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成功的房地产商人,最后成为日本的传奇首相。商人做政客,最辉煌的就是田中角荣。
从一介平民成为政坛一雄,田中走过了崎岖的道路。无论从家庭出身还是成长环境来说,他都不是幸运的。
“不少人看到现在的我,认为我是飞黄腾达的典型,而我自己却觉得并非如此。所谓飞黄腾达,是一帆风顺,青云直上,而我在人生的道路上,经历了千难万险。”当舆论开始认为田中有资格成为自民党总裁和日本国首相时,田中曾经这样说过。的确,田中从一介平民之子成为政坛一雄,走过了不平凡的道路。他的家庭出身和成长环境,都不是幸运的。可以说他是在平均水平以下的环境中生活和成长的。
他在《我的履历书》中写道:“大正7年5月4日,我出生于新渴县刈羽郡二田村?我的村庄位于沿海岸线的不高的山脉和从柏崎一直绵延至长冈的山脉之间,是一个小小的和平的村庄。我家是四五百年以前开辟二田村坡田的十八户之一,从那时起,一直生活在那里?”
田中的祖父田中舍吉是一个闻名逻迩的寺院木匠,同时也经营土木建筑业。祖母阿米是地主的女儿,传说当年是村里三大美人之一,后来因患气喘病,没有下过田。父亲田中角次是个牛马商。他生来就喜欢马,从爱马变成了“马贩子”,看到马就买,卖了马便喝酒,为人豪放大方,像一个百万富翁。年轻时代的角次,踌躇满志,梦想着在北海道建立一个大牧场。角荣三四岁时,父亲买进五十来匹马,又不惜花费4.5万日元从荷兰引进三头良种乳牛。为此,父亲卖掉了自家的山林,并约请附近的人参加投资。当时,一袋大米仅为六七日元,父亲此举,无异于一场大赌博。
不幸果然降临了。三头牛虽用排子车从横滨港运回了家,但有两头牛因长时间乘船疲劳和中暑,患霍乱病死。剩下的一头诊治无效,也死了。三头牛的死,为田中家的财产敲响了丧钟。从此,家庭经济一蹶不振。
母亲梅是一个能干的女性。由于丈夫在外做生意,到了插秧和收获季节,农活全靠她一个人去干。操劳家务,打柴,哄孩子,自然更是她的事情。一位了解田中角荣幼年情况的小学教师回忆说:“尽管如此,梅毫无怨言,也并不感到辛苦。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夫妇关系很好。所以,大家都说,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角荣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由于哥哥生下来不久夭折,他就成了长子。父亲曾想给田中取名为“角太郎”,却遭到母亲的坚决反对,因为邻居家养的一条狗叫“角太郎”。这样,后来就取名为“角荣”。
田中上小学六年级时,家业已彻底败落。其父角次把一线希望寄托在三匹跑马身上,指望赛马取胜获奖而一攫千金。不幸的是,在一次赛马中,父亲的马跑到中途受了伤。无奈之际,父亲给母亲打来一封电报:汇五六十元钱来。急难之中,母亲想到了一个做木材商的亲戚近藤。母亲对角荣说:“借钱是难以开口的事,你就不要去了。”角荣却说:“我是长子,为了这个家,我必须去。”于是,他一口气跑到近藤家,借到钱就乘火车找父亲去了。
他坐在车上,望着窗外,想着命运不济的父亲,满怀辛酸之感。忽然间,他看到了正在水田里弯腰插秧的母亲,便不由地把头伸出车窗外,大声呼喊“妈妈”。这喊声伴着列车隆隆的声响,传到了母亲的耳边。角荣对着回过头来的母亲,使劲地挥手,母亲也挥手回答。
火车向前飞奔,角荣看着变得越来越小的母亲的身影,一阵辛酸涌上心头——今天,自己拿50元钱送给在事业上砸了锅的父亲,而这笔钱等于母亲种田收入的好几倍呀!他一边想着背运的父亲,一边想着辛苦插秧的母亲,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下车后,他直奔赛马场,把钱交给父亲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虽然怨恨不争气的父亲,但更不忍看父亲的愁脸。
这件事令田中终生难忘。人生的苦涩和阴暗深深铭刻在这位善感的少年心中。“我要好好努力、劳动,活着不给任何人增添麻烦?”
对田中角荣来说,母亲是个伟大的存在。角荣2岁时,患白喉发高烧,一时生命垂危。后来,身体一直虚弱,还留下了口吃的后遗症,常被孩子们讥笑,他心里感到十分痛苦。
田中小学五年级时,一次上课,坐在田中前面的一个孩子恶作剧,引得大家发笑。先生误以为是田中,瞪着眼睛把他斥责了一通。田中站起来申辩,可是因口吃,面孔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先生看到紧紧闭着嘴的角荣,越发生气,田中忍无可忍,竟拿起砚台摔在地下。
那一天,母亲让他买三个灯泡带回家,可因在学校里发生了这件事,他心情沉重,回家的路上,竟把灯泡统统摔碎了。
矫正口吃,是角荣首次的人生搏斗。母亲梅,就是角荣人生的第一个教师。角荣后来回忆道:“母亲教给我很多东西。小时候我口吃,母亲对我说,‘口吃不要紧,只要努力,一定会矫正的。你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究竟怎样才好,自己要好好想一想’。”
在母亲的教诲下,角荣领悟到,要矫正口吃,第一要有信心,第二要像唱歌一样,按音节讲话。决心既定,角荣从容地练习起来,果然大见成效。
他在学校举行的文艺晚会上演出,按着节拍用各种音调说唱,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后来,角荣把练唱日本的传统曲艺浪花曲作为矫正口吃的方法。
由于角荣爱好浪花曲,在他39岁当了岸信介内阁的邮政大臣后,竟把浪花曲大师玉川胜太郎请进大臣办公室,田中当场唱了一段《天保水胖传》,请玉川大师指教。田中还曾接受一家广播电台的请求,在广播里演唱了这一段。因此,被人称为“浪花曲大臣”。在田中的性格中,这是形成他的平民性的渊源之一。
田中读完高小之后,由于家道中落,没有升学。虽然父母没有要他立即干活,但田中很了解家境,体谅父母的辛苦,无论如何也无心再上学了。
他在村里的援农土木事务所找到一份工作,日薪5角。后来又到柏崎的土木工程派遣所当雇工,从而迈上了社会。柏崎是一个荒凉的小镇,和风景优美的佐渡岛遥遥相对。镇子中央有一幢古老洋房,土木工程派遣所就设在里商,田中在这里工作了六七个月,直到去东京之前。
1934年3月27日,对16岁的田中来说,是人生的转折点。这一天,他满怀希望,只身离开家乡新渴县奔向东京。
临行前,母亲送给他几句金玉良言:一不要酗酒,二不要买马,三不要吹牛皮。母亲还教导说:“人需要休息,但是,应该先休息后工作呢,还是先工作后休息呢?二者之中,还是先工作后休息好;如果不做坏事,在东京就呆不下去的话,那就宁肯快快回乡;借钱给人,可以忘记对方的姓名,但人家借钱给你,绝不能忘记。”
田中原本打算投奔大河内正敏子爵,在大河内公馆里一边帮做家务,一边读书。但由于吃了女佣人的闭门羹,便改变主意,到井上工业公司东京分公司当学徒。田中白天工作,晚上去一家私立中央工学校学习。
当时,井上公司承包着三项建设工程。田中骑着自行车来往于三个工地之间,下午5时一下班,便匆匆忙忙地跳上自行车奔向学校。
中央工学校分设机械制图、土木建筑等学科,教学内容除工业英语比较难之外,数学等都很容易。只是由于白天劳累一天,田中一坐到课桌前就昏昏欲睡。于是,田中想出一个办法,他把掌心轻轻放在小刀和锥子上,一打瞌睡,就会因被刺痛而惊醒。
晚9时放学后,田中还得赶回公司,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当时电话不普及,为了把第二天的人联系好,有时得骑自行车四处奔波。当他在紧张繁忙中迎来子夜时,仍然不能就寝,他还得在狭窄的小巷里,就着自来水洗衣服。
坚定的意志,顽强的精神,田中作为政治家的这种特质是日本人公认的,岂不知这些特质正是他经过如此艰苦的锻炼形成的。
田中在井上公司虽然很辛苦,但待遇菲薄,月薪只有5元钱,除去每月3.5元学费、测量实验费和买书的钱外,所剩无几了。
“东京真不是一个好呆的地方啊!我如果不用功读书,就只好过现在这样的苦日子了。”田中想到此,更加坚定了拼命用功读书的决心。
后来,他离开井上公司,从招聘广告上获悉保险问题学者小山哲四郎需要一名助手,便毛遂自荐,住进他家。小山编辑出版期刊《保险评论》,田中当了见习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