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菲还在熟睡的时候,别墅里那部沈放迄今为止都不知道号码的电话响了。
微微的叹了口气,站在窗前凝视窗外景色的沈放轻轻的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放到耳边。
电话是夏国盛打来的,显示的号码是扬百川家的。
不用说,白菲父亲的两位生死之交,和沈放一样没有合眼。
夏国盛的声音沙哑的有些让人生怜,也不知在沈放走后,他和扬百川又做了什么,想了什么,长久的静默之后,他说:“离开佣兵那个行当吧,我杨叔养你们一辈子。行么?”
如果在没有最后那句问话出来之前,就凭那个养字,依着沈放的脾气,他绝对会把电话撂下。
可是那句‘行么’问的太小心,太哀怜,如同一个将死之人对生命的渴盼一样,仿佛已经抛弃了一切做人的尊严,仅仅剩下了哀求。
沈放也明白,这个哀求,不是对他说的。
略一沉思,沈放揉了揉紧骤的眉头,探视性的问:“要我叫醒白菲么?”
那边的声音很迫切:“我和杨老头儿不想让她再这么漂泊下去了。你能帮我们么?”
帮什么?
自然是劝白菲安定下来。可是沈放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
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让电话那头的夏国盛沉默了良久。
此刻的他,也在遭受着一种常人难以体会的煎熬。
“要不……图纸就先别追查了,你们回巴达斯。然后我时不时的通过一些渠道给你们找些安全的活什做好么?”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沈放断定,夏国盛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必定,一个国家秘密机构的权重,动用自己的职能做这样的事,是要担待极大的风险的。如果不是真爱的驱动,有几个人敢吐这样的口?
面对陌生的两难境地,沈放唯一能替白菲作主的事情就是反问夏国盛:“你能保证白菲一辈子不知道么?”
如果夏国盛说能,那么沈放就当个骗子,欺骗白菲。因为他相信,夏国盛不是做事不思后果的人。
沈放的信任没错,夏国盛的回答是不能。
既然对方没有保证,夹在中间的沈放也就没必要去趟这个浑水。征得了夏国盛的同意,沈放转身上楼将白菲叫醒。
依着白菲的性格,还是直说比较好些。
睡的有些懵懂的白菲,更多的时间是花在聆听上面。当然,白菲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流,她很明白夏国盛和杨百川的用意。
所以,她还算和气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并在谈话快结束时,以一个不怎么冠冕的理由,将追回王工图纸的任务接了下来。
女人的心,看似浅显,却深似如海啊。
三天后,机场。
巨大的候机大厅里,几个如雕像般伫立的人,好似是对周边行色匆匆的人们的嘲讽。
杨百川的神色很黯淡,杨柳的神色也很黯淡。只是那气质夺人的杨梅,依旧显得倔强的看着外面停机坪上的死气沉沉的飞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沈放明白,她的无所谓是显得苍白无力的。
感情这个东西是最害人,也是最弥足珍贵的。所以,不难得出结论,杨梅在沈放面前,有些意乱情迷了。
这多少有些可笑。肉体的关系在沈放看来代表不了什么,没个情字,做再多的爱,也是个各取所需。不过,看得出来,杨梅是没把持住这个度的。
“沈放哥哥,白菲姐姐。”杨柳下意识的拉着杨百川的衣角,一双灵动的双眼滴溜溜的转着:“你们还会回来看我的吧?”
这从何说去呢?沈放有些茫然。干佣兵这行的,随时都可能把命交出去,谁也保证不了能允诺什么。沈放不想欺骗可爱的杨柳,却又不得不违心的、模棱两可的回答她:“事情顺利,会的。”
伸手揪了揪自己新扎的羊角辫,杨柳嘟着的嘴渐渐的瘪了下去,脸上的失落感也渐渐的被纯真的笑容所取代了。
她松开杨百川的衣角,跳到沈放的怀里,重重的在沈放的脸上亲了一下,灿烂的笑脸旋即如百合般绽开。
借着沈放和白菲不怎么远的距离,她有在沈放的怀中一探身子,在白菲的脸上亲了一下:“白菲姐姐,我也会想你的!”
亲昵的亲吻,让冷了十年的白菲心中一暖,竟有些尴尬的脸红了起来。
这些,对她而言,有些过于陌生了。但是,其中的亲密的感觉,又让她渴盼这种感觉。
押了押了神情,白菲‘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于是,杨柳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的灿烂了。
情感这个东西是能传染的,许多人喜欢小孩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他们单纯,他们善良,只要一个简单的笑容,就能洗去大人们在尘世中粘满心房的累赘。
杨百川扶了下眼镜,微笑着走到沈放旁边把杨柳抱了下来。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双手捧着握进沈放和白菲的手里:“去了日本,玩好吃好,别亏着自己啊。”
说着,他的嘴唇又哆嗦了起来。
其实,要沈放说,他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人蛮可怜的。你想啊,本身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一个月时间里又欠下了这么多情债,心里估计要愧疚坏了。
无功不受禄,沈放倒是准备将支票装到口袋了事,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手和白菲的手都被杨百川死死的握住了。
力道很大,这也让人很容易就读出了杨百川内心的世界。
他不想让白菲再走。可是,他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和白菲接触的时间远没沈放多,但是却也十分了解白菲的性格。
惋惜之下,扬百川微微一叹,昏暗的目光从白菲不自然的脸上离开,转到了沈放这边:“你两一定要多多保重啊!”
沈放不语,只是借着杨百川愈发用力的双手的力道,微微的点了下头。
得到了沈放的允诺,扬百川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像是跟自己亲骨肉唠家常一样的对白菲说:“孩子,我杨家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累了倦了就回来,啊……”
说着,眼眶中的泪水就又翻涌了上来。
不明所以的杨柳,咬着指甲,看看这又看看那,半开玩笑的打趣道:“你不是说沈放哥哥和白菲姐姐旅游几天就回来么?哭什么啊。”
孩子的想法总是单纯的。杨百川很想解释,可是强烈波动的情感让他已经有些难以开口了。
好在,在一旁冷冷看了半天的杨梅过来解了围。
“嗯,很快就回来。”
说完,杨梅将自己的妹妹拉到自己的前方,双臂交叉揽在杨柳的胸前。慢慢的,那有些涣散的目光也落到了沈放和白菲身上。
思索了很久,她才蔚为不舍的说出了送别的话:“保重。”
中国人道别的话数以十计,但唯独这个保重分量最重。杨梅这么说,自有她的理由,这些都不是沈放愿意耗费脑细胞再去想的了。
不带表情的点了下头,那俊朗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杨梅怨恨的目光。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淡然的挥了挥手,算作告别。半个小时后,沈放便飞在了三万英尺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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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有点事,跟新迟了,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