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滕王阁还是明天去吧,今天同学会呢~哈哈。
“什么?”紫叶大惊,澄沁的身影却已经出了门。她也只好叹口气,赶忙出门去拿酒,然后给送到渺远居去。
离渺远居还有几十步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前方传来一阵倏倏的崩断之声,澄沁不由得抬头,却见杨慎定定地望着自己。
风声夹叶,落在她的肩上,澄沁的衣摆随风而动,月色下清冷绝世,杨慎目视此景,一时不能离开视线。澄沁侧头,见杨慎出神的神情,她带着几分不解微微一笑。这笑容杨慎自是无法察觉,因为面上所附的轻纱已然挡住了他的眼光。
“居士,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澄沁抬起头,打破这沉寂。
杨慎一笑,转身下楼。澄沁在这间隙走向正门,在正门处稍稍驻足,门便开了。杨慎微微侧身,邀她入内。屋内烛光摇曳,方一抬头,便见正门所对之地,悬着一张匾额,清秀俊逸的字体写着“遗世独立”。
想来,这应该是形容那位曾经居住于此的女子。只可惜物是人非,如今若是不知个中缘由,怕见着此匾也只是感叹主人高风亮节,设此雅居。
澄沁望着那匾额许久,杨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多时,他微微一笑,在屋中踱步而行,口中念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澄沁的目光渐渐落下,接着杨慎的此句喃喃到: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当年伯牙遇子期时,也是弦断。”杨慎手持烛台,向楼上亭台缓缓走去,澄沁有些回过神来,跟在他的身后向上走去。一到屋顶,坐在亭子四周的扶手上,便是披着满身的月光。杨慎从一旁琴盒中取出新弦,从容接好,而后端坐于古琴之前,望向澄沁。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专门来听在下抚琴的?”
澄沁一笑,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因而她只是一笑,然后点点头。
琴声又响,二人各自心事。一曲临终之时,弦竟再一次崩断。杨慎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人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恰巧此时,紫叶捧着酒,一路小跑而来。
不多时,二人便在月下小酌起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澄沁握着酒杯,却不看杨慎。
杨慎举起杯,示意澄沁开口。澄沁一笑,便将方才紫叶的寥寥数语化作一个完整的故事,她添上了些背景,添了些言语,又添了些许朝思与暮想,竟让这故事一时间活灵活现起来。
“你可知这位,寻梅姑娘,她住的那宅子叫什么名字?”
“是什么?”
“就是……你这渺远居啊。”澄沁将酒杯放下,接着说,“方才那匾额,我想也应是故人旧物,这世间起起落落,都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掌控的。而今我与你共饮此杯,又怎知今后可还有此夜此情此景。”
杨慎听到此处,抬头又是一杯酒。
“你可知这琴……是从哪来的?”杨慎轻抚一旁木琴,目光一转,看向澄沁。
澄沁摇摇头。
“正是这屋中的陈设之一,我不过,是拿来解闷罢了。”
澄沁一愣,如此说来,这古琴原来也是那位寻梅夫人的东西,她看它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惋惜。
“如此甚好。”
澄沁站了起来,对着那道古琴开口说道。
“今夜,则是我们三人共饮。往后即便再无此日,也必当铭记于心。”
杨慎低头,轻抚琴身。冥冥之中的两次断弦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知音感,又或者这知音之情,只是这寻梅夫人借由他的手,向澄沁致意么。
“你可要去屋内去看看。”杨慎低声说道,一边把烛台向澄沁那边推了推,自己则将酒壶从桌上拿起,往身边一放。澄沁见此,知他此刻想独饮,再说自己原本就是来此寻渺远居原主踪迹的,于是莞尔一笑,拿起烛台便缓缓下楼。
亭台上没有了烛火,尽是月光,杨慎将酒杯推向一处,拿着壶大口饮酒。
澄沁持烛向屋内走去,确如紫叶所说,此处有许多地方都能够令人感受到寻梅夫人的气息。卧榻旁的梳妆台上,甚至还有一盒未被收走的胭脂。澄沁打开它,仍觉得这嫣红之物芳香宜人。
她将斗笠摘下,置于一旁,在烛光之中静静凝视这梳妆台。
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杨慎下楼了。
澄沁从恍惚中醒来,拿起烛台便向别处去了,斗笠却忘在台上,未曾拿走。
她步步移景,行至书房。临近窗口的书桌上,放着一卷画卷,墨迹已干,但笔墨砚台在桌上散落,可见是不久前画的,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她立于桌前正要细看,一阵风却灭了她的烛火。一时间屋内情形她无法知晓,一动不动地立于黑暗之中,等待眼睛适应在暗中视物。
“澄沁。”
有人在暗中唤她姓名,澄沁转过身。
“用修?”
对方并不回答,待他走近,澄沁方能认得真切一些。他喝的酒未免太多,以致这脚步也有些不稳。
杨慎分明感到眼前便是澄沁的身影,他微微一笑,向前倾倒。澄沁慌忙扶住他,杨慎靠在她的肩上,面颊发烫。
“是你……”
澄沁双手扶住他的双臂,有几分吃力。
“用修,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你卧房吧。”
杨慎睁开眼睛,微微侧目,望向澄沁。
“画中人,是你。”
澄沁一愣,话音已落的杨慎不再扰动,而是静静地伏于她的肩膀,传来匀称的呼吸。她转过头,接着月的余晖望向那副桌上平摊的画,画中女子顾盼生欢,双眸灵动,但是这幅画,并未画完。
再向这伏于肩上的人望去,澄沁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杨慎……你,喜欢了我么。
她扶着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向卧房。澄沁将他平放于卧榻,除了他的靴,又为他盖上了被子,便立时离去。
紫叶在渺远居的门前已等候多时,见澄沁出来,欢喜地上前为她披上斗篷。
“姑娘,你的帽子呢?”
澄沁这才想起那斗笠不知是放在了何处,总之是落在了渺远居里头。
“罢了,回去重做一顶就是了,我们回吧。”
“嗯。”紫叶撑起灯笼,在月色之中为澄沁引路,方才杨慎的声音则一直在澄沁的耳边回响。
这该如何是好呢。
澄沁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得回头又看了渺远居一眼。紫叶走了几步,发觉澄沁并未跟上来,转身唤她名字。澄沁牵起斗篷的,将它拉紧了些,笑着对紫叶摇了摇头。
“没事,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