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费尽心机伪千岁,悄然顿悟真男儿
与库勒拔都的单打独斗相比,显然何畏真所要面对的危机更加凶险。
大玄历永兴四十五年如月三日,武宗正式下诏传位四皇子睿王何讳敬宗,亦即荒宗。同年如月五日,荒宗于帝都政平城勤政殿加冕,武宗传玉玺国器宗卷于荒宗,荒宗正是继任登基改元北弘,故而史书又称荒宗为北弘帝。
大玄历北弘元年如月十五日,荒宗拜武宗为太上皇,着前羽林骑军英武骑军为护驾东狩闵州武宗太上皇颐和荣养之卫尉。如月二十二日,经荒宗提名大理寺与礼部、钦天监、鸿胪寺、六宰内阁合议通过,分封除早夭之大皇子何讳敬寿外之十三旁支宗室兄弟姐妹亲王尊号长公主尊号,皇姑母邵阳长公主、华宁长公主加大长公主尊号,皇妃嘉柔县主晋封嘉柔皇后统领后宫六院,荒宗与嘉柔皇后所生五位子女皆有封赏,并大赦天下。
大玄历北弘元年皋月十一日,荒宗移驾闵州与武宗太上皇共聚闵州行宫漱寿山庄避暑。国事政律交由唐王何敬业与三公三孤六宰内阁共同商议。时新帝即位诸事不稳,荒宗虽分封诸王安抚,但人心或有不足便可吞天噬地。皋月二十五日,魏王何敬祖、秦王何敬基、青王河敬谨、吉王何敬厚、越王何敬宽联合起兵叛乱,打出“诛北弘,复永兴”的旗号,五路反军分从五州进逼将帝都,将政平城团团包围,史称“五王疑乱”。
大玄历北弘元年皋月三十日,守备帝都之唐王何敬德面对五路进逼之十万大军处变不惊。先于城头立威箭伤秦王何敬基,后于大央宫诛戮与嘉柔皇后通奸之众侍卫,并搜得嘉柔皇后与五位反王往来书信若干。除却淫诗艳词外竟有密约弑君后尊女主换代改朝之妄论。唐王引而不发,诛杀大央宫内侍宫女侍卫一百三十余人,又将历年风闻与皇后有染之诸位在京大臣尽数圈禁,并暂授皇太子何讳畏恭大将军衔统带帝都六门。
时皇太子何讳畏恭添为六门提督掌控六门守备,福王何敬守执掌帝都禁卫司执金吾,昌王何敬悯执掌留守步军精锐虎贲尉(又称虎贲郎或虎营),三军合计七万余人。且月二日,五路反王急急攻城,皇太子何讳畏恭与唐王何敬业奋勇据守击退大小冲击十余次,双方皆疲敝乃罢兵休整。且月四日,皇太子何讳畏恭行福王诱敌之计,佯败退入悬城。青王秦王不知是计蜂拥而入瓮城,城门四闭箭楼弩塔齐射三万大军转瞬死伤无算,二王亦死于流矢。
魏王与吉王越王惧,乃欲罢兵流窜。晋王何讳敬德领珍虢长公主旧部驰援,将三路反王尽数包围,配合皇侄皇太子何讳畏恭福王昌王三路兵马一日而克。其中,除却青王秦王死于瓮城流矢外,吉王越王皆被从人弑杀领功,魏王虽被皇太子何讳畏恭与珍虢长公主合力俘获,却因嚎哭冤枉被唐王失手一剑刺死,史称“魏王迷冤”。
五王疑乱一月而定,虽有重重疑点却无人敢提。且月二十六日,北弘帝自闵州返,并带回武宗棺惇。除却太子何讳畏恭外,北弘帝与嘉柔皇后所生四名子女皆被指疑似他人之子。帝大怒,贬斥四子为庶人流放卫州内海终身不得踏进大玄国土一步。福王昌王晋王皆泣血请命,太子太师孙呈嵩、太子太保宇文康保、皇太子何讳畏恭亦同时进言。皇后淫宫乱政一案疑点颇多,况且四子非帝亲生也是揣测,念四弟五妹年幼恳请从轻发落,帝许之。但长女何芊芊与三子何畏真已然总角剃发非是幼儿,故仍依愿旨流放卫州内海,待事件查明再行议定。且月三十日,皇太子何讳畏恭指挥得力实封大将军领军西下郍柏二州,平定西南鬼族叛乱;福王昌王妄议荒宗家事功过相抵不予封赏;晋王为二女何芊芊三子何畏真监护不力,一同流放卫州;唐王此役功劳为最加封唐王九千岁食邑若干;珍虢长公主救援及时且有擒酋之功,众议厘定改尊号“珍虢”为“镇国”,敕封“镇国督抚长公主”!
时间回放到皋月三十日,大央宫内。
嘉柔皇后正在大央宫*戏水台与儿女玩闹,虽已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却已然是小女儿心性,四名心腹宫女也是侍立四周掩嘴浅笑。此时何畏真七岁,却依旧口不能言发音不清时常神智颠倒,因此常被二姐何芊芊取笑。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嘉柔皇后回望,来人乃是自己心腹老人。见那内侍气喘吁吁嘉柔忙问:“老安,不是让你回乡安养吗?怎么突然回来,还如此模样?”
老者一阵气喘灌了口茶才缓过口气:“大小姐(老安是嘉柔幼年护院老奴,故得特许可随时觐见嘉柔皇后,并贯以大小姐称之。非笔误。——作者注),大事不好。魏秦青吉越五王联合造反,大军十万已经将政平城团团围住。老奴也是刚刚路上见到晋王爷在知道的。”
“如此大事难道大小姐丝毫未闻?”
嘉柔脸色一变:“老安,此话可不敢乱讲。”
“大小姐,老安为人你是清楚,晋王爷为人你也清楚,除却相爷和相爷夫人外,大小姐是老安一手看大的啊。不怕诛心而言,老安我就算做你干爹也不为过吧?”见嘉柔神色紧张,老安显然已经焦急到了极点。
忽然外面传来呵斥之声,晋王何敬德带着一个卫士直直跑了进来。
“敬德你这是何故?”虽是满腹狐疑,嘉柔毕竟不是一般女子,稳住心神示意侍女退下。
“不好了,四嫂!”何敬德一看老安也在才放下心来。“刚才我从恭儿贤侄那里听闻五王联合叛乱。从发兵到围城已经五天,看样子嫂嫂必然还不知道此事,”见偌大花园只剩下主仆叔嫂四人,才小声的说:“方才我在大央宫附近见到两个可疑之人跳进大央宫,怕有阴谋才将半路折回的老安派至你这里。看样子是唐王故意隐瞒围城之事,全天下就你一人不知。”
“这是何故?”虽已经有所臆测,但嘉柔还是心存疑虑。
“五王为人你我清楚,虽是亲王实则与国君无异,况且五王皆是父皇特封的铁枪王爵,只要每年按期朝拜不做逆伦篡位之举,无论谁做龙椅都触动不得他们分毫。但这五人如今却鬼迷心窍一般攻打帝都,旗号居然隐隐有四哥挟父皇自立,五王乃是为救父皇之意。而六哥明明已经与之接阵数次却不肯禀报大央宫共议,此事不是有鬼还能是什么?”
啪!嘉柔一惊,手中茶盏立时摔得粉碎。
“难道,难道敬业想要谋朝篡位?诛杀忠王直臣先皇妃嫔!”嘉柔想到此处已是脸色惨白。“不好,既然此事已经发生五日,我却未闻一丝风声,必然是我大央宫出了奸细!五日时间足够做好伪证谋划诡计。敬德!你速速保护芊芊和畏真到你晋王府避难,老安,畏仁和小惠就交托给你,你带他二人去求福王昌王庇护,他二人正妃乃是我小无极山同门必会帮你。”
“四嫂你呢?”何敬德忽然发觉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看透四嫂的心思。
“哼!区区一个何敬业我还不放在眼里!况且我是凤楼鸾首,如果我出逃就更难以说清了。我必须坐镇大央宫为你们争取时间。”
“大小姐!……”
尚未等三人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嘉柔神色一紧刚想唤人,便见到两个小宫女接应着何芊芊与何畏真从院墙翻了进来。嘉柔对众人一笑:“敬德家调教的好丫头,遇此大事却如此机智当真有大将风度,日后不若都许给小三做侧室算了。”莞尔一笑对孩子略一招手:“海萌海莲速速随我来。”
栖梧楼,大央宫中的皇后寝宫。
仿佛噩梦重现一般,掩藏在金身佛像后面墙壁里的何畏真再次眼睁睁的看着温柔的母亲为保护自己而死,。与狼窟梦回不同,只要自己能将灵魂颠倒,哪怕是一小会儿,何畏真也有把握将这些人尽数诛杀救下母后!然而他没能做到!唐王何敬业那阴冷的声音响起,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包括金身佛像和大佛手中的玉净瓶!无论是唐贼无耻的定下诡计,还是一众爪牙猥亵母后遗体的卑劣行径,何畏真都睁大眼睛死死的记住,同样的比何畏真大不了几岁的何芊芊也是双目圆睁,死死的将这一切记在心里。两个孩子没有流泪,互相紧紧攥着的手流淌的血就是他们的泪!我是无能的废物!何畏真在心里恨恨的骂自己,
一缕芳魂从此去,两行血泪钟恨根。上苍留存英烈骨,纵泊天涯不忘亲。
小船内三人抱头痛哭。
“对不起,十三叔,让你操心了。”何畏真趴在穿着的如同乞丐一般的晋王何敬德肩头低低的说:“我没能救下母亲已经是不孝了。但要是连累我的亲人和我一起沉沦在不幸的痛苦回忆里则更加对不起母后的决死之心!我要离开了。”
“小三儿,你要去那?咱现在那里也去不得啊!”
何畏真安慰的拍拍叔叔与姐姐的肩,“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梦境虽好但终究要醒。累得你们陪我一起回忆这段噩梦已经让我心存愧疚。我怎能继续沉沦下去,继续自怨自艾的破罐子破摔?”
呼的周围景色一变,虚无飘渺的白色幻境中叔侄三人呈三角站立。十三皇叔何敬德又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那你还等什么,为了把你拉回来你看把我和二丫头累得。”何畏真洒然一笑:“十三叔老当益壮,但种魂之术颇耗心血你与二姐还是速速离去。三日之内外袍必安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