说,以前大多时候,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她似乎总是不由自主地成为中心(虽然她并不是有意或者刻意的),至少在某些方面,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她最起码是受喜爱的、甚至大多时候是那些男士说赞美话和围绕的中心。,最起码她是受人注意的,从来不会受到(感觉上的)冷落;也许她已经习惯了,也许她从来没有丢失过这种感觉,现在她的心不知道是不是变得更加敏感了,开始明显地感到她现在已经在慢慢丢失这种一直陪伴着她、而她也早已习惯和熟悉了的待遇;——人们似乎已经很难注意到她,她已经不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了!也就是是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光彩可言、没有任何光芒的人了!也许在我们的可敬可爱的读者看来,看到这里,也许会难免地质疑上两句:难道就这麽虚荣吗、难道就非要以自己为中心、硬要人注意你才好吗?难道别人都那么普通吗?也有的人要质疑:难道做一个普通的女孩不好吗?······等等一切的问题和疑问。但作者要在这里诚实地说上一句:绝不是!以上有关的(质疑的问题,它们的答案就是:都不是!)回答就是都不是。但亲爱的读者想如果想想一个人要是长期以来已经习惯和熟悉了她所长期生活在某一种环境里和感受里,而当这个她所习惯得就像呼吸空气一样的环境和感受突然改变,而变成另外一种时,她肯定就要不由自主、几乎不受她控制地要受到某一种影响(然后会慢慢接受或习惯),而这种影响大部分是先从心灵上受到的震撼开始的。(但不一定这种震撼、影响会使她的心灵会朝坏的方向发展)。雪醇就是这样的,她之所以有这些心灵上的隐痛和失落,同样是因为她以前已经熟悉和习惯了的,他(尤其是能使一个女孩子在虚荣上本能地会感到愉悦的东西,尽管她以前没从没注意这种东西)。但现在突然发觉别人在享用这种好东西(如果能称之为好东西的话),而自己却失去了,雪醇现在才发觉自己其实是很喜欢和享受这些东西的,她也逃不开一个女孩子一贯有的一种本能的虚荣心。还有她出现这种感觉、注意到这种现象的原因也许是:长久以来,(是指的她还没遭遇到发生在她身上的奇怪的“病”以前))她的注意力从不会在这些可以说是琐屑的事上停留片刻,就是偶尔有幸注意到了也会认为很无聊而马上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认为更重要的事上来,比如说:“画”。而现在,她竟然开始处处观察到一些这麽琐屑的事情,甚至还为它们而开始感到有一些烦恼,而她现在离她的画、她所学的专业也已经越来越远了,她现在已经几乎很少画画了,甚至要不是还得每天不得不接触跟画有关的事、物、人,她甚至连想起“画”这回事也会觉得遥远了!这也恰恰说明(显示)她现在正在一个新的感官世界里,我们在前面某些地方已经提到过的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跟她原来的那个已经熟悉和习惯的世界截然不同,一个新的世界的神秘的大门已向她一个人“轰隆隆”地独自打开,除了她,谁也听不到这“轰隆隆”的响声,谁也体会不到她在不受自己控制地滑向那个神秘世界时所感到的痛苦、烦恼和挣扎;她现在已经可以说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边缘部分遨游了一阵了,尽管她是那么不情愿,但还是向这个全新的世界越来越深入地滑去。但她还是在徒劳地做着努力,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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