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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上善若水

“娘……娘,不要丢下我……”陆云天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在不停地叫喊着,神情显得焦急无奈,又无比激动,但他并未听到素秋在跟自己说话。

素秋见他只是一味的自己说着自己的话,这才意识到陆云天是在说梦话,梦见了自己的母亲。但这对于素秋来说,莫过于喜从天降的大好事,又见陆云天双手不断地抓摸着,虽然素秋明知道陆云天听不到自己说的话,却还是脱口而出,忙道:“陆大哥,你别急啊,小心伤了身子。”

陆云天双手在依然乱抓乱摸,仿佛很想拉着一个人的手,却又没能如愿。素秋见他如此激动,担心他用力过大,把伤口裂开,便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本来素秋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哪能将陆云天控制住。只不过陆云天重伤在身,毫无知觉,力气不到正常的十分之一。

片刻过后,陆云天终于平静下来,满头大汗,脸色红光。

素秋见状,便要去拿毛巾过来,帮陆云天擦一擦。谁料到她的手被紧紧的握住,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素秋看着陆云天,心中也是纳闷,陆云天已然伤的这么重,却还能将自己的手牢牢的握在他的手中。素秋正要想办法如何把他们俩的手相互解开,出人意料的是陆云天居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素秋。

“陆大哥,你真的醒了。”素秋内心的激动,喜悦,意外,全部同时写在脸上,哭笑不得,声音依然还是那么的甜美轻柔。

陆云天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原来不是自己的母亲,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从未遇见过如此花容玉貌的女孩子。自小到大,他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子如此亲近过。血气方刚的他,第一次这般深深的被一个姑娘所吸引。正自出神,看得入迷,心想:“我这是在哪?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老天爷眷顾可怜我,把我放到了天堂吗?”

素秋的手始终被陆云天握着,又被他一直这般注目着自己,但不说话,顿时双颊飞红,目光向旁边看去,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云天感觉素秋的手柔软光滑,温润如玉,握在手上无比的舒坦,根本舍不得松开,他深深的感受得到,这完全跟他母亲的手不是一样的感觉。他定心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还活着。跟着他转眼一看,见素秋一脸的窘迫和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匆匆松开了素秋的手,忙解释道:“对不起啊,这位姑娘,我刚才好像梦见我母亲了,以为你的手便是她的手,所以才会如此唐突,真是抱歉。”陆云天诚意十足,满脸歉然之色,心中生怕眼前的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孩生了自己的气。

素秋见他正义凛然,依然不失大丈夫气魄,嫣然一笑,道:“没事,你刚刚在做梦吧,梦里的你一直在喊你母亲呢,不过你现在醒来就真是太好了。”

陆云天见她笑起来更胜过荷花绽放时候的那般绚丽灿烂,清美动人,声音听起来比西方极乐世界的迦罗鸟鸣叫还要好听,心中只盼着能再握一握她芊细柔滑、皓白似雪的小手,却哪里还好意思开口。他摸了摸脑袋,拼命的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茫然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啊?我记得我好像是在静安寺庙前的。”

素秋侃侃说道:“对啊,你昨天早上昏迷在静安寺门前,我去采药的时候发现你的,就把你带了回来。当时你伤的很重,我就把镇上的吴大夫叫过来帮你医治。他给我开了一些金疮药和草药,我按照他说的药方给你煎药吃下。想不到你现在就醒了,陆大哥你果真没有让大家失望。”

陆云天点了点头,心想有幸得到这么一位美丽善良、朴素端庄的女子相救,当真可以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左右看了看这间陌生破旧的小房间,心生疑窦,道:“原来我在你家昏迷了一天一夜。谢谢你啊,姑娘。要不是你,恐怕此时我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对了,那这里又是哪儿?你怎么知道我姓陆啊?你刚刚说大家,又是什么意思?”

素秋柔声道:“你难道忘了吗?前些天你帮了我们静安的乡亲父老,把那些要我们搬家离开的坏人给赶走了。当时你来的时候,我正差点……被那些坏人给欺负了,是你及时出手相助的。所以说好人自有好报的,你上次救了我,这次我救了你。当时我还没得及向你说声谢谢,现在总算有机会了。”素秋说到自己险些被韦峰等人强暴时,语气越发的低沉哽咽,十分腼腆娇羞。

陆云天试着回忆片刻,道:“哦,我明白了,原来这里还是静安。你……你就是那个卖红薯的姑娘么?原来你是这么的好看,当时我真没有注意看你们。真是太谢谢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的相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对不起,我这人不太会说话。”

素秋听他夸赞自己美貌,内心当然暗自喜悦,脸上却还是满脸堆羞,淡淡说道:“陆大哥你别客气,你不也救过我吗?好人自然就会有好报的。”

陆云天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只道是听着别人叫他云天更为舒坦,又道:“我看你也比我小不了多少,你叫我陆大哥,我听了觉得不太习惯,你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云天好了,跟我熟悉的人都是这么叫我。”

素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这……那好吧,那你以后也就叫我素秋吧,我姓林,别再叫姑娘了。”

“好的,素秋。”陆云天微微一笑,又问道:“对了,天还没完全亮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素秋本想点头称是,却被陆云天看到了地上的木板和棉被,知道自己无法隐瞒,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原来你让我睡床上,自己却睡地铺。这怎么行呢,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冷的天气,地上寒气那么重,很容易生病的。你快来床上睡,我下去睡吧。”陆云天正要掀开被子,作势下床的样子。心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万万不能够因为自己而委屈了一个小姑娘。再说自己还是客人,为人所救,更不能失了礼数。

林素秋忙拉着陆云天,说道:“真的不用了,我没事的。你千万不要乱动啊,身上好多伤口,很容易裂开的。就算我也生病了,也不错啊,我陪你一起病,挺好的。”

陆云天见她态度坚决,言语真切,便没再强求,赞道:“素秋你不但生的漂亮,还这么重情重义,心地醇厚。不像我,粗人一个,真是惭愧。”

素秋谦虚道:“云天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在我们心中,你就是一个铲奸除恶的大英雄,真好汉。如果世上多些像你这样的人,那么我们平民百姓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生活就会越来越公平。”

陆云天被素秋这么一夸,暗自喜悦,却道:“你们太抬高我了,其实我只是做些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而已。”他侧头看了看窗外,外面渐渐的明朗起来,道:“我们聊着聊着,天已经亮了,我也不想再睡了。我想出去看看,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素秋点头道:“那好,我扶你起来吧!邻居的叔叔婶婶们看到你醒了,肯定会很高兴的。他们昨天还特意为你送来许多的补品给你补身子,都希望快点好起来呢。”说着素秋忙扶陆云天坐立起来,帮他揭开被子,穿上鞋后,二人便向大门口走去。

“云天,你当心点,别急。”素秋话音刚落,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陆云天见她身材苗条柔美,婀娜多姿,却也显得弱不禁风,令人心生怜爱,很想给以保护,忙温言问道:“素秋,怎么样,是不是着凉了?为了照顾我,却连累了你,我真是过意不去。”

素秋摇摇头,“我没事的,放心吧,很快就会好的。”

陆云天举目望去,乡间农村的温馨景色,尽收眼底,稻田,麦子、菜园、丛林、花草、小河、木桥、牛羊、小鸟……和自己家乡的大同小异,此刻便触景生情,情不自禁的叹道:“原来你家也是这么的宁静美丽,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度过一辈子,其实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素秋道:“你也喜欢这种平淡祥和的生活吗?倘若真能男耕女织,一直这样的话,就好了。就怕被外面的人打扰这种平静。”

陆云天安慰道:“放心吧,素秋,以后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再来这里欺负你们的。”

素秋喜道:“你人真好,与我们静安的百姓无亲无故,却能够舍命相救。对了,你这次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也是那帮坏人干得?”

“是我自己技不如人,跟别人无关。”陆云天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忆起和刘振兴一战,此时依然心有余悸,又暗生佩服。倘若斧头帮哪天再来静安捣乱,却只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刘振兴的武功,也只能甘拜下风。

素秋跃跃欲试的问道:“以后你会一直留在这吗?今后有什么打算?”

陆云天道:“我本来就是来静安找工作的,你家看起来也不宽敞,我一来,就让你打地铺了。对了,素秋,你知道哪里有适合我做的活吗?”

“没关系的,你不嫌弃的话,在我家住多久都没有问题的。”素秋嘴上说着客套话,其实内心是真的不想让陆云天就此离去,又道:“像我们清平镇上,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年轻力壮的男儿,大多数都是在大街上拉黄包车。你愿意做那个吗?而我们女孩子就在家干点农活,做点小买卖。”

陆云天精神大作,喜道:“是嘛,那先谢谢你了,素秋。你这么热情好客,肯收留我,我怎么会嫌弃。你说的那个拉黄包车,我也很愿意做的。我得尽早把身子养好,然后出去赚钱。对了,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素秋听到他说很愿意留在她家,不由自主的芳心窃喜,随之又黯然神伤,应道:“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自小带着弟弟,跟着我爷爷三个人在清平镇相依为命。如今我爷爷也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只怕也没多少时间陪我们了。看着亲人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心中真的有许多说不出的痛苦。”素秋的语气越来越悲凉哽咽,满脸伤怀。

陆云天轻轻拍了拍素秋的肩膀,安抚道:“对不起,提起你的不高兴的事了。素秋,希望你看开点,生老病死,我们谁也不能勉强的。其实我们的命运差不多,我也只有我娘一个亲人了。”

素秋道:“怪不得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喊你母亲,看来你很想念她吧!”

“是啊,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没有我娘在身边,感觉少了很多东西一样,我娘肯定也很想我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陆云天点点头,若有所思。

“诶,大哥哥,你终于醒啦!”素阳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走了出来,看到陆云天站在门口,又惊又喜,便脱口叫道。

“哦,云天,这位就是我弟弟素阳。我爷爷还在房间里正睡着呢!”素秋忙解释道。

“云天,大哥哥,这是你的名字吗?”素阳仰着头,好奇的问道。

陆云天看着素阳点点头。

素秋抢先说道:“没礼貌,你怎么也能直接叫大哥哥的名字?”

陆云天微微一笑,满不在乎。

素阳又反问道:“姐姐,为什么你可以叫,我就不能叫呢?难道你跟大哥哥的关系比我跟大哥哥的关系要好些,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素秋脸上羞红,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假装生气的瞪了素阳一眼,但样子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迷人,“素阳,你还乱说,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陆云天走到素阳身边,摸着他的头,微笑道:“素阳,你好机灵可爱啊!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的,你现在就是个小小男子汉了。”

自从上次看到陆云天打抱不平,在素阳心中,便把陆云天当成了自己心中的大英雄,只盼着自己哪天也能那么威风凛凛的锄强扶弱,做一些好事。此刻听到陆云天如此夸张自己,喜不自胜,匆匆抱着陆云天的腰,“云天哥哥,我想跟你学武功,练得一身好本事,长大了就可以跟你一样把坏人打得屁股尿流,嘿嘿。”

陆云天爽快说道:“好的,哥哥一定教你。”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背着药箱,正是吴大夫。

素秋忙迎了上去,陪笑道:“吴大夫,你来了,我一时高兴,忘了告诉你,陆大哥他已经醒了,就在大概一个小时前。”

吴大夫惊喜交错,忙道:“是嘛,看来是我多心了,我还特意前来看看他的状况。没想到我们的大恩人都自己能下床走路,这么有精神。脸色红光焕发,气色比起昨天好多了,看来素秋对你照看的无微不至啊。”

素秋忙解释道:“我哪有,是陆大哥自己身体好,再加上吴大夫你开的药一用就见效了,我都没有做什么。”

陆云天道:“反正没有你们的话,我不可能还站在这。吴大夫,素秋和素阳,谢谢你们!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大恩人,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

吴大夫点点头,“那好,云天啊,你的身体的确比平常人要健壮很多,想不到你康复的这么快。但是还是需要注意适当的注意,这几天就不要做太多耗费精力的事情。”

陆云天点点头,“那好吧,不过你要我整天赖在床上,那非得憋死我不可。要不素秋素阳带我到处走走吧,反正天气也不错。”

素阳连连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出去玩了。”

素秋道:“那也要先吃饱了饭再去啊!我去煮稀饭了,素阳你去帮爷爷煎药吧!陆大哥就坐下来休息一下。吴大夫,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就留下来一起吃。”

吴大夫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省的回去再做了。”

早饭过后,三人就沿着道路向静安寺庙走去。

素阳道:“你知道吗云天哥哥,昨天早上我和姐姐就是从静安寺庙前一路把你扶回到我家里去的。你真的好重呀,我和我姐姐累得差点也要倒在地上了。”

素秋道:“素阳,你干嘛撒谎骗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做一点点事就说累,以后怎么能做个令人敬佩的大丈夫、男子汉。”

素阳调皮的扮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陆云天道:“好吧,你云天哥哥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这样吧,剩下的路呢,我背你去怎样?素阳,喜不喜欢啊?”

素阳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拍手叫好,乐道:“好啊,谢谢云天哥哥。”

陆云天蹲下身子,素阳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素秋忙道:“素阳你怎么变得这么懒了,以前每次不都是自己走路过去的吗?云天哥哥的病还没好,吴大夫都说了不能用力过度。”

陆云天微笑道:“素秋,别担心,我没事的。素阳高兴就好,我背他在身上,完全不觉得吃力,走吧。”

素阳接道:“就是嘛姐姐,我怎么觉得你比云天哥哥他自己都在意他啊!姐姐你肯定是羡慕嫉妒我,要不等回家的时候,云天哥哥再把你背回家,怎样啊?姐姐你愿意吗?”

素秋偷偷的看了一眼陆云天,羞涩道:“素阳你又乱说话了。姐姐又没什么事,自己能走,干嘛要人背回去?”

陆云天嘴上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倒是想把素秋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背在背上,体会一下其中的感觉。

来到静安寺庙,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的确不少。今天正逢初一,大家都特意前来烧香拜佛。

“我要进去庙里跪拜观音菩萨,感谢她让陆大哥这么快就好起来。你们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素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馒头,红薯,果子。

“我看到那些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还有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就觉得好无聊啊!我还是呆在外面玩,姐姐你自己去吧!”素阳应道。

陆云天也没有那个习惯,一般也只有女子才会进到庙里去,便说道:“那我也留下来陪素阳吧,素秋,谢谢你了!”

素秋点点头,微笑道:“别客气,那我去了,你们别走远,不然待会儿我出来找不到你们。”

“好的,素秋,你自己也小心点。”陆云天痴痴的看着素秋的背影,心道:“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好的女孩子,几乎所有的优点都被她占据了。在她身上,我却找不到丝毫的不满。她虽然出身低微,但心却是那么的美丽高尚,就像水一样纯洁无暇。没错,人的品性和地位是没有关系的。一位卖红薯的姑娘,一样可以大爱无僵。如果可以这么一直陪伴她到老,和她一起过着像这样平平淡淡的田园生活。即便是老天爷要拿去我十年的寿命,也是值得的。但是像我这么一个粗人,有哪敢奢望这么多。能够遇见她,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进到里面,素秋放下手上的篮子,拿出篮子里的东西放在佛像桌前,然后又抽出三支香,在燃烧的蜡烛前点燃了。

素秋笔直端庄的站在佛像前,恭恭敬敬、诚诚恳恳的拜了三拜,柔声说道:“这次又来到静安寺要麻烦菩萨你了,希望你能帮我实现三个心愿。第一个心愿,求菩萨保佑清平镇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的一直生活下去,不要有人再来打扰;第二个心愿,希望爷爷和陆大哥的身体都能够快点好起来,我们在一起过一个快快乐乐的好年;第三个心愿,我希望陆大哥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保护我,照顾我一辈子。”

许完愿后,素秋再拜了三拜,这才提着篮子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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