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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0月22日,义军白沙阵地上干得热火朝天。

郑士良正在组织兵士深沟高垒准备迎战敌人,山田良政来了,他叫:“郑士良君,我带来了孙文先生手令。”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纸命令,双手递上。

郑士良展开,上面写的是:情势突生变化,外援难期,即使攻下厦门,也恐无济于事。军中之事,由司令官自行决止。

这是孙中山给战地司令官留有回旋余地的命令。但郑士良明白,没有弹药、军饷的接济,怎么会有胜利的希望?

郑士良呆住了,半晌才问山田良政:“孙先生要我解散队伍?让惠州起义这样半途而废?”

山田良政说:“也许这是避免伤亡,保存实力的好办法。”

郑士良仰天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经过一番思索,郑士良不甘心这样解散队伍、功败垂成,试图渡海重返三洲田,设法从香港补充弹药,然后约集虎门、新安其他几股义军合力进攻广州。但终于无法施行,他连军队的三餐也无法开了,只好解散队伍。郑士良同黄耀廷、黄福、山田良政等人率百余人南下返香港,不幸山田良政掉队后迷路,被清兵捕获杀害。

这时的广州义士同样因为枪械不到处于进退维谷状态,史坚如卖掉了家产,也只能支应几日。惠州方面的先期起义时,史坚如这方面还没准备就绪,史坚如找到邓荫南密议。

史坚如道:“我们广州一路没有军械、弹药,迟迟不能发动,不然,会减轻郑士良那里的压力。”

邓荫南道:“我们改变一下宗旨,谋炸两广总督德寿怎么样?”

“好主意。”史坚如说,“德寿一死,清兵必自相惊扰,既可解惠州之围,也可乘机在广州起义,说干就干,我去弄炸药。”

他们在总督府后花园附近高价租了一所民宅,连夜奋战,用去十几天时间,居然把一条暗道一直通过总督衙门的后墙、花园,掘到了两广总督德寿的卧房底下,史坚如顺地道钻到了德寿的床底下,夜半三更都听得见总督大人或者是姨太太往夜壶里撒尿的哗哗声了,史坚如欣喜若狂。10月28日早晨天没亮透,史坚如和黄扶庸带人把二百多磅炸药送到了德寿床下,把药线放在一支香的末端,点了火,几个人跃出了地道等待那令人兴奋的爆炸声。

一声巨响,山摇地动,他们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史坚如吩咐:“快去打听,德寿老贼是不是炸死了?”

黄扶庸应声跑出去。

不一会儿,黄扶庸与邓慕芬一同跑进来。

邓慕芬说根本没炸着德寿,只把他从床上震到地上了。

“是火药太少,还是导火索不够长呢?”史坚如皱着眉头说,“我去看看。”

黄扶庸一把拉住他:“你找死呀!现在满大街都戒严了,咱们租的民房是最危险的地方。”

邓荫南也说:“再想别的办法吧,算德寿的命大。”

史坚如却执意往外走:“我去看看,晚上再给他来一炮。”

黄扶庸一把没有拉住。

史坚如来到总督衙门后门,见那里如临大敌,兵丁刀出鞘、弹上膛,整条街都戒严了,胆子大的市民躲在巷口聚成一堆在探头探脑张望。

史坚如拨开众人想往前面去看个究竟,他引起了一个管带的注意,发一声喊,上来一群大兵,不由分说,把他按住,管带从他身上搜出一根丈余长的导火索,史坚如已经无法分辩了,索性大叫:“是我炸的,这次没炸死德寿,先叫他多活几天!”

几天以后,回到东京的孙中山从邓荫楠拍来的电报里得知了史坚如英勇就义的消息,他连两天没有吃饭,陈粹芬也陪着他挨饿。

宫崎滔天来看望孙中山,孙中山说,惠州起义失败在他过于依赖日本朋友的支持了,中村的行为等于叛卖。他最痛心的是史坚如之死,他是命世之英才,是为共和殉难的第二健将。

还有日本朋友山田良政先生,他是为中国革命牺牲的第一个日本朋友,如果不派他去给郑士良传达手令,他不至于死。

宫崎滔天说:“先生不要过于难过,我们还会重新战斗的。”

这由孙中山亲自发动的第二次起义——惠州起义的失败对他的打击是沉重的。第一次广州起义是在5年前,损了一员大将,陆皓东捐躯;这一次又折了一个文武兼备的史坚如。后来黄扶庸来信告诉孙中山,史坚如真是男儿表率,南海县令裴景福下令用烧红的烙铁在史坚如的背上烙,烧得他脊背直冒烟、油和血水淌了一地,可面对敌人的拷问,他的回答是:我的同党有四万万,首领就是我。

这几天,史坚如和陆皓东的影子始终萦绕在孙中山心上。

也许,惠州起义只不过是限于东南一隅的小规模起义,可它的深远影响却不容忽视。义和团运动的失败,八国联军的疯狂肆虐,都从反面激励人民觉醒。为着持之以恒地用暴力推翻满清王朝,孙中山不能不坐下来总结经验教训,开始日夕观摹,孜孜不倦地研究军事的阶段。

在东京小石川孙中山寓所的办公桌上摊放着两本军事着作:勃克劳的《近代战事与武器》、卡勒里的《小型作战》。

他一有空就去书店买书,有时也让陈粹芬代劳。

这一天,他正在整理读书笔记,房门推开,陈粹芬拿了一本厚厚的书走了进来。

孙中山抬起头来:“替我买了什么好书?”

陈粹芬举起书让他看,原来是《太平天国战史》,刘成禺着。她说是刘成禺刚刚送来的。

孙中山十分欣慰地浏览着这本装潢得相当高雅的书。刘成禺是学历史的,是兴中会里的个张口闭口引经据典的学者型的人才,孙中山去年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研究太平天国的得失、兴衰,写一部足能令人震聋发聩的好书。过去,孙中山一直很崇拜洪秀全的,他也是从南方发动,不上几年,横扫大半个中国,他认为洪秀全和他的拜上帝会的英雄们是了不起的军事家。

在看过刘成禺的初稿后,孙中山为这本书写了序言,其中有这样一段:

洪氏已覆亡,知有民族而不知有民权,知有君主而不知有民主,此曾国藩诸人得以奏满清中兴之绩也。

这是孙中山对洪秀全和他的太平天国最后以悲剧告败的透辟分析。小时候家乡的“老长毛”冯爽观给他讲了许许多多洪秀全造反的故事,少年的孙中山曾立志当另一个洪秀全。但现在,他显然从本质上超越了囿于封建思想改朝换代梦想中的洪秀全了,三民主义是孙中山高举着的大旗。

这时听院外有个女人喊了一声:“孙先生在家吗?”

陈粹芬跑了出去,见到一男一女站在那里,男的1.6米左右的个子,小分头,左眉梢有一颗黑痣,很精明干练。女的大手大脚,眉宇之间有一股男子的刚烈洒脱之气。

陈粹芬说:“你们二位是……”

女的抢先答:“我叫何香凝,他叫廖仲恺。”

这时孙中山已经迎出来了,朗声道:“欢迎我们的女鼓动家!”

何香凝笑问:“孙先生怎么称我为鼓动家?这我可不敢当。”

孙中山道:“我看过你写的《敬告我同胞姐妹》这篇文章,很有煽动力,你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固男子之义务,然与男子同视听、同官骸之女子独非人类乎?吾二万万女同胞安能漠视哉?怎么样?我背的几句对不对?”

何香凝又兴奋又意外,爽朗地拍手道:“孙先生遍览古今名着却能记住一个小人物的小文章,令人佩服。”她回手指了一下廖仲恺,“他是我丈夫,他都未必能背下来一句半句。”

廖仲恺说:“我不用背,有她每天耳提面命就够了。”

孙中山大笑:“快屋里请。”

大家落座后,陈粹芬送上茶来,孙中山说:“据我所知,现在到日本来留学的女性不超过10个人,何香凝你是个很有见地的人啊。”

何香凝说:“是他先走,我后追出来的。”

孙中山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香凝道:“应该说,我和廖仲恺是天足缘,天足造就的一对。”“天足缘?”孙中山有些不解。

何香凝指了指自己的一双大脚,笑着说,她从小是个反叛者,不管父母怎么打骂,她到底没有缠足,她妈就是个大脚女人,因为脚大,虽然结了婚,后来还是退居妾位了,所以妈妈非逼她裹小脚不可。

陈粹芬插言道:“你这一双大脚,不是也找到了如意郎君了吗?”

廖仲恺道:“这得归功于我们家。”他们客家人不缠足,他祖父是旅美华侨,看够了中国小脚女人受到的白眼,所以祖父临死时有个奇特的遗嘱,凡廖家儿孙,娶媳妇不得娶小脚女人。

孙中山大乐:“大脚女人还不好找呢。”

何香凝说:“我正是叫父母犯愁的大脚啊!一听说廖家专门找大脚媳妇,我妈乐坏了,天派两个媒婆去说合。”

人们又都乐了起来。

孙中山说:“中国流弊太多,女人缠足也是一例,以丑为美,把人弄残废了,反倒欣赏,这真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

何香凝说她参加革命就是首先让受压迫的妇女解放出来。在19世纪末叶国内掀起留学热的时候,丈夫去了日本,她本想一同去,她倒不是怕人家议论,而是没有钱。为了支持廖仲恺去深造,她把妆奁首饰全卖了,卖了三千多元,娘家人都讥笑她太傻。廖仲恺东渡后3个月,何香凝又卖掉了所有的粗重家具,也追随丈夫来到了东京。那时女留学生简直是凤毛麟角。何香凝说,她有12个姊妹,别人都在三从四德的圈子里承受着没有女权的煎熬,惟有她这双大脚走出了自己的路。孙中山称她为新女性。

何香凝说:“昨天孙先生在神保町中国留学生会馆的讲演真是太精彩了。”

孙中山问:“你们去听了?”

廖仲恺道:“孙先生说,亡国灭种的悲剧已揭开了序幕,应当发奋图强,驱逐奴役我们的帝国主义,推翻满清王朝,说得真解渴,我在国内从没听人这么痛快淋漓地说过。”

孙中山说:“光你们自己觉醒不行。群轻折轴,聚蚊成雷,你们应当在留学生中广泛发动,这都是中国的精英。”

廖仲恺说:“安徽的程家柽,广西的马君武,思想都很先进,他们都想来请教先生,跟先生一起革命呢。”

孙中山说:“好啊,革命就是不怕人多。我听说,黄兴、宋教仁、刘揆一领导两湖学生成立了华兴会,浙江的蔡元培、章太炎成立了光复会,中国人觉醒的总是越来越多嘛。”

何香凝问:“孙先生有什么大计划?什么时候可以革命成功?一年或者两年?”

“你倒是个性急的人。”孙中山笑了,“革命这个词儿,对中国人来说,是个新事物。两次武装起义的发动,血的教训使我明白,积蓄革命力量是需要时间的。我以为,当前更重要的是宣传革命,打动人心,取得民众支持,取得华侨支持,自然会水到渠成。我想,不会是一年两年就能奏效。”

何香凝又问:“总不会让我等白了头才能成功吧?”

孙中山说:“那也不怕,你还会有儿子、孙子接着斗争,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只要我奋斗了,不在乎自己看没看到胜利旗帜高扬的那一天。”

廖仲恺、何香凝肃然起敬地望着孙中山。

何香凝突然冒了一句:“我在国内时,有人说孙文只会放空炮,所以叫孙大炮。”

廖仲恺用力踩了一下她的大脚,想制止她说出更不雅的话来。

孙中山觉察了,他说:“叫我孙大炮不算难听,有人说我目不识丁,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是江洋大盗出身,说我是中条山的狼,所以叫孙中山。”说到这里,他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此后的日子里,孙中山又重新开始了他的艰难历程。

为了进一步发动华侨和留学生,孙中山又远涉重洋到了美国、欧洲,先后在德国、法国、比利时、英国成立了革命团体。流传在国内的介绍“孙逸仙”的小册子鼓舞着革命者一次次自发地组织起义,失败后,又不约而同地流亡日本,去依附在孙中山的大纛下。孙中山就是在这样革命高潮到来的1905年7月19日,由欧洲回到了日本。

当孙中山步出东京新桥火车站时,看到了一大群久别重逢的朋友都拥在出口处接他呢。

风尘仆仆的孙中山一走下火车,梅屋庄吉、宫崎滔天和陈粹芬等人走上来迎接。

宫崎说:“看上去先生的气色不错。”

孙中山说:“革命形势高涨,高兴啊。怎么样,听说东京现在是杰出人物荟萃,有谁最杰出啊?我马上要见,你代我引见。”

“还是这么性急。”陈粹芬说,“宫崎先生还没有吃饭啊。”

孙中山说:“好,好,我们找个地方去叫饭,边吃边聊。”

他们一边走一边寻找餐馆。

孙中山急不可耐地问:“你说的那个黄兴,人在东京吗?”

“他住在神乐坂。”宫崎滔天说。

“反正他也得吃饭,”孙中山说,“我们就去找他。”

梅屋庄吉说:“真拿你没办法。”

一边走,孙中山一边问:“听说这黄兴中过秀才?”

宫崎滔天说:“他是以湖北官费留学生身份进日本弘文书院的,枪法很好,为人坦诚,率直,我想和先生会一拍即合。”

孙中山说:“太好了。”

陈粹芬说:“听说你要从欧洲回来,黄兴几个人几乎天天来问消息。”

孙中山说:“先不找餐馆,先去找人。”

他们穿过樱花树密集的上野公园,从后门出去,就是一带低矮的山丘。

这里是接近郊外的荒凉地域,山坡上杂草丛生,林木茂盛。

孙中山、宫崎滔天二人沿小路走来。

一声清脆枪响,他们二人停步,抬眼看天空,只见一群乌鸦腾空而起。又是一声枪响,一只乌鸦应声坠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孙中山脚下。

“好枪法!”孙中山夸赞着,顺手拾起死乌鸦,对宫崎滔天说,“不知是不是黄克强的枪法。”

话音未落,黄兴、宋教仁、张继、程家柽几个人手提猎枪从林中跑出来,宋教仁戏谑地大叫:“何人夺我乌鸦?”

孙中山已料定来人正是他要找的人,便风趣地说:“我乃孙文孙逸仙是也。”

几个猎手相互看了一眼,一齐跑了过来,为首的粗壮圆脸的正是黄兴,他向孙中山一揖,说:“我黄兴恨不能早一日见到先生,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孙中山与黄兴握过手,黄兴一一介绍:“这二位是宋教仁、程家柽,他们创刊的《二十世纪之支那》办的不错。”又指了指张继:“他叫张继。”

孙中山说:“走,我是来请你们去吃饭的,找个好地方,去吃生鱼片。”

宫崎滔天说:“去凤乐园吧,那里的中餐好吃。”

孙中山说:“好,我今个高兴,倾家荡产了。”他提议去“竹”餐馆。

张继笑了:“先生真能夸张,至于吗?”

孙中山说:“我经常是身无分文啊,常常是吃粥果腹。”

宋教仁说:“今天学生我做东。”

孙中山说:“我说过我请了。”

宋教仁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肉先生馔嘛。”

人们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自从孙中山回到东京后,他几乎天天被留学生们包围着,早起晚睡,精神却格外好。

这一天,孙中山与一大群进步学生讨论了中国国内形势,饭时都过了。人太多,陈粹芬和女仆眇一目再长出10双手来也供不上二十几张嘴,孙中山便让陈粹芬到前面一条食街的凉面馆去定饭,每人一碗凉面。

不一会儿,陈粹芬定好了饭,招呼众人去吃。

孙中山与一大群留学生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陈粹芬走在最后面,她对眇一目说:“眇一目,你自己吃饭吧,晚饭也不用等我们。孙先生在外面有应酬。”

眇一目答应一声。

待人们走远,眇一目怔了片刻,开始收拾客人扔下的烟蒂、木屐,木屐有十几双之多,散乱地扔在阶前。

忽然眇一目放下手里的活走到了孙中山的书房里去,看看外面,便急匆匆地翻起箱子来。

她拿到了一本什么印刷品,横着竖着看不明白,正要再翻,听见了院里的脚步声,她吓得连忙把书放回箱子,装作在擦拭房间里的样子。

进来的是陈粹芬,陈粹芬有几分疑惑:“你到先生书房来做什么?”

眇一目支吾地说:“我看屋子里乱不乱……”

陈粹芬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先生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房间的东西,这屋子由我来收拾。”

“知道了。”眇一目唯唯而退。

陈粹芬拿了些文字材料,有意无意地把书房的门上了锁,才又走出去。

孙中山和留学生们在“竹”餐馆吃过凉面,大家散了,孙中山约黄兴、林君复去逛上野公园,他们当然不是为逛公园而来。

他对一表人才的林君复说:“林君复,听说你也在早稻田?”

林君复说:“是的,我是学经济的。”

孙中山说:“经济?好啊!你不是要求给你工作吗?我想派你回国去筹些款,怎么样?”

林君复说:“我们家还算殷实,我会尽力,就是变卖了家产也在所不惜。”

黄兴笑问:“你舍得吗?”

林君复说:“舍身救国,灭族都不顾,还顾得了一点家私吗?”

孙中山感动地拍了拍林君复的肩头。

黄兴说:“林君复在留学生里的威信特别高,大家有事情都乐意去找他,你算找对人了。”

孙中山说:“将来革命成功了,委派你为财政总长,为国理财。”

林君复说:“那时你就不用委派我了。”

孙中山问:“为什么?”

林君复说:“我早已立下了心志,一旦革命成功,我便功成身退,绝不为官。”

孙中山看了一眼黄兴:“又一个刘师复,只是刘师复说他那时要落发为僧,黄兴你好像也说过要掉臂泉林,是吧?”

黄兴点点头。

“你们到时候隐退的隐退,出家的出家,剩我一个人也支撑不了天下呀,看来还得把满清皇帝请回来。”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梅屋庄吉和陈粹芬匆匆走了来,陈粹芬说:“你不要回住处去了,我在何香凝住的地方又找了一处住所。”

孙中山问:“为什么?大家刚刚熟悉了我的住处,搬什么家?”

梅屋庄吉说:“这几天警察一直在暗中监视你的住处,我托熟人去了解才知道,女佣眇目受了清公使馆的收买,在侦察你的活动,天天去密告。”

孙中山对黄兴、林君复说:“看来,我倒要提前隐居起来了。”

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少,公园长椅上只剩下孙中山和黄兴了,他们面前的树上、地上落满了乌鸦,成百上千,呱呱地叫个不停。

黄兴说:“日本的乌鸦太多了!他们为什么不捕杀它们;多不吉利?”

“这恰恰是大和民族视为吉利的鸟。”孙中山说,“日本人从来不猎杀乌鸦,这大概是日本乌鸦成灾的缘故。”

黄兴说:“如果中国的乌鸦们知道这里是它们的天堂,一定会结队迁移而来。”

孙中山笑起来,笑过,他又书归正传,说:“既然为适应革命高涨的形势,大家都认为该建立一个全国性的统一的党,我看马上着手办起来吧,纲领我来考虑,程序你来办。”

黄兴说:“可以。叫个什么名呢?”

孙中山认为,既然是众多革命组织的大联合,应当有同盟、联盟的字样。

黄兴说:“那就叫同盟党,如何?”

“可以避讳这个党字。”孙中山半开玩笑地说,“古人讲清高,称‘君子不党’啊。”

黄兴说:“那就叫同盟会,中国古时候的会和社多如牛毛,没有说‘君子不会’的。”

孙中山听说大名鼎鼎的光复会的首领章太炎获救出狱已经到了日本,他就约黄兴带他来见。

章太炎来晤见孙中山时,孙中山觉得他的外貌、举止与心目中想像的大相径庭。章太炎戴一副黑边眼镜,梳平头,面孔青黄,像是重病在身。他竟然守旧到穿着长袍马褂的地步,这在东京的一群革命党里是少见的。

别看他瘦骨伶仃,一张口可是底气十足,声若洪钟,而且是天生的辩才。

孙中山欣赏地说到,他的《驳康有为政见书》真是入骨三分,听说康有为看了这文章,气得吐了几口血。

章太炎说:“牛刀小试而已,我在光复会办报坐过牢,可牢狱磨不钝我的笔锋。”

风流潇洒的汪精卫看不惯他的轻狂,讽刺地说:“写几篇文章就能打倒满清皇帝,这自然是上策,不用流血,不用费力。这可能吗?倒不如去杀他几个大臣。”

孙中山摆手道:“汪兆铭的想法不可取,革命不能靠恐怖、暗杀来刺激。”

孙中山强调的造声势、发文章,是武装人们头脑的过程。过去他发动了几次起义,失败原因固然很多,他说的民智未开,其实就是指人民没有觉悟起来,没有跟革命走。像邹容的《革命军》、陈天华的《警世钟》这样大声呐喊的文章,他主张还要多写。

黄兴说:“这些天的酝酿,大家都感到有成立一个全国性组织的必要。”

孙中山说:“招集同志,合成大团,正合我意。”

张继说:“早盼这一天了。”

宋教仁说:“时机已经成熟,还等什么呢?”

孙中山说:“7月30日,我们打算借黑龙会所召开一次预备会议,那将是革命力量的次大检阅。”

这时何香凝抱了行李走了进来。孙中山看见了问:“你无家可归了吗?怎么扛着行李来了?”

何香凝道:“我给孙先生当女佣来了。”

孙中山说:“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敢当。”

何香凝道:“那就再雇个日本侦探去。”

孙中山说:“100个日本女佣里也不会有一个告密者嘛,10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齐呢。”

何香凝说:“我是自愿来的,大家也都以为我是这么块料。”

众人都笑。

何香凝又道:“不过,我烧饭不行,廖仲恺吃我烧煳饭是有忍耐力的,孙先生要我当女佣,得准备吃煳饭。”

众人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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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之卧底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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