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不想对姐姐说画这幅画的过程，只问道姐姐：“和当年你看到的美术老师，有什么区别吗？”
洪福认真想了想道：“没什么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我也不大，对当时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留意记在心上。当时看见她，那么一晃就过去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肯定就把她的样子也像你现在似的，画下来！”
水晶明白姐姐的捉弄，轻舒了一口气，笑道：“我这事算是过去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水晶刚回到荣春棠，第一眼就看见姐姐的脸孔破了相，看到姐姐有意避开，她也不好再问，心想着，用不了多久，姐姐一定会告诉她的。可是姐姐一直没开口这事，只是对着镜子问她，这样的伤疤会不会留痕？她告诉姐姐医生说不会就不会。现在水晶决定主动提出话头，把这个话题引近她脸伤的事。
洪福伸了个懒腰道：“我当然很好！”
水晶哼了一声，笑道：“很好？很好脸上会有疤？说吧，怎么弄的？”
洪福道：“少挖苦我啊！还不够闹心怎么着？”
水晶往她身边靠了靠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人家老婆找上门来，把你给……”说时，水晶伸出五指做出一个挠人的姿势。
洪福笑道：“哼，那又怎么样？我也没让她有好果子吃！”
水晶惊呼：“怎么？她真的来过了？打上门了？那许成初呢？他帮着谁？”
洪福捂住妹妹张大的嘴道：“小点声，让街坊邻里听见了，你姐姐我脸上有光啊？她来了，她一个人来的，给我软硬兼施，没有用的，她扑上来挠我，我踹了他一脚，抡了她两巴掌，她受的比我的狠，不过，她脸上没疤，我脸上留下了那母老虎的爪印！”
水晶上前，轻轻抚了抚她的伤，安慰道：“不是看过大夫了嘛，大夫都说没事，你就不用担心留疤了！那许成初怎么说呀？”
洪福道：“他当然很生气，当然不是生我的气，而是生他老婆的气，他回去和他老婆摊牌了，说要离婚！”
水晶瞪大眼道：“那他老婆怎么说的呀，无条件的同意了？不能吧！你呢，你怎么说？”
洪福道：“许成初说他老婆没说什么话，不知是真是假。我能怎么着呢，他离他的呗，他离完了，就是我！”
水晶嘘了一下道：“真有你们的！对了，她凭什么就来找到你门上来了呢？”
洪福道：“徐曼呀，你知道吧，上回我和许成初到她店里买镜子，就知道她从中间不能起什么好作用，她把我们去云南的事告诉给许成初老婆了，他老婆这才找茬儿来了！”
“最毒不过妇人心呀，这话真没错。那徐曼够可以的，也难为了她对许成初一颗红心！生叫你给弄的一颗红心，叭嗒掉地上，摔的粉碎！呵呵！”
洪福叹气道：“要说徐曼也挺可怜的，得了子宫肌瘤还是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反正听说，不做手术割除的话就危及生命，要是真割除了的话，一个女人就完了！”
水晶单纯问道：“那怎么完了？能活着不比什么都好！”
洪福道：“女人没了子宫，听说就丧失性功能了，对于徐曼那样的女人来说，不比死了都难受！”
水晶又一次惊讶道：“真那么邪乎吗？还是健健康康的好啊！”
两人面对面的叹着气，蓝蓓蓓大呼小叫着闯进门来了。早知道水晶去了周启辰那里，但她没想到水晶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水晶，些微惊讶地道：“噢，都在呀！太好了，咱们好久没聚聚了！”
洪福笑道：“怎么现在这么高兴呀，小男孩儿泡到手了？”
蓓蓓不搭洪福的茬儿，伸手去摸洪福脸上的伤，问道：“怎么了这是？让人给挠了吧？”
洪福不躲不闪，自顾自的抽烟，若无其事地道：“电话里不是对你讲过么，许成初他家的母驴没拴住，跑我这儿乱啃乱咬来了！”
蓓蓓轻松笑道：“知道你被驴踢了，没想到踢脸上了，可别留下疤痕，影响美观！咳，想当年，咱姐俩在一起做服装时候，说隔三差五那太夸张了，隔他个把月的，不净遇上上门来找的黄脸婆，生说咱们勾引了她家老公。开美容院那会儿，上门来讨说法的都成打的来，可是那时候，咱们真的很清白，要说你这次，真的是跟人家老公有瓜葛了，人家来找你也不亏的慌，何况你对那母老虎拳打脚踢的也够劲了！”
洪福听着蓓蓓一通唠叨，哈哈大笑，道：“说来也是啊，说那会儿，咱真的没有勾引过人家老公，人家就生找上门来打，真的有瓜葛的吧，还真没有来闹过的！就说沈荷吧，人家没哭没闹也没找你荐儿，到现在，两个人公开吃一锅饭了，还弄得挺好呢！林远那会儿，他媳妇也不闹，安安静静地和他办了离婚手续！”
蓓蓓道：“对了，洪姐，林远那会儿真的离了？”
洪福抢了蓓蓓刚点燃的烟放在嘴里吸：“真的离了！孩子女方带走了，现在林远还是一个人漂呢！”
蓓蓓道：“他可真的是为你离的呀，可是你还……要我是你，我肯定跟他！”
洪福道：“要是你也有俩儿子你再试试！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怎么着了，和你那个酒吧男子！”
蓓蓓一脸得意道：“我得到他电话了，以后有时间就约他！”
洪福道：“可靠吗他？你可要当心啊，要是想玩，你也要找好目标啊！”
“我可不是找人家来玩的，和他在一起才是目标呢！”
“天哪，那你就更应该考虑清楚，他一定比你小很多，有差距的！找要嫁的人，我看那个不一定合适！”
蓓蓓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也不是问题……是吧，水晶？”
蓓蓓有意阿谀水晶，一直沉默着的水晶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她心里有想过，蓓蓓三十多岁的人了，是时候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但是从她自己口中出现的罗义，着实不太合适，不般配。这是水晶自己心里对蓓蓓这件事的看法。她不好对姐姐的事指手画脚，何况人家已经把父亲还给了你，你还能对人家再续人选的事多有干预吗？不能。她不对蓓蓓的事有干预，但这不代表蓓蓓对她的事不上心。
蓓蓓掀起水晶红扑扑的脸蛋，笑道：“怎么了？妹妹脸红了？想他了吧！”
洪福插嘴道：“她要没救了，半夜里起来接电话，发信息，走火入魔了！”
蓓蓓尖声道：“什么？半夜里也来骚扰？洪姐你不管？”
洪福皱眉道：“我管得了吗？接到一个电话信息的，小妮子能高兴半个月，看到那小东西的兴奋样儿，真不忍心说什么！”
“毁了，毁了，洪姐，这东西毁了！”
“有个事你还不知道吧！去老展那一个月不到，办公室里有个小伙子看上她了。几天前老展打电话来说，那小子对她念念不忘呢，说找个机会要来看她呢！”
水晶道：“姐姐，可别说那档子事儿了，可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他长的什么样子我都忘了！”说完，一个人站起身上楼去了。
蓓蓓追问道：“真有这事儿？要是真有那么个人霍腾着她，也许她就能把那个忘一忘呢！”
洪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丫头心里有股劲儿呢，她看不上眼的，硬塞不来！”
“那也不能由着她的感觉来，迟早害了她！”
“对，不能！”
洪福的脸终于有了好转，展誉恒等她等得好苦。之前，展誉恒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他想干什么？不用说明……无非是要和洪福见面。无耐洪福花着一张脸，花脸本身倒是无碍，只是花脸背后的原因有待斟酌，解释不好就是祸端。洪福不能冒这个可以避免的险，她用什么来避免？
她对老展讲了水晶的身世，讲了水晶认父的过程，最后落款说明，她陪水晶去她的亲生父亲那里小住一段时间。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是老展不可以不信的理由。
“陪水晶小住父亲家的一段时间”，洪福由许成初带着大街小巷的逛，休养身心。这个，老展不会有得知。
老展终于得到允许见面的机会。见到干女儿，首先送上祝福，恳切道：“这很好呀，很好！水晶，无论到什么时候，父女亲情割舍不了，无论何时，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不会变质的！”
水晶不想将自己的身世与人做深究，所以就着老展的话音，她合理的岔开话题，笑道：“老爹，你放心，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的父女亲情也割舍不了。只要你不说不要，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女儿！”几句话听得展誉恒心花怒放，脸上也控制不住乐开了花。
洪福见状道：“老展呀，我们姐妹两个的心你到什么时候也不要装闭眼看不见！将心比心，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对得起你的！”
三个人默契地笑了起来。三个人仿佛故意用“无论”“无论如何”顶真造句，句句说明涵义，三人各有感知，不必明说。
老展笑呵呵道：“当然，当然，我当然知道！唉，看到水晶，我不免想起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来，如果他有水晶一半懂事儿，也不至于和我决裂到现在，父子之间，有什么是不可动摇的吗？只要他说出来不喜欢我这种家长作风，我就改！”
水晶安慰道：“老爹，你不必忧心，其实他的心里也未必好过，只要他心中也有对你的懊悔，回到你身边是迟早的事。他还年轻，你给他时间！”
洪福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展你是何等冷酷专断的人，为了儿子，也有这份忧心！当儿女的不用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只要体谅为人父母的这份苦心，就足够了！”
水晶笑道：“看看看看，你们两个可真是的，好容易见了面，净说些伤感的。真没气氛！”
洪福按熄了半截烟头，哈哈一笑道：“就是，就是。好，老头儿，开着你的宝马，咱们走，吃饭去，吃完饭再去洗个澡，回来好好的睡上它一觉！这些天来，真的是累了够呛！”
老展无心问道：“累了？怎么了，在水晶家住着还累？”
水晶道：“刚回来这几天，客人都赶到一起了，一天得做七八个美容美体的，我和姐都没闲着的空！”背对着老展，姐妹两个人相对挤了挤眼睛。
席间，洪福要了啤酒，她给老展要了温润的黄酒，但也不允许他多喝。老展想喝啤酒，洪福阻止道：“不行，老头儿，你身体不好，不能喝啤酒，伤身！”
水晶道：“就是啊，老爹，这段时间，你的心脏还好吧，注意可不能着急上火！”
老展倍感温馨，笑意盈盈道：“我没事儿，身体没事儿！看到你姐俩喝的这么兴奋，我也想喝点！”
洪福伸手按住老展的手道：“不行，你是我们的司机，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我们的人身安全着想呀！你看着我们高兴就好了，你的身体实在不能沾酒，让你听我的你就乖乖的听我的吧！”
老展呵呵一笑，缩回了手。半晌，他若有所思地道：“福，何一理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想做点买卖！”
洪福不屑笑道：“他说做什么买卖呀？”
“倒煤！”
“哈哈，倒霉？哈哈，我看是够倒霉的了！”
水晶打断她道：“姐，你认真点吧，老爹都笑咱们了！”
洪福转眼看着老展道：“倒什么样了？”
展誉恒配合着笑道：“他说不错呢，刚开始起色不大，不过多少赚回了一些！”
洪福自言自语道：“哼，他哪来的钱呀，听他逗人开心呢！”
展誉恒正色道：“他问我这借了些钱，我觉得他是块做生意的料，你得给他点信心！”
洪福猛地抬起头来尖声道：“怎么？你给他钱了？你给他钱了！真是，你真是……
“洪福，你别生气，他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他做的很认真的！”
“我就说你真是脑袋进水了，你有那钱不如给我去交房租，进货，你砸到他的身上？我可告诉你展誉恒，他赔他挣，他的钱我都不花，如果他还不上你，那是你和他的事，到时候，你别来找我！”
展誉恒早就想到了洪福要动这一番肝火，于是处变不惊道：“这事儿本来就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好坏都找不到你的。我只是想给你说这么个事儿，希望你给他点信心！”
水晶劝道：“姐姐，你别发那么大的火，给姐夫这一次机会试试，他能做得很好也说不定呢！”
洪福道：“不是我不给他机会，只是他那人，哼，我早就看透他了！”
洪福心中的火很快燃着，也很快的熄灭下去。她深知，在一个外人面前，贬低自己的人，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耻辱。是的，在展誉恒面前，她得把何一理当成自己的人。仔细琢磨，这未偿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即使有贬低，也适可而止。
洪福缓言道：“既然给了他了，我尚且信他这一次。不过老展你再有什么动作之前，必须知会我！听没？”
展誉恒放松紧绷的神经道：“好的，知道，知道！”
老展邀功得逞了似地呷了一口酒，抬起头来，对水晶兴奋笑道：“丫头啊，你在我那里没留多长时间，却在那儿种下情根了啊！”
水晶吃惊的抬头迎着老展的目光，笑着道：“老爹，你还调侃我呀？”
洪福接言道：“不是你老爹调侃你，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你和人家小温并排在铁轨上溜达的过程，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讲过的呀！”
水晶倏地红了脸，小声嘀咕道：“姐姐你也真是的，这事也好当着老爹说出来的吗？再说了，哪里是我和他在那并排溜达，分明是他看见我在上面自己跟上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