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要躲起来?”这句话问得十分愚蠢,这当口,他已经把门打开了。柳燃也来了,手里也是宵夜,只不过除了宵夜以外,手里还拿着两罐啤酒。这节奏。
想来柳燃也没预计到我在这里,有些压抑。我们三个坐在木地板上,他看看我,不知道说什么,眼神有些古怪。我想解释一下,却想到自己的动机并不怎么纯洁,想还是等我从这走了以后再说吧。
李沐没感受到我们两个的眼神交流,自顾自地吃起了鸭头,完全不怕辣辣不怕的样子。“诶,你这大晚上的吃辣会长痘痘的,而且还熬夜,少吃点呗!”他倒是完全没有偶像包袱,吃得津津有味,光看着他吃,我就已经食指大动了,也吃起来。
我喜欢吃辣,口味算是有些偏重的。没想到柳燃也是。柳燃打开一罐啤酒,又开了另一罐给李沐,李沐没接,只好把啤酒推到我面前。谁叫我是李沐的经纪人,他既然把这酒给我了,于公于私,我只能替他喝了。
况且,夏天,喝啤酒吃卤味,向来都是人间一大乐事。三人无话,边吃边看电影。只是我和柳燃都有些不认真,有些想说的话碍于对方在就不说了。此时电影里上演着男女主角的吻戏。女主在喝水,男主凑过去说:“水好喝么?”女主不理他,自己喝水,男主就从女主的嘴里喝水了。水在喉头流过,咽下去有一种颇为暧昧的声音,若是我们三人在讲话,就不会听得那么清楚。只是,我看着这个,脸有些发烫,还好在暗色里并不清晰。李沐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完全不尴尬,我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都多大的人了,脸皮还这么薄。”肯定是柳燃在这里的缘故。我尽量避免与柳燃的目光接触,生怕被他看出什么异样来,连吃东西都别别扭扭的。
一部电影终了,东西也吃得差不多。李沐看看我和柳燃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无奈的撇撇嘴,“你们什么时候走?然后有事么?”
“有!”这回倒是异口同声了。
“说吧。”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李沐无奈地看着我们,只好先把柳燃请进了卫生间,让我先说。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支吾着让他晚上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要不然拍戏会辛苦的。“你说响一点,我听不清。”又支吾着说了一遍,在我自己听来都像蚊子叫一样。
我低着头,觉得尴尬极了。他没说话,我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目光似水,清澈极了,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这是那样的目光,只是带着些寒意,还有一丝生人勿进的气场。现在都没有了。
我无法面对他的眼睛,总是在看着他的时候,出神。他的眼睛里,藏了一个宇宙,对我而言,是致命的黑洞。我总是想伸手去抚摸他的眼睛,想知道,他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
这只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你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我有些晕,想跌倒,他说什么?
“我…”刚说了一个字,我好像就已经离他没有一厘米了,好近,他身上,有股香味,好好闻,好舒服,想靠上去,接着我就闭上了眼,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睡过去的前一秒,我还在想,我是怎么了?
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李沐和柳燃都不在房间里了。揉了揉眼睛,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房间,再一想,大叫不好,我居然没有回思思家,完蛋了!
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先回思思家。果不其然,思思在我房间门口等着我,脸上写着四个大字,“夜不归宿!”“思思,我保证,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昨天你猜我接到了谁的电话?”思思挑眉的样子却搞笑,似乎要献宝,“谁?李沐?”说出这话我真恨不得给自己打嘴巴,我这不是直接告诉她我在哪里了么?
果然是笨得可以了。正等着思思取笑我,“柳燃。”什么?居然是柳燃?“他说了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想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思思故意顿了一下,“他说,你喝了一听啤酒就醉倒了。简直太搞笑了。”
居然这样说我,太过分了。可是,谁叫事实就是这样呢?我就是酒量差到不行的一瓶倒,昨天不知怎么就头脑发热就喝酒了。我抓了抓本来就没有什么形象的头发,泪目。思思就出去工作了。临走前还来了一句,“柳燃声音挺好听的,下次介绍给她。”
我倒在床上,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只记得喝啤酒吃宵夜看电影,别的什么都没有了。犹如在太阳下暴晒的胶片,没有了早前的痕迹。
拿起手机,想想今天实在是糗大了,想不去上班。“李沐,我今天头痛,就不去片场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李沐没有回复我,想着应该是在拍戏。
“祈岚,你今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不用看发件人就知道这是谁的短信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把自己好歹算是捯饬过了,去柳燃办公室。
说实话,我有些心虚。不过不是面对李沐的那一种。
柳燃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条灰蓝色的领带,没抬头,就坐在那里,用派克钢笔签一些文件。我站在他办公桌前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解释我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李沐那里,还是解释为什么我喝了一瓶啤酒就醉倒了。无论是哪一样,都难以启齿。
我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总觉得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柳燃总能让我回忆起小学时背不出课文遭到老师点名的尴尬。“你能不能说句话?”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慢悠悠地放下笔,不得不说,有些优雅。“你喜欢李沐?”“什么?!”他的问题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中,亦或者说他点破了我长久以来害怕被他知道的事情。
一瞬间,释然心酸难过倔强,所有感情就一下子涌出来,我反倒有些看得开了。不就是被辞职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说什么呢?我只是暗恋着他,他根本不知道,又或者是我昨天去是担心他太累了?
咬着嘴唇,我只是讨厌这种被拷问一般的目光。我既不想说是,也不想说不是。
暗恋,就是如此卑微。卑微到,我无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尽管是和“喜欢”两个这么美好的字连在一起。我低头,看着地,希望上面有任何一种会动的生物出现,比如蚂蚁之类的,这样我就能决定时间过得快些,就像小时候被老师批评那样。
只是这样低久了,脖子有些累。
一个脑袋的重量,还有那些情感,它怎么承受呢?换句话说,所有把人压垮的,都是感情。
眼睛有些涩,我想哭,却没有眼泪。指甲在肉里。
就在下一秒我以为我的脑袋要坠下去的时候,柳燃把我的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不知为何,眼泪就一下子出来了,刹车都刹不住。
又在他面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