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惺相惜除了老师,朋友的力量也不可小看。文人们对人的态度有两种,一种是相互认同,一种便是互相排斥。姑姑是张爱玲的家人兼知己,但姑姑毕竟不喜文学。她并算不得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个时候,苏青出现在张爱玲的生命中。
相识是缘
假如没有苏青的发掘,也许就没有风华绝代的才女张爱玲。有时候,朋友的相识也是缘。
上海“孤岛”时期,苏青为《天地》月刊主编时,张爱玲给刊物投去一篇稿件。苏青见张爱玲的文笔不错,便写信约她面谈。俩人见面后,成为朋友。此后,苏青大力推荐他,使张爱玲走向文坛。
在文学圈里,张爱玲的朋友很少。苏青是她的文坛知己,可她们却很少见面。同行之间、同性之间,有时候容易产生互相嫉妒和嘲笑,她们却不曾这样。
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苏青的性格是热情和直率,张爱玲的性格是内向和安静。张爱玲说自己“平常看人,很容易把人家看扁了,扁的小纸人,放在书里比较便利”。
张爱玲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她不占别人便宜,别人也别想占她的便宜,要让她只写稿不给钱或者是给很少的钱,她是绝对不答应的。她成名前是这样,成名后也是这样,她称之为世俗的清洁。她曾向苏青讲过她在路遇抢钱的坏人时的故事:一次在香港,她在路上遇到一个人抢她的钱袋。那人拼命想把钱袋抢走,张爱玲用力地把钱袋夺回来。就这样,夺来夺去,那人也没有把钱袋夺去。另一次在上海,张爱玲提着买来的点心在路上走着。忽然,冲出一个人要抢她提在手里的点心。眼看装点心的纸包已经被那人抢去一半。但是,最终还是被张爱玲夺了回来。而苏青却是个忠厚的人,对家人和朋友总是尽力帮助。
惺惺相惜
张爱玲和苏青,在事业上互相支持,配合默契。苏青办刊物,给张爱玲提供文学的舞台,让她尽情展露自己的才华。张爱玲多次给苏青的《天地》刊物配上插图。张爱玲用自己的观点说:“我们都是非常明显的有着世俗的进取心,对于钱比一般文人要爽直得多。”
两人在一起聊天,苏青是演讲者,张爱玲是听众。苏青说:“你是一句爽气话也没有的!甚至于我说出话来你都不一定立刻懂得。”
张爱玲忙说:“我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办法呢?可是你知道,只要有多一点儿的时间,随便你说什么我都懂得的。”
苏青感叹:“是的,我知道……你能够完全懂得的。不过女朋友至多只能懂得,要是男朋友就能够安慰。”
苏青的小说《结婚十年》发表后,张爱玲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她说:“迎合大众,或者可以左右他们一时的爱情,然而不能持久。而且存心迎合,根本就写不出苏青那样的真心实意的书。”
张爱玲和苏青,就是这样惺惺相惜,她们尊重对方,也能读懂对方。她说:“苏青的美是一个俊字,有人说她世俗,其实她俊俏,她的世俗也好,她的脸好像喜事人家新蒸的雪白馒头,上面点有胭脂。”
她们是现代文学史上的才女,上演了一段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佳话。
苏青的人生
苏青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她嫁了个不能持家的丈夫,可丈夫偏又有少爷的自尊心,不断阻碍苏青的发展。苏青很痛苦。
与张爱玲不同,苏青的肩膀上挑着太多家庭的重担:除了自己的孩子需要照顾外,还要照顾母亲,生肺病的弟弟还有妹妹。
婚姻的不幸福和家庭的负担,都让苏青感到疲惫。
抗战胜利后,张爱玲和苏青都因为在抗日时期没有发表文章反抗日军的侵略而受到批评。张爱玲由香港转道去了美国;苏青没有离开祖国,在亲人和朋友之间,她只能选择亲人了。苏青只能望着张爱玲远去的背影,独自叹息。
张爱玲去了美国,留下的苏青命运却是悲惨的。晚年的苏青因为涉嫌“胡风案”,亲人都与她划清了界限。这时,她又病重缠身,只求速死了。
此时,苏青更加思念远在美国的张爱玲,她想起张爱玲写的文章《我看苏青》,文中写道:她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黄昏的阳台上,居然看到远处的一个高楼,边缘上附着一大块胭脂红,还当是玻璃窗上落日的反光。再一看,却是元宵的月亮,红红地升起来了。我想到:“这是乱世”。晚烟里,上海的边缘微微伏起,虽没有山也像是层峦叠嶂。我想起许多人的命运,连我在内,有一种郁郁苍苍的身世之感。“身世之感”普通总是自伤、自怜的意思吧,但我想是可以有更广大的解释的。将来的平安,来到的时候已不是我们的了,我们只能个人就近求得平安。
1982年,69岁的苏青去世了。三年后,她的骨灰被一位失散多年的亲人带到大洋彼岸。她最终与张爱玲一样,都去了美国。只是:一个是活着去了美国,一个是去世后被带到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