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我是真的稀罕你,事出紧急,我才想出了以身相许这么一个损招。哪知,木樨竟不像天下男子似的,我将他的衣襟解了不到一半,他就一把将我制止住了,尔后,愣愣一笑,问我要做什么?
“我去了风月场,那里的花魁玉茗堂告诉我,想要挽回男子的心,就同他困觉。”我砸吧砸吧舌头,老老实实答道:“我琢磨着,生米煮成熟饭后,我再给你生一只小狐狸,那我就能一生一世赖着你,到时候你想甩也甩不掉了。”
“你这想法?”木樨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扬着,双眸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你怎么净学这些不好的?还生一只小狐狸,阿狸,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看木樨,隐隐露着笑意,星眸灿烂,融化了我心中的积雪,他如此和煦温暖的模样,我已经许久未见了,我们冷战到底多长时间了呢?这段日子里,我恨不得将自己撕扯成一片一片的,从此不再受被冷落的痛苦。
他笑了,我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瞅着他好看的容颜,心中洋溢着喜悦,被他好看的笑容一刺激,我双手也不颤抖了,冷静沉着地着手解开他的衣襟,他月白色的底衫露在我眼前,衣领子敞开着,大片玉白的肌肤闪耀着诱人的光芒,我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他一掌打在我的头上,淡淡笑了,眉眼低垂,似是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羞涩,只见他手脚麻利地,又将自己的衣裳合上,紧接着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轻轻走至榻边,将我放下的那一刻,木樨再一次笑了,笑颜如朝阳,让我打心眼里感动。
为什么?他冷落了我那么长时间,现在仅仅因为他的一个笑容,我就一点也不生气了呢?原先构筑的自尊心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是我太菜鸟了么?
我靠着他的胸膛,因风吹过一阵淡淡的菊花香,已是深秋,瑞脑香炉里焚上了淡淡的兰香,一室的清幽雅致。他将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腰间,似是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只偶尔轻轻抚摸我的长发,并不触碰我的肌肤,有时,我会瞅见他的脸不经意地红了一下,霎是可爱呢。
一遍遍描摹着他修长的眉,我突然响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因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木樨啊,我们物种不统一,万一日后生出一只半人半狐的怪物怎么办呢?”
木樨的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阿狸,生孩子的事情还早呢,你还小,又不懂事……”
木樨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长串的话,我没有听明白,只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与木樨保持这样睡姿与心境的困觉法才是真正的困觉。以前都是小儿科,怪不得他总说我孩子气。
其实我有一丁点失落,木樨反应淡淡的,莫不是对我没兴趣了?这样想着,我心里更加没了底,于是不着痕迹地朝他靠近了一点,一双手搭在他的胸前,殊不知由于太得意忘形,一双玉手竟然变回了狐狸爪子,雪白的长绒毛覆盖着尖利的爪子,轻轻覆在木樨胸前,景象十分有趣,我尴尬地笑了笑,木樨脸亦红了,他又朝外退了一点点,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
失落感再次加强,即使没有菱花镜照着,我也知道,此刻我的额上必定露着几道黑线。
目不转睛地望着木樨英俊的眉眼,冷不丁又想到了槿迁,他们兄妹二人,说实话,确实有几分相似。
这招对木樨没用,说不定对游子陵有用呢?
槿迁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小手一招,天下男子肯定屁颠屁颠滚过去了,要是她再下两剂猛药,不怕游子陵不屈服,什么司沁儿,什么甄夫人,直接可以靠边站了。这样想着,我的脸上早已露出兴奋的笑意。
木樨本来还在酝酿情绪,想要与我说些体己的话,哪知我竟露出这一副鬼脸状的可怕笑容,他只好硬生生将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
心动不如心动,我一脚蹬开了被子,弹跳起来,从木樨身上跨了过去,披起雪白的披风,屁颠屁颠就要往槿迁所住的“风荷苑”冲过去。木樨怕我闯祸,一路紧紧随了过来,一路香花零落成芬芳四溢的地毯,被那如水的月光一照,更显清冷袭人。
我将心中所想告知木樨,就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他额上布满黑线,似有不少乌鸦从他头顶飞过,只见他咂咂嘴,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半句反驳我的话来。
我知道他是担心槿迁的情殇,可是该来的躲不掉,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想想对策。
踏入“风荷苑”,只听管弦声声,清幽的音乐飘渺着,直入云霄,花木幽深,几盆蟹爪菊花至于花厅之中,开得正是妍丽多姿。
几位歌姬正在献艺,槿迁穿着宝蓝色的便服长袍,衣襟半敞,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一只手撑在几案上,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间,脸上是一副醉生梦死的哀伤表情,光是这个魅惑死人的姿势,就足以让我的口水流成三条街。
将众位歌姬遣散,我大喇喇地在槿迁的榻上坐下,她是一副浑欲不解的表情,眉眼淡淡从我身上扫过,这傲骄的神情,跟她哥哥木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将唇覆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槿迁浅浅笑了一声,虽然不恼,脸却早已通红通红,她与木樨相视着,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倒成了个外人。
将木樨狠狠瞪了一眼,尔后对槿迁道:“我方才说的法子,百试百灵,你不妨试试呀。”
“哦?”槿迁缓缓起身,执起一杯清酒,一仰而尽,“嫂嫂莫不是以为我已经到了那等下贱的地步?”
下贱二字,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脏,在槿迁看来,**是下贱之举,她心思孤傲,看不惯这样的法子,我能理解,可我刚才就对木樨那样做了,他也以为我那样是下贱么?
“槿迁,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任何人都看不见你的真心,我以为你会为了游子陵有所改变,我错了,你还是原来的槿迁,那个高高在上,万人不当的兰陵王。游子陵想打开你的心,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未免太惨重了,你要是有心,难道不会愧疚么?”
说完那番话,我强忍着眼泪,我并不是有意责备槿迁,只是说出了实话。
与木樨擦肩而过,我再没有心思看他的眼睛,我怕看见自己屈辱的模样,槿迁说那是下贱,我当那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原来人类以为这是下贱的。
是啊,我下贱如斯,图的是什么,忽然不想这么下去了,想回苍耳去了,做回我无忧无虑的小狐狸,跟我的清商,偷鸡摸狗、打打闹闹,尔后数万年就那么平平淡淡过去,犹如死水无澜。人世人情,知道的越多,越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