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晓跑的更快了,而且专挑花丛,七拐八弯的绕着路跑,周姨娘一时竟来不及抓住她。刚追了一时,前面恰好有两个婆子正从花径上转弯过来,稍后几步跟着的,却是大姐儿的丫环珊瑚。
苏云晓如见亲人,立马冲着珊瑚扑了过去。珊瑚吓了一跳,惊道:“二姐儿这是怎么了,又是汗又是泪的,莫不是被虫子吓到了?”
苏云晓装着听不懂,只扯着嗓子干嚎。慌的珊瑚忙抱着她安抚,那两个婆子也凑近了哄劝。苏云晓偷眼一瞄,见周姨娘在远处一顿脚,迅速转身离去。
珊瑚把只会哭却不会说话解释的苏云晓抱回蕙兰轩后,暂管家务的乔姨娘很快就得了信,不免要过来安慰一下,做个样子。
苏云晓虽然啥都没说,但众人还是从桃雨嘴里约莫知道了所谓真相,桃叶的脸色刹时就变了,要不是翡翠掐了她一把,还不知道她要冒出什么话来。
乔姨娘倒是面色不变,只训斥桃雨道:“二姐儿既是想捉蝴蝶玩,你就算手脚蠢笨捉不住,也该喊了人来帮二姐儿捉了来。怎么反倒拦着二姐儿不让玩?竟让姐儿受了受屈,真是目无主子,真该好好儿罚你一顿。”
桃雨很委屈,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清楚明白?
乔姨娘话头一转,又道:“虽说你该罚,只是现如今圣驾还在,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咱们府里待下严苛,倒给老爷添堵。也罢了,今儿就饶你一次。以后可不许再让姐儿受委屈,否则,定要严惩。”
翡翠忙接着话茬,陪笑道:“多谢姨娘开恩。姨娘宽洪大量,真是我们做奴婢的福气。”又转脸呵斥桃雨:“还不快给姨娘嗑个头,你这丫头素日里就知道玩闹,做一点事情都做不好。这才来了几天,竟将姐儿气哭两次了。若不是姨娘慈悲,早拉了你出去打板子。你还好意思哭呢。还不快去做事。姐儿夏衣还没做好,廊下的花还没浇,窗上的纱也破了一角,你眼里都没看到不成。”
把桃雨桃露都骂了出去,翡翠才一脸惭愧的自责:“若不是姨娘慈悲,今日里这满屋的奴婢都免不了一顿责罚。这恩情我们都记得的。”
乔姨娘对翡翠的话很是满意,便也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伶俐的。好了。今儿这事我心里有数呢。原也不是那小丫头的错,你也不必再骂她,只尽心尽力的服侍好二姐儿,别让爷和太太操心,就是你的好了。”
翡翠陪着笑,唯唯诺诺的把乔姨娘送了出去。回了屋里,神色才一冷,抓着门框又发了一会呆,才吩咐桃露和桃叶伺候苏云晓重新梳洗换衣服。又喂饭休息。
桃叶脸上带怒,几次想开口,都被翡翠阻止。直到午后苏云晓睡了,翡翠才拉着桃雨仔细又问了一遍。桃叶在一旁听了,气愤的攥紧拳头:“姐姐还问什么,明明是她想害了二姐儿。不然,她平日里对大姐儿都爱理不理,今天怎么好好的反对二姐儿这么关心了。说什么去她那里歇息,不知道存着什么黑心肠呢。”
“闭嘴。”翡翠瞪了她一眼,思忖了一时,郑重的道:“周姨娘不过是看二姐儿累了,才好心要带去红芙馆歇息一时。原也是姨娘爱护姐儿的举动,你们可不要想岔了。更不许出去乱说。倘若惹出什么乱子来,我必不能饶她的。”
桃叶和桃雨都一脸古怪的看着她,桃叶气的一挑眉,刚要反驳,翡翠已经瞪着她说道:“你们都记住,从明儿起,但凡二姐儿出门,我们四个里头至少要有两个人陪着,再带上两个小丫环和两个婆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寸步不离。听清楚没有?”
桃叶楞了楞,半晌才明白过来,“还是姐姐小心谨慎。咱们虽然知道姨娘对姐儿不安好心,可是总归是没有证据的,若是这样传出去了,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姐姐放心,我定不会再口无遮拦了。”
“若果真这样,我可真的放心了。”翡翠念了句佛,又细细的叮嘱了几句,这才又进屋去看着苏云晓。桃叶却是越想越气愤,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找了个借口出门去,直接去寻了卫姨娘。
当天晚半晌,苏夫人回来后,突然把清心和翡翠叫去正院,说明日要带两个姐儿一起去觐见皇后,命两人赶着准备明日要穿的衣服和一些必备物品。
这一下,整个蕙兰轩立刻炸了营,丫环婆子都慌的脚不沾地,七手八脚的准备起来。该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辫,戴什么首饰,原本都有规定。小孩子的定例虽比较松,但苏家也是侯门世家,又怎么肯在这点上被人揪了小辫子。自然是务求尽善尽美。
苏夫人因女儿身边的丫环都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为免忙中出错,又派了有经验的大丫环和管家娘子过来帮忙。许久未见的卫姨娘也再次来到二姐儿房里,指点着翡翠收拾东西。
又要显出女孩儿的可爱,又不能抢了大姐儿的风头,因而二姐儿的着装设计,很是让她们花了些心思。经过卫姨娘和大姐儿身边丫环的沟通,得知大姐儿的装束是水红色的纱裙,二姐儿自然便撇开了红色,原本想挑了水绿色的衣裳,不巧苏云晓正好看到,心想红配绿,那可不是大俗特俗,就一把将水绿色那件衣服丢开。
卫姨娘只温柔的在一旁笑,见翡翠试图哄劝苏云晓答应穿绿的,便笑道:“姐儿既然不喜欢这件,自然不好勉强。我这两天刚为姐儿做了件新衣服,原是要贺姐儿生辰的,颜色倒是黄色。不如先拿过来试试。”
等小丫环把衣服拿来,却是嫩嫩的鹅黄色,衣襟袖口绣了数枝鸢尾兰花,看着极为清爽。
翡翠便先夸了几句,说什么绣工精致之类,苏云晓虽听的有太明白,但这纯手工的衣服看不出接缝痕迹,自然是做的极用心。可见得卫姨娘对女儿的痛爱了。何况这衣服确实比刚才水绿色的要漂亮。就也表现的很高兴。
这边卫姨娘还在准备行装,却有丫环请了苏云晓去大姐儿房里,因乔姨娘是宫里出来的,便由她先教两人和随身的大丫环见了皇后如何行礼,该说什么话,又着意嘱咐说没有人问话,就不要多嘴,就算有人问话,也尽量少说,或者不说。反正小孩儿嘛,也没有人真的为一点子失礼而怪罪。但若是说错了话,惹恼了哪个贵人,可就不好了。
于是,这一个晚上,苏云晓就晕晕乎乎的听着,心说咱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嘛。多少古装电视剧都见识过,也算有些见识,怎么都不会出差错。倒是大姐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学的很是认真。
这个晚上,除了两个小主子,蕙兰轩的丫头婆子们都在紧张中渡过。只是苏云晓在半梦半醒之中,还听到丫环们在讲八卦,说是根据传言,原是江宁布政使夫人与吴淑妃是亲戚,特意从金陵到扬州来迎驾,这日便带了两个女儿一同去见了后妃们。都只约摸十岁年纪,偏是模样极美的,一个端庄娴雅,一个甜美可爱,又都识文断字,出口成章的,竟是把随驾的公主都比了下去。吴淑妃因而大喜,很是夸赞这两个女孩儿。便连林皇后也提起了兴致,便命各家官太太都把女儿带去见见,包括那三两岁的娃儿也一个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