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理解了我所要表达的对“一夜情”的观点,我完全是从性的角度来看待“一夜情”的。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下贱,我需要体验自己要体验的感觉。我不回避“性”,追求它,也谈论它。
我知道林西之所以对我说出这些话,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倾诉的愿望,也是基于对我的信任。正因为这样,我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我想告诉她,为什么夜晚来临的时候,我一般不去那些类似歌厅、酒吧之类的场所,那是因为在暧昧不清的氛围里,那里的一些人脸上写着太多的欲望,让我看上去感到害怕。
也许在我们的生活中,欲望的满足是一种最真实、最直接的需要,然而当我们一旦完全被它支配、被它操纵,就可能像电影《色戒》里的达世喇嘛,远离了心中的圣界,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这些有关“一夜情”的经历,只是林西信中的一部分内容,除此之外,她还和我谈了一些自己对婚姻、对生活的感受。
婚姻生活久了,彼此间再很少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沟通,所有的激情被流逝的时光一同带走,不给人回旋的余地。八年的婚姻生活让彼此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读懂,但却没有了快乐的心情,连牵手的感觉也变得平淡起来,于是总想找一个新的天地将已逝的激情点燃。
曾经一段日子,我特别烦,烦自己的爱人,而他的模范在我的朋友中是公认的,对我体贴入微,关爱有加。我们的婚姻方式应该是很少见的,我们结婚八年了,没要小孩,是那种“丁克家庭”。我们所有的花销都是AA制,不用对方的钱,以朋友式的往来在婚姻中度过了八载。我贪玩,几乎每年都会外出旅游,他从不拦着,说外出散散心也好。我们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以顺其自然的心态来面对各自的生活状态,有时会聊一下时尚的话题,比如周末夫妻之类。
八年的婚姻生活已经非常平淡了,而我一向认为所谓的家庭生活其实无非是一种“老来伴”的结局,和谁都有可能度过一辈子,便无所谓谁了。
很多时候我们幻想一生充满浪漫色彩,生活却常常以平庸的方式考验着我们的耐心。而林西或许是个不愿意向庸常生活投降的人,所以才选择以“一夜情”的方式出轨,然而片刻的快慰和短暂的刺激,真的能填补内心的空虚吗?哲学家罗素曾经这样说过:“爱情能使我们整个的生命更新……没有爱的性行为,却完全没有这等力量。一刹欢娱过后,剩下的是疲倦、厌恶,以及生命的空虚之感。”
在后面的一封长信里,她和我说的是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喝酒时的默契与陶醉。
和他的相识也很偶然。一次联谊会之后,有一天接到了陌生的他打来的电话,很客气地聊了几句便挂了。他说曾经有几日他要把我电话打爆了就是打不进去。而那段时间我是有意从朋友中间蒸发的,只想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又过了些天,他在等着与客户谈生意时,随意翻出一张名片上面恰巧记有我的电话,似乎为了打发时间,他试着打了我的电话,通了——
第二天我正上网时,他来电话问能否见上一面,便顺其自然地见到了他。那天很热,我们都戴着墨镜,他不像电话里说的那么黑,不知为什么我有些抵触他戴着墨镜的样子,他摘下墨镜,是一个很帅的男人。
我们选择了一个很幽雅的饭馆,很安静。
我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让他点时,他说他喜欢的我都点了。可能从那一刻起我们莫名地有了一份感动,尽管只是因为我们相同的口味……
聊了些什么似乎都忘了,我一向喜欢微醉的感觉。好像席间问他为什么只是电话里聊过几句就要见我。他说我的声音好听,而且不一定说很多才会对一个人有感觉。可能聊得尽兴,觉得彼此投缘吧,两瓶啤酒喝光后,又多喝了一瓶,直到饭店打烊才走。很自然地聊起了他的车,于是在某一处僻静的公路上他开始教我学车。那时我是紧张而快乐的,我们也聊各自的爱人,不避讳,而且很自然。
似乎要将这一切进行到底,我们约了晚上一同吃饭,还要喝酒,要一醉方休。
他是个爱车的人,车内有很好的音响,我不是很了解这个男人,但起码我不反感他。
可能是下午的快乐意犹未尽,边吃边喝边聊,又喝了两瓶啤酒,有了几分醉意。可能是酒精在作怪,我们又顺势要了两瓶,但后来真的喝不下去了,我们就用剪子包袱锤的形式将余下的两瓶啤酒一饮而尽。然后一人拿一根冰糕在华灯初上的街上漫步,我的话开始多起来。事后他说特别喜欢我那时的状态。我们相约要玩儿个通宵,他也十分高兴,也是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宣泄自己了。我们各自给家里打电话请假,他说我和我爱人说话时那么自然,而他就不同了,一打电话就吵架,现在工地上的活儿忙,他很少回家,回家也是倒头就睡。
我们开车去了一个夜景很美的地方,他要背我,他很高,被他背着的感觉很美,有几分陶醉,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背着。放下我的一刻,他自然地抱住了我,开始吻我,并轻轻地告诉我,我不喜欢的事他不会让我做。我觉得他是个很会玩的男人,特别能讨女人的欢心。我们回车上时,他把我抱起来,顺势把我放到地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坏了,我喜欢他吗?还是喜欢这种被人宠着和疯玩的感觉呢?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的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我们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时的疯狂似乎到了顶点。我们又各自拿了一瓶啤酒坐在长椅上,以猜拳定输赢的方式把酒打发掉。他强吻了我的唇,我挣扎了。当我们把瓶中的酒喝完随意一扔,两个瓶子竟扔到了一起,我们又往卖啤酒的地方走去,已经关门了。忘记了是什么时间了,广场上已经没了人影。他说我们可以每人找一个长椅来睡的,我说我同意。那时分明已经很醉了。他告诉我好些情侣都会在广场的草地上过夜的。我们不是情侣,只是两个很无聊很神经病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忘乎所以。
我们又往停车的地方走,他把我背到桥上坐在桥梁的中间,他转过身来,恰好他的头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吻了他的额头,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
再后来的四瓶啤酒是在消夜时喝下的,他已经很疲惫了,他说自己已经狼狈不堪了,只是在强打精神,因为看到我很开心不想扰了我的雅兴。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心疼起了这个与我第一次谋面的男人。当我们喝完那天的第十一瓶啤酒时,我想我是真的醉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开着车了。
车停下来的时候,我还醉着,不想下车,但宾馆的门童站在一旁,我被他扶下了车。
……
第二天早晨下起了小雨,我在一个十字路口下了车,一个人在雨中慢慢地走着。
看林西的这封信时,我觉得她这次的故事和以前的那些不太一样,于是我给她发短信:“似乎你爱上了和你一起喝酒的那个男人?”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了她的回答:“爱,应该没有吧?我只是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们都属于那种很会疯玩的人,别的什么也没有了,你为什么这么想呢?”我回答:“因为你对他的心疼。”很快,我收到了她的回复:“心疼就等于爱吗?”这次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想再和她讨论下去,我知道我们永远无法说服对方,好像也没有说服的必要。
只是我依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以否认感情的存在来显示自己足够洒脱。而我也有些好笑,为什么偏就想听到她承认自己在为情所困呢?难道非得让她的“一夜情”夹杂上感情色彩,变成“婚外情”,我这个接受故事的人才能感觉更释然一些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随着人性的解放和个性的张扬,我们的道德标准就这样逐渐地降低着,然而究竟退让到哪一步才是最后的底线呢?
在随后的来信中,林西也许是为了解释什么,她写道:
对于婚外的感情,我很麻木,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说刻意地维系就能拥有的。我看得很淡,因为听到和看到的事情太多了。投入得多,如果不能很洒脱地来面对的话,最终伤害的是自己。平淡一点,哪怕疯狂,适时的放纵只要能清醒地明白便好。
那次之后,我们很少见面。因为他特别忙,而我也不想给他压力,只是最近他的短信和电话都表露出很想见我,并且还要一同喝酒。其实我们都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再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了,因为它太“完美”,简直无懈可击,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突破口了。
这几日他对我的思念超过了我对他的,记得你曾在一个故事里说过:婚外情是男人越来越清醒的过程。而我想的是,婚外情也是女人越来越清醒的过程。
我们只是在电话里调侃着,又见过一次面,那次我又喝多了,但没有了第一次的开心与放纵……本来这次写信是想和你聊很多关于他的事,可现在反而觉得没什么可聊的,这样的话,和他的开始便也是结束吧。我始终告诫自己:开始等于结束。
面对这样的洒脱我似乎又一次无话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如果我能和林西面对面地交流,也许我会和她探讨一下这样的一个问题:一个人的特立独行和放荡不羁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它们的不同在于前者有自己的原则,而原则性的东西是很难通融改变的,那么后者呢,更多时候是凭着感觉走。
我大概是那种最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在一段时间中,可能和这个男人关系十分密切,而和另外一个男人没有丝毫联系。我的确是这样一个女人,和他们有感情吗?应该没有。
其实以往和某个男人的故事,我不想再提及了,不是因为痛苦,我不是一个活在回忆中的人,只是觉得没有了说出来的意义。
那个曾有过密切往来的“混社会”的人,前两天打电话说如果有一天不想回家了,可以告诉他,一同过夜,我答应了。可是,心情已经不允许我有丝毫的留恋了,和他在一起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看心情吧。
另外一个一年半之后又联系上的朋友,往来时对我特别好,曾一同去电视塔在浓情的夜色里分享浪漫与甜蜜。再联系上之后才知道了失去联系之后他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有忘记我,直到重新联系上我。我其实很感动的,毕竟他让我快乐过,但这些都属于过去,他可能没有任何变化,但我变了,有了别的男人。
他也要和我在一起,但我已经没有了感觉,找了借口推脱了。
其实很不错,我接触的这些男人们都不是那种死缠着你的人,没有了感觉便拜拜,或者联系日渐稀少,顺其自然最好。
现在的这个男人,我记得和你说过,和他似乎只是那种喝酒的朋友,而绝对不是可以诉说心情的人,只是第一次他聊自己很多,似乎那次他所有的话就都说完了。
其实和他似乎只是性伴侣,而我一向认为我的婚外情只是找“性伴侣”的过程,每次都会疯狂到底地玩,都会很投入。我以往的婚外情也是一样的。
昨天见到他的短信:“宝贝,我在大同,回来后一定见你,永远爱你。”我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是在热恋中,一次酒后,他就曾说和我在恋爱。上周六其实说好要来陪我的,而当我知道他在家便发短信告之:“在家好好陪爱人和孩子。”
我知道他是属于他的家庭的,这一点我十分清楚,而且唯有在这一点上十分清楚,婚外情才不会越陷越深,特别是女人,在婚外感情上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如果玩不起就别玩。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既然是游戏就有一定的游戏规则,也要遵守相应的游戏规则……
上面这些话是林西在6月20日的信中写给我的,在这封信里,我还看到了一段这样的文字:
上班的时候,看见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走下楼梯,他们相握着几十年风霜及相濡以沫的幸福,他们脸上安详的神态让我寻到了夫妻间在心中积蓄的对彼此的关爱,让我感动。父母呢,雪天父亲扫雪回来,母亲为他拍去身上的雪花,很自然的动作同样让我感动了许久,而我们年轻人的婚姻呢?是否有时会静下心来想着过去让自己心仪的某件事,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当我看到上面这段话时,我在想,林西一方面对婚外情振振有词并左右逢源,游戏其中,一方面心中还隐藏着这样的向往和感动,是否她真的像她自己认为的那么了解自己呢?作为女人,她真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吗?
关于天长地久,关于风花雪月,关于情感的坚守,关于感官的放纵,也许,很多时候生活中的很多人就是这么左右摇摆不定……就像台湾漫画家朱德庸说的:“人性就是天使和魔鬼各坐一个肩头。人性常常让我失望,又让我燃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