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刺耳的开门声,就算314的门再怎么破败,再怎么没人修,也不应该响这么刺耳的声音,这次它变得怪异了。
白兆探头出来,散漫的眼神显得空洞,就像《训龙高手2》里被龙王控制的群龙一样,怔怔的、没脑地被牵引着,白兆此时真的没了脑似的。
他步履维艰,蹒跚着走出314宿舍,毫不羞愧地仅穿着条印着海绵宝宝卖萌图案的四角裤就出来了,上衣是一件蓝色汗背心,背心穿在连胸肌都没有的白兆身上显得有些滑稽,有种穿了吊带裙的感觉。
他站定在走廊中间,安静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吊着的安全出口荧光牌,他眼眸微微颤了一下。
走廊空无一人。
本来就是整个莘芽中学的最幽静的地方,空无一人也不足为奇。白兆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但还没有清醒,也只能发发安慰罢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机房总控里突然传出这样的声音,吓了白兆一跳,瞳孔再次忽莹忽暗地乱颤,紧接着白兆眼前一黑,在没有硌绊物的情况下竟然倒了下去,头撞向机房总控的那道生锈的铁门。
门开了,或者说本来就没关。而白兆这个跟头也摔进了机房总控。
一个黑匣子被接上了许许多多条线,线的目的地可想而知就是学校的机房里的电脑,而此时,黑匣子摔在了地上,线被拔了出来,线末上还有塑料被拉长的痕迹,可见做案人很野蛮,或者说是孟浪,不带脑子的孟浪。
“这货不带脑的吗?”白兆可惜地看着线头与线头摩擦着发出声音,手还摁着刚才磕门的地方。
看现场这么多线在冒火花,想必罪犯也是刚逃走的吧,罪犯刚走我就来,待会岂不是有口难辩啦?白兆这样想着便赶紧起身,朝门外走去。
假如被抓了我说什么?说哈尼啊啥哟,路过?白兆虽然知道自己确实只是路过,但学校领导不一定信,后怕得他急忙合上了铁门,朝314宿舍走去。
“等等,”白兆再次回头看向机房总控,走廊不同往日的安静虽然也让白兆觉得害怕,但也不用忌讳说话大声了,“线头摩擦……是发‘咚咚咚’的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
紧接着,整个维度扭曲了。
天花板上凝固了许多年的白漆开始顺着墙体流下,倾刻间便只剩下红砖头和暴露些许的钢筋。紧接着红砖头化成一颗颗水珠子,下雨一般跌落到地面,而地面的瓷砖也来者不拒,海洋一般接纳着这些小不点。墙体开始冒烟,白色的、混着硫磺烟的烟滚滚而出,将墙体也吞噬下去。
在咚咚声响起的那一刻,白兆就一直木讷地站着,看着幽静的走廊变成暴露出去的废墟。
固体无故变成气体或者液体,这不是人的迹。
如果能有电子设备查探到这条走廊的变化,那么电脑屏幕上的空间坐标图一定会疯的。因为这次奇怪的事故不符合科学,每一粒砖头、瓷砖和墙体的原子都不遵守物理规则了,它们不管相对论,狭义和广义的都不管。
三维空间加上一维时间组成的四维时空,是这个世界上我们唯一能感知的维度,而此时,走廊像个无维的国度。
“喂,”冷言女孩焦急地拨过去,她通过监控看到了这一幕,“你的VIP有危险。”
“那是一个无维国度,”什托着酒杯独自陶醉,脸微红的他指不定会把酒杯里的美国产龙舌兰泼向HTC手机,“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但人还是适合存在于四维时空的不是么?”
“好吧我会去的。”什嘟囔道,然后将手机掷进了酒杯里,微笑着看着黑屏后才退出白兆房间。
“这是?”白兆终于说话了。
一条胡同惊现在白兆眼前,而且还是两米高的单口开向的死胡同,青色的大砖铺设在地面和墙上,显得青涩。
“似曾相识。”白兆脱口而出。
这时,下雨了。
白兆看不到胡同外的东西,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他的直觉告诉他,出了这个胡同,自己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再看到了。
雨很大,却没有雷鸣,只有乌云在滚滚,豆大的的雨点只瞬间就将白兆过了一趟水,四角裤黏黏地垂下来,有快要脱下的节奏,而背心也被淋湿了,贴着身发着带静电的毛。
这里没有人,但白兆还是赶紧提了提四角裤。
奇怪的是,白兆并没有觉得冷,反而有种洗了一次热水澡的感觉。
“轰!”胡同墙的倒塌,使白兆也不能多想今天的这一切怪异,赶紧走了过去。
走路的时候,白兆才意识到水已经漫过膝盖了。
这不科学!白兆在心里大呼,这个死胡同……封闭的。
“肥鸠……”一直死面子的他终于开始呼救,尽管他知道已经为时已晚了。
他开始害怕了,当水开始淹入他的口中时。
白兆饮着天来的神秘水,估计是在降低水位,然而天吐的比他喝的快。
白兆也是学过游泳的,可此时的他却无能为力了,这似乎不是水而是气,哪怕蹬了几次腿也只是跳起来一下而已,压根没有浮力带他上去。
“嘿,朋友,需要帮助吗?”什撑着一把油纸伞,他身着一身偏古风的丝绸制的长衣,立在胡同两侧的墙上。
水已经没过白兆一尺高了,只要白兆一开口就会呛进水,根本说不了话。白兆冲什瞪了瞪,意图很明显。
“让我来猜猜你什么时候新学了眼语,”什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他紧绷着脸部肌肉,嘴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挑逗的味道,“喝拿铁还是拿铁,或者拿铁?”
白兆情急之下张开了嘴,毫无疑问又只是喝了口水罢了,没什么作用。
“看来你是渴坏了,”什蹲了下来,装作一副看不懂的样子,“记得《雨巷》吗,戴望舒的那首?”
白兆无助地摇摇头。
什吟诵了起来,“她默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多像现在的你啊,”什突然高亢起来,“太息而焦愁的眼光。”
白兆还是无助地摇摇头。
“你想说,别特么废话了。”什看了看白兆,看了看一个浸在水里的无助的男孩。
白兆憋气憋不了多久的。
“你是VIP,而且我们还约好了七天免费试用特权。”什将油纸伞扔过一旁,扔到了胡同外。
“我给你的第一个权利,能救你于水水之中,有效期十分钟,”什平静地说道,专注力全然不在白兆身上,“GET-WEll,这是口令,恢复加健康。”
我怎么说话啊喂,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喂!白兆在心底里骂着什,却也只能骂骂而已。
“让我猜猜,你想感谢我?”什看着白兆莫名其妙的、激动的表情,试着说道,“可能是想说没嘴说话吧?”
白兆激动地点了点头。
“关我鸟事啊,”什唾弃道,“谁叫你不学无术,学个腹语或者手语。”
白兆欲哭无泪,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冲什伸出了右手食指,还不断地抖,有点像少年打架后警告对手。
“手机?”什竟然读懂了,或许他本来就懂,“对不起哦,刚进水了。”
白兆遗憾地垂下头去,脸色已经变得十分不好了,红得胀起了眼皮。
“可是,”什峰回路转地说道,右手从身后拿出了一盒包裹,“刚巧有你的快递。”
白兆重新抬起头来,哽在颈部的血气冒上头颅,晕乎得白兆差点吸入一口水。
“KANOI牌子的,”什看了看包裹上的快递单,“怎么看着有点像诺基亚?”
纳尼,诺基亚不是NOKIA吗,KANOI山寨得这么专业?!白兆惊讶中又不小心呛了一口水,他的腹部已经挺出来了。
什拆开了包裹,从里面拿出一部红黑色相交的按键手机,也没有多想,直接扔进了水里。
“防水机,防雷机,”什查阅着说明书,“还是打火机!”
白兆开了机,毫不犹豫地在记事本那输入了一串英文:
GET-WELL。
他庆幸自己学过这两个单词,恢复加健康。
“醒醒啊捞仔!”肥鸠直接整个身子坐在了白兆的被子上,被子里是懵懵刚醒的白兆,过了正午的太阳格外地醒目,白兆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倒给了肥鸠一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哎哟!”肥鸠像被护士的针头捅了菊花一样在呻吟着重新坐起来。
“我干了什么?”白兆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冲肥鸠问道。
“你还能干什么?”肥鸠嘟囔道,“睡着睡着竟然叫起我的名字来,你不会真的是gay吧?”
“去去去!”白兆推了一下肥鸠,难道自己刚才在做梦?那感觉很真实啊,不像是做梦啊。
“我刚才就没有出去?”白兆问道,突然想了想,换了一种方法问道,“就是一条幽静的走廊,很像我们对出去这条,你遇到过吗?”
“现在午休时间,外面当然静啦。”肥鸠说道,用手指了指窗外的太阳。
白兆知道肥鸠没遇到过是不明觉厉的,便自己用双手摁着自己的头,自己思索起来。
倒下的那栋墙后面,有一扇镶有金丝的桃木门,门上点出了片片粉嫩的桃花。白兆清晰地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