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的路上,天空又飘起了雨。
沈放在路过一家餐馆后,买了四人份的饭菜后,执意将狗剩送回了家。
本来想着送回去就走,可是等车七拐八拐,近了一片四处散发着异臭和颓苦的棚户区后,沈放终于忍不住要去看看了。
狗剩的家就是两个棚子。不知从那里收来的各式各样的破烂,将两个不大的棚子堆的满满当当。
灯是瓦数低的不能再低的白炽灯,点亮后廖胜于无。
棚屋是随意搭建的,根本挡不了雨,滴滴答答的雨水渗进屋子里后,将黄土夯实的地面化成了一个泥潭。
狗剩极为懂事的跑在前面,将破烂的木板铺在黄泥水里,尴尬的笑着:“这样,就不会弄脏您的鞋了。”
沈放冷冷的回了一眼,字正腔圆的丢了一个字出来:“你。”
狗剩缩了下脖子,冲着里屋喊道:“爸我回来啦!虎子我回来啦!”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只体型稍大点的杂毛狗神情黯淡的走了出来。可一看到狗剩怀里的臭臭,顿时碰了一阵鼻响,摇着尾巴就围了上来。
沈放看着那名为虎子下腹垂钓着的乳房,多半也就推测出了那臭臭是虎子的骨肉。
而切,沈放也看的出来,这狗和这家人的感情也是比较深厚的。
看了看漏雨的屋顶,沈放叹了口气跟这狗剩进了里屋。
可一近里屋,沈放顿时神经一抽,警惕的在空气中使劲的嗅了一下。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刚要发问,狗剩已经开了灯。
看着里屋一张破烂不堪的床上的病人,沈放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血腥味是狗剩的爹咳嗽咳出来的血。
自然而然,沈放问道:“什么病?”
狗剩拿起一旁的枕头,将他的父亲身体垫高,好让他舒服一点:“矽肺病,已经好几年了。”
“来客人了啊?”狗剩的爹用几乎断了气的气息,从喉管勉强的挤出点声音:“把人家招呼好啊。”
狗剩纯真的笑着:“爸,这是沈放哥哥。沈放哥哥,这是我的爸爸张德宝。”
张德宝费劲的睁开眼睛,对着沈放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随后他将涣散的目光投向了狗剩,喉头快速的蠕动了几下:“孩子,你又被人打了?”
听得出来,张德宝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了些哭腔,但是他却很好的忍住了。
狗剩依旧笑着,一脸的灿烂:“没有,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完,他急忙转头对着沈放眨了眨眼睛。
沈放不会撒谎。但是面对这父子两,他却第一次也是不得不去撒这个慌了:“嗯,正好我碰到。我就把他顺道带回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又给人家找麻烦。”张德宝说着,又咳嗽了几声。等气息缓和一些后,才又转向沈放道:“沈先生,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沈放踱到船头,从一个破柜子上拿起了个药瓶,冷冷的问道:“矽肺到什么阶段了?”
“嗯……”狗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沈放又看了看他的父亲,“中期。”
张德宝刚想接话,却被沈放伸手一压,制止住了:“这房子漏雨这么厉害,你们怎么住?”
“一会儿睡觉,拿塑料布盖在被子上就好了。”狗剩还在笑着,可是沈放却觉得那笑容好勉强。狗剩看着沈放脸色不对,急忙又补充:“那样还暖和。”
沈放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就掀开了张德宝盖在身上的被子:“收拾东西,跟我走!”
谁也没有料到沈放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慌乱中,张德宝死死的拽着被子:“使不得啊……”
沈放狠狠一瞪,硬是将张德宝的话给噎了回去:“狗剩,带些衣服。走!”
狗剩怯生生的看着沈放,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听见没,收拾东西!”沈放一使劲,就将空若无物的张德宝背在了背上,走到门口,看着虎子和臭臭一大一小两条黄狗,又道:“把他们也带上。”
被沈放这么一折腾,张德宝喘了半天才缓过劲,等到一能说话,他便紧张的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搬家。”
说着,沈放已经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没等张德宝再说第二句话,沈放已经将其放到了汽车的后座上。
折回屋子,狗剩还在发愣。沈放也懒得在啰嗦:“没东西收拾就走!”
狗剩回过神来,急忙叫等,随后便从床下的拖出了一大堆被塑料袋包着的书籍。
之后,他又收拾了些衣物,拿了一个铁盒,这才跟着沈放走了出去。
一路上,不论张德宝、狗剩怎么问、怎么说,沈放就是一言不发,专心的开着他的车。
十几分钟后,车就又回到了别墅门前。
屋子里的灯亮着,看来白菲没睡。沈放开了门,便进屋道:“白菲,来帮下忙。”
扫视了一圈,沈放见没有动静,便准备先把张德宝背进去再说。
可一回头,白菲却从别墅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喂。”白菲叼着烟,好奇的打量了下站在车旁的狗剩,“怎么回事?”
挑了下眉毛,沈放简而言之:“父子两,没地方住。”
“你看他那样子,跟你住一起还不拘束死。”白菲静静的抽着烟,走到车跟前,探头往里面瞟了一眼,“刚才管理员来过,隔壁那栋也是杨百川的,你让他两住那边,倒也自由。”
说完,白菲就大大咧咧的走进了屋子。
只是,她背后,狗剩两道惊艳的目光也跟了上去。
青春期的孩子,看到美女的正常反应,虽然显得有些失礼,不过却恰恰从另一方面说明了白菲的美丽。
沈放看的好笑,不过也考虑白菲所说确数情。一面之缘把人带家里,完完全全是被那亲情所感动。但却忽视了自己和对方的关系。
好在还有另一套房子空着,正好可以给他们暂时安个家。
招呼着狗剩带着那一大一小两只黄狗,沈放便背着张德宝进了另一间别墅。行走之中,沈放感到背上一阵温湿,便也多多少少知道那张德宝正在流泪。
至于为什么流泪,谁都有答案。
沈放进屋安置好后,也没多说什么,留下了两份饭后,便返回了白菲那边。
中间耽误的时间不多,饭菜还是热的,倒是可以直接吃。
“没想到。”白菲极有眼色的取来餐具,摆上桌子:“你还真有善心哦。”
白菲的语气是开玩笑的,沈放也不想整天死气沉沉,所以便心血来潮:“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配合的摸了下脖子,白菲脸部润朗的线条微微一弯:“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当第三个恩人呢?”
冷漠的外表只是对陌生人的掩饰,当某种隔阂被打破后,一切就真的顺其自然了。
沈放淡淡的笑着,迎着白菲不曾有过的柔和的目光:“那不需要。我只希望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份可以珍藏的记忆。”
一语双关,倒是惹的白菲心中一阵悸动。
饭菜算不得丰盛,但是也因为吃饭的对象而变的丰富了起来。至少,白菲冷冰冰的性格变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却让沈放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亲情。
爱与家庭,一个充满赞誉的词汇,却因为环境的差异,使其变的如此的郑重。
狗剩和张德宝,是在用血泪书写那四个字——爱与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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