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开始,京城里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一连缠绵了几日,待到雨停的时候,推开窗望去,似乎入眼处皆透着一股子盎然的绿意,翠溜溜的颜色,让人顿然产生了一种清新爽利的感觉。
“晚晴……”
翻了个身,若凝睁开惺忪的睡眼,低低的唤了一声。
“主子,您醒了……可要喝水?”
放下手中的绣活,晚晴走到美人榻前柔声问道。
“什么时辰了?”
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若凝沙哑着问道。
“未时三刻了。主子要不再躺会儿,奴婢吩咐小厨房端碗粥过来……”
问询一般的说着,晚晴却是没等若凝的吩咐,便径直掀开水晶帘出去安排了。
平坦的小腹,丝毫看不出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可这几日,若凝却是愈发困乏的厉害了,平日里午膳用完也就睡小半个时辰,眼下,倒是要睡足一个时辰才有精神,胃口,倒也出奇的好,不像前次怀四阿哥一般害喜害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了,是故,若凝也愈发肯定自己此番怀的是个女儿了。
虽还未确定腹中胎儿的性别,可若凝自己个儿,倒是十足十的觉得是个女儿,每日里喜滋滋的看会儿书绣会儿花,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承乾宫里的奴才眼看自家主子渐渐的从四阿哥夭折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性子回到了之前的温和大方,也慢慢的活泼了起来,一时间,承乾宫内外倒是都透着一股子轻松和泰然,让每每来此的福临也跟着松快起来。
到了七月,老天爷不作美,一场雨都没下,随着愈来愈热的天气,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土腥气,仿佛地面上的土都蒸腾起来了一般。
延禧宫里,茗兰端起手边的梅子汤一饮而尽,犹觉不解热一般的,拿团扇轻柔的扇着。
“前阵子雨水不断,还以为今年能过个凉爽的夏天呢,没想到这才刚进了七月里,就热成这样儿了,真真恼人……去年还能沾着妹妹的光,有内务府送来的冰雕,今年……”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茗兰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睛却是偷瞄向坐在身旁的茗秋。
见她小口小口的抿着碗里的梅子汤,像是未察觉自己的语茬一般,茗兰一边暗暗呼了口气,一边拿起帕子拭去了额头上渗出的汗滴。
姐妹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却见内务府的赵胜领头,带着两个小太监搬着一座冰雕进了延禧宫的门。
按下心头的犹疑,看着赵胜给自己行了礼,茗秋轻声问道:“赵公公这是?”
恭敬的朝茗秋一低头,赵胜面带笑意的看着茗秋和茗兰说道:“都是沾了皇贵妃娘娘的光了……”
见茗秋一脸的不解,赵胜又接着说道:“按旧例,每年夏天,除了太后和皇上皇后那儿,也就怀了孕的妃嫔能享用这冰雕了。今年夏天热的早,所以也只有慈宁宫、乾清宫、坤宁宫和承乾宫有安排送冰,可眼下宫里又没有怀了身孕的妃嫔,所以皇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求了恩典,允许三品以上的妃嫔们有此专权。今儿,皇上准了,这不,奴才就巴巴儿的给沁妃娘娘送来了。虽说兰嫔娘娘不在此列,可您和沁妃娘娘历来亲厚,是故,奴才特意挑了个块头大些的冰雕,这么着,中午最热的那会儿,两位娘娘凑在一起,也能好过些。”
说罢,赵胜朝茗秋和茗兰微一点头示意,转过身看了抬着冰雕的两个小太监一眼,沉声说道:“还不快把冰雕抬过去放好?”
转身的时候,赵胜又换上了一脸谄媚的笑容。
嘴角微弯,茗秋看了桃红一眼,方才看着赵胜柔声说道:“想来必定是姐姐体贴我们,本宫一会儿必定去谢谢姐姐……倒是这大热的天,辛苦赵公公还专门跑一趟了。”
眼看着桃红从内殿拿了一个荷包过来,茗秋继续说道:“一点散碎银子,赵公公拿着打酒喝……日后需要公公照拂的地方还多,万望公公周旋一二。”
入手的荷包分量颇重,赵胜心中一喜,面色上却是愈发恭敬的说道:“能为沁妃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分,不敢说照拂,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便是。”
说罢,看茗秋没有其它的吩咐,赵胜行了礼带着两个小太监退出了延禧宫。
眼看着赵胜几人踏出了延禧宫的宫门,桃红吩咐了两个宫女拿了摇扇,站在放置了冰雕的铜盆后,徐徐的扇着,只一会儿,殿内就凉快了起来,让茗秋和茗兰浑身透出一股子清爽。
不屑的笑了笑,茗秋轻声说道:“想不到,如今还是沾了她的光……”
斜睨了茗秋一眼,茗兰柔声说道:“我问句不得当的话,你,是不是惹恼了万岁爷?”
心中一紧,茗秋面色不变的看着茗兰说道:“姐姐这是什么话,万岁爷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妹妹好生生的,干嘛去触那逆鳞?”
微微一顿,茗兰抬眼看着茗秋,带着一丝赧意的说道:“姐姐是没那个福分,能得见天颜,可妹妹是曾为万岁爷诞下子嗣的,虽说……虽说小格格终究还是没福分去了,可万岁爷一直都是个念旧情的人,你看宫里那些容颜已老的妃嫔,虽次数少,万岁爷还是会去瞧瞧的,可是你这儿,自打怀了孕,就没见万岁爷来过,更别说如今都多久了。”
听了茗兰的话,茗秋低下头伤心了一会儿,却是仍旧未改口的说道:“万岁爷是什么人?哪个宫里不巴巴儿的贴着笑脸候着,妹妹哪敢去触怒万岁爷啊,兴许……兴许是妹妹蒲柳之姿,入不了万岁爷的眼吧。”
过了片刻,茗秋又叹了口气说道:“再说,如今这后gong,虽佳丽三千,可谁不知道,除了承乾宫,其他宫里已和冷宫没什么两样了。便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不也是因为宛玉的缘故,万岁爷才多去了几次嘛。妹妹又有什么本事,能将万岁爷争来?”
想到茗秋说的也是事实,茗兰一时间无言以对,也沉默了起来。
看着茗兰为自己犯愁,茗秋嘴皮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手中,却是攥紧了丝帕。
若凝为后gong中妃位以上的人求得的恩典,除了佟妃,其它人都是感谢的,毕竟这酷暑才刚开了个头儿,谁知道以后会热成什么样,所以一连几天,承乾宫晨昏定省的时候,前来请安的人倒是难得的多,若凝不得不强忍着疲惫起来应付,到让她暗自着恼起来,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当初不开这个口的好,这一埋怨,倒是让福临打趣了好久。
乾清宫凉阁内,福临斜靠在窗边,看着手中的折子,连小太监们蹑手蹑脚的往凉阁内摆放了几盆花都没注意。
自打宛玉记到皇后名下并由她亲自抚养以后,福临去坤宁宫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从前没有牵绊,更不要说是感情,所以初一十五要歇在坤宁宫的惯例,福临从来都没遵循过,可眼下和皇后的关系慢慢的好转了起来,虽不愿在坤宁宫就寝,福临却也不愿让她面子上难堪,是故每逢初一十五,都独自歇在养心殿或是乾清宫。
只看了一会儿,福临就觉得头晕脑胀的,折子上的字,也慢慢的模糊了起来。
许是连日来有些操劳了,福临扔下了手中的折子和笔,仰身躺在了踏上,低声唤道:“小顺子……”
正说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袭来,一个身着素锦衣裙的宫装女子迈过了门槛,柔声唤道:“万岁爷……”
“凝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素衣女子,福临眼前一亮,想起身迎过去,只觉得浑身无力一般的,便伸出一只手探了出去。
素衣女子几步上前牵住福临的手,声音中愈发柔媚的像是能沁出水来一般的说道:“妾想万岁爷了,所以来瞧瞧。”
说罢,她不好意思的微垂下了头。
“凝儿……”
似是从未料到若凝会这般表白自己的想念,福临只觉得浑身慢慢的炙热起来,方才软弱无力的感觉,在闻到她身上的清新花香味后,一下子消散开来。
俯下身吻上那张娇唇,辗转几番,福临只觉得那股甜蜜让自己说不出的舒爽。
“还请万岁爷怜惜……”
揽住福临的脖子,素衣女子从福临怀中微微挣脱开来,娇媚的说道。
“凝儿……”
急促的吻着怀中佳人的娇唇,脸颊,耳垂,福临一边意乱情迷的低声唤着。
怀中的女子身躯微微一僵,可是转瞬,便如水般娇柔的迎合了上去。
福临手中触及的素锦带着一丝凉意,愈发显得锦缎的柔滑,女子姣好的身躯,更是凹凸有致,福临的呼吸渐渐的急促了起来。
柔软的高耸,平坦的小腹,不堪一握的细腰……
福临只觉得,身体像是绷不住一般的,有一股热流要奔腾而出。
女子的脸颊上透出止不住的热意,手中,忙乱的去解福临的衣扣,却不料,被福临抓住了手,紧紧的抱在怀中压在了身下。
感觉那身子僵了许久,转瞬,便像泄气了一般的瘫软在女子身上。
眼中蓄积的泪顺着脸颊滑过,女子忍住心中的失望,正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福临,却见他抱紧了自己在耳边低声说道:“凝儿,若不是你有了身孕,朕真想要了你。”
只一瞬,女子脸色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