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若凝握着凝玉的手,柔声说道:“额娘,日后,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你都不可如此次一般,好吗?女儿和费扬古都已经长大了,以后,儿女们自会孝顺额娘,外间便是天塌下来,额娘也只管照料好自己个儿的身子便好,我们会处理好的。额娘?”
见若凝一脸期盼的苦苦哀求着自己,凝玉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日后,咱们自会好好儿的,不会再如此次一般任人欺辱了。”
凝玉的用词,让若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只一瞬间,那个乖巧的女儿,又变回了紫禁城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额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费扬古回来后是怎么说的?”
看着凝玉,若凝平静的问道。
迟疑着,凝玉看着若凝轻声说道:“若凝,索性费扬古无事,那户人家,看着也着实怪可怜的,依额娘的意思,这件事,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结束了吧?虽说不是费扬古的过错,可要是他们纠缠着不放,咱们指不定还得再拖多少日子,费扬古在顺天府大牢里,也得多受些苦呢。你不知道,费扬古瘦了好些,额娘看着……心里难受的紧。”
提起儿子,想到昨日一回府看到他那瘦削的模样,凝玉的泪,又涌了出来。
一边拿帕子擦拭着,凝玉一边看着若凝低声说道:“小产的那个女子,脸色不好不说,神智,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楚呢,哎……”
见凝玉一脸惋惜的模样,若凝却是沉声说道:“做了错事,自要有人付出代价……佛家常说,凡事总有因果循环,今日他们的果,便是当日的因造成的。”
凝玉不解的看向若凝,却见她又语调轻柔的跟自己说道:“额娘,这件事,细细想来,额娘难道没有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吗?女儿都想到了,额娘听费扬古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岂不是应该比女儿更清楚?那户人家,必定是受人指使,才做出这等事情的,否则,依着平常的老百姓,知晓了费扬古的身份,即便是受了委屈,怕也是会忍气吞声的把事情压下去,私下里跟咱们索要些钱财之类的了结了此事。而他们呢?大张旗鼓的,唯恐京里的人不知道此事一般,明显,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况且,后来不是还出现了几家有类似情况出现的嘛,怎么昨儿那一家撤了状子,费扬古一出顺天府,其它那几家立马就没消息了呢?”
听了若凝的话,凝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额娘多希望,自己的多想了,可……哎……”
“额娘,放心好了,费扬古也不是小孩子了,宫外,他能照应好自己的。女儿在宫里,也会事事小心,所以您就别担心了。”
安慰着凝玉,若凝像是回到了从前在兰苑的时候一样,抓着凝玉的胳膊撒娇一般的柔声说道:“额娘,到是您,我和费扬古都不在您身边,您要照顾好自己哦,否则女儿在宫里怎能安心?”
温和的笑着,凝玉连声答应了,又嘱咐一般的看着若凝说道:“如今,你们都大了,凡事也都有自己的主张了,额娘便都依着你们。若凝,只有一点,无论如何,你要听额娘的话。”
见若凝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凝玉轻声说道:“从前你阿玛在的时候,府里就这么几个女人,还争来争去的呢,这宫里可是全天下女人最多的地方,又牵扯了身后的家族背景,可想而知,这争斗是多么的厉害。这次的事,想必也是冲着你肚里的孩子来的。”
轻柔的抚着肚子,若凝看着凝玉坚定的说道:“这一次,女儿定会好好的护住肚里的孩子,所以,那些要害女儿的人,女儿绝不会轻饶。”
眉头微微一蹙,凝玉感叹的说道:“额娘就是担心你会这样……”
轻柔的拍了拍若凝的手,凝玉继续说道:“你要做什么,额娘不拦着你,可是,无论如何,都要等平安诞下孩子再说,好嘛?难道你想让肚里的孩子也跟着你劳累操心嘛?”
展颜一笑,若凝轻声应道:“额娘放心吧,女儿知道如何做的,定不让您的外孙女跟着女儿受苦就是。”
见若凝又俏皮起来,凝玉欣慰的看着她,低声的问起她孩子的事来。
巳时刚过,小桂子进来回禀道:“主子,董鄂少爷来了,等候您召见呢。”
眉毛一挑,若凝一边示意晚晴给她穿鞋,一边轻声嘀咕着说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
似是听到了若凝的话,小桂子伶俐的说道:“万岁爷那儿留的久了些,不过万岁爷说时辰倒是刚好,您可以留着夫人和少爷一起用午膳,万岁爷还特意赏了几道菜呢,一会儿御膳房就会送过来。”
想到能一起用午膳,若凝顿时觉得开怀不已,心里对福临的埋怨,也烟消云散了。
坐到正座上,看着身体瘦削可眼睛中却带着无限神采的费扬古迈进正殿,一时间,酸甜苦辣交织着的滋味,都涌上了若凝的心头。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阿玛的病榻前,那会儿,费扬古似乎还只是个少年,只一年多一点的功夫,他似乎彻底的蜕变成了一个挺拔的青年。
连日的牢狱生活,让他的面色带着一丝苍白,可眼中的神采,却是飞扬的。
“姐姐……”
没有如外臣觐见后妃一般行礼,费扬古一进殿,便亲切的朗声唤道。
“快,过来坐,晚晴,给少爷上茶……”
招了招手示意费扬古过来坐在自己下首的座位处,若凝一边扭头吩咐了晚晴。
没有再提及发生过的事情,一家三口和睦的用了一顿午膳,席间,费扬古插科打诨的讲了些发生在他身边的军营趣事,倒是让若凝露出了许久都不曾有过的真心笑容。
直到看着凝玉和费扬古离开承乾宫的背影,若凝的笑容,还久久的荡漾在眼底,连带着身边的一众奴才,也感慨不已。
歇了午觉起身,若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让晚晴唤进了小桂子和小平子,仔细的问道:“前些日子,跟着起哄的那几家人,可盯住了?”
点头应声,小平子朗声答道:“主子放心吧,早早儿的吩咐了人去盯着了,应该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嗯。”
抓过头看向小桂子,若凝问道:“你那边呢?”
看着自家主子如此重视此事,小桂子也面色严肃的答道:“状告公子的那家农户,奴才也已安排了人盯着了,前些日子没见和什么人来往,不过这次他私自撤了状纸,暗地里收买他的人,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所以这些日子,奴才已经嘱咐他们盯紧些,一有消息,奴才立马来回话,主子放心便是。”
点了点头,若凝又仔细吩咐了几句,才让他们各自去忙了。
流言的事,似乎就这么掀过了,可若凝知道,这一切,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后gong中一切又恢复正常了,因着若凝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皇后便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而众妃嫔到承乾宫的请安,却是未曾改变,看着座下众人或艳羡或嫉妒或平静无波的表情,若凝觉得,像是看戏一般的有意思。
眼看着一切都如从前一般无二了,福临看着若凝高高隆起的肚皮,又瞅了瞅窗外稀疏飘落着的雪花,轻声说道:“如今你的月份也大了,依朕看,就好生在宫里养着吧,南苑就别去了,否则这一路颠簸的,朕可不想看着你们娘儿俩遭罪。”
眼见福临要变主意,若凝有些气急的说道:“妾身盼了这许久,好不容易看这一摊子事情有个了结了,皇上如此做,可有考虑过妾身的想法?”
见若凝如此表情,福临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好言好语的解释着,福临轻声说道:“凝儿,你看如今这天气,天寒地冻的,若是再有点雪什么的,便是朕亲自护送,都仍旧千百个不放心呢,朕可不想看着你和孩子有什么闪失。”
径自走到窗前,若凝掀开窗,几片雪花迎风吹入殿内,倏地一下,便没了踪影。
有些泄气的垂着头,若凝走回暖炕边,自顾自的脱了鞋,斜倚在了炕上,一边没精打采的说道:“那太后那里呢?往年这个时候,她老人家的病不是便反复着不见好嘛,今年可好些了?”
提到孝庄的病,福临一时间没了方才的精神。
摇了摇头,福临低沉着声音说道:“皇额娘的身子骨儿,这几年是愈发的不好了,每每开了春便好些,一入冬,却又反复的厉害些。”
一边说着,福临又狠狠的气恼道:“太医院那些人,成日里领着朝廷的俸禄,却连这么点病都瞧不好,真是枉称国医圣手。”
安抚的拍着福临的手,若凝朗声说道:“太后的病,也有些年岁了,太医们又都不敢用猛药,只能好好调理着,能不恶化,就万幸了,皇上也莫过于苛求了。要不然,从民间寻几位有名望的大夫给太后瞧瞧吧,兴许有些土方偏方,就治好了太后的病呢。”
点了点头,福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昨日去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她的精神瞧着还不错,也不怎么咳嗽,所以,朕才说不动身去南苑了,过些日子再看吧,随机应变便是了。”
点头应着,若凝拿了个软枕塞在福临身下,两人躺在暖炕上,闲聊着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