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展摸了摸头皮,哈哈一笑道:“这没什么的,小温就为你还专程找我谈过话,我不能对人家有什么保证啊,所以就推说帮他问一下,他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搪塞说我没有……我想这无论如何也得问丫头的意见吧!”
水晶认真道:“老爹你这样做就对,谢啦!”
洪福反驳道:“老展你真是糊涂,小女孩家的,怎么好意思就同意把电话给人家留下,你当时给了不就完了么!再说,你不给人家两个人搭这个桥,人家就是想处处看也没有机会呀!”
老展解释道:“机会倒是有的,我这不是提前跟你姐妹两个好好商量商量嘛!”
水晶道:“老爹,在我这儿没得商量。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但是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你转告他趁早断了那个念想儿!”说罢,低头去把玩面前的高脚杯子。
洪福朝老展使了个眼色,两人暂时把这个话题拿到桌下。
晚上,水晶一个人走路回家里去,心想,在老展那里,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于无意中的动作,让小温误以为得到了机会。看来感情的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定要干脆彻底,来不得半点模糊迁就。对小温,她绝对一点感情的印象都不存在的。切,不去想他。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也好寂寞好寂寞。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她边走路边对自己如此念叨,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打开,天啊,有一个未接电话!是言昭的!那串数字,不用特意记得,早已铭刻在心。她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早些时候打开手机来看,为什么没有听见电话铃声响起来呢?准是刚刚只顾和姐姐他们聊天说话了,手机的响声,根本没进她的耳朵。她好悔好悔。
读了未接电话,还有一条新信息。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果然也是他的。他写:怎么了?不接我电话?很想你,真的,明知道不应该,可是控制不住想你。水晶的心里蓦地涌起一股热热的悸动。她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突地要跳将出来,她努力的伸手按住自己的左胸,甚至觉得覆在上面的手指都在心脏的作用下一起一伏。
她也好想他。好想好想。但是她坏坏地不想告诉他。他的一句想念好像是给予她的一个允诺,亘古不变。她得到安慰,得到保障。所以她任性地撒娇。
她写:你应该想念我,就像我想念你一样的痛心痛骨。你想我,是你对我的报偿。按了回复。像往次一样,没有他的回复。但是她知道,他是看见了的,甚至她能想象得到:他无奈而揪心的咬了咬下唇,收起涣散的眼神聚向远方,回忆起那时他们每次擦肩的点点滴滴,然后,再回到信息上,艰难的伸出手指,按删除,合上手机,紧握在手掌中。她点燃一枝烟,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止。
她能确定他看到信息后的样子。她有不忍之心,但是她还是要这样折磨他,她要让他这样心痛的记住她。对,爱她,就是要为她心痛。痛。痛。痛。
傍晚,洪福把店里的最后一位女客交给了水晶,直奔展誉恒下榻的宾馆。展誉恒难得来一次,必定有许多要单独对洪福说的话。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钱虽然不是洪福拿的,但往何一理身上投资,这是份交情。洪福需要用语言和身体调理展誉恒,使他十二分的心甘情愿。
临走前,洪福嘱咐水晶早些关门。水晶答应着,目送姐姐下了楼。
客人也被她打发走了。她的电话响了,是许成初的。水晶接了电话忍不住道:“我的电话刚刚停机了,怎么这会儿你能打得进来了呢?”
许成初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道:“我刚刚给你充了点费,这才打通的嘛!”
水晶道:“噢,原来如此。许表哥,为什么这样做呢?哪天过来我还给你!”
许成初连忙道:“别,别,千万别还,这一还,就显外道了不是!就这点费,你还给我企不是伤了你许表哥的面子了!再说,那天出手相救我还没有表示呢!充这点话费这才是刚开始,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对你表哥开口就是了!”
水晶附和道:“那谢谢许表哥了。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别的事吧!”
许成初道:“呵呵,逃不过表妹的眼睛……你姐呢,她在吗?”
水晶想了想道:“她刚刚出去了,去哪没说,你打她电话好了!”
许成初没得到什么实惠,虽然自己是实实在在的为别人花了钱,但他不觉得冤枉,电话费,那对他来说必定是些小恩小惠的事。他可以像受了惠的水晶一样……不放在心上。
水晶在楼下收拾着一些零零零碎碎的东西,准备关门回家。玻璃门呼的一声开了,挤进来三四个中年男人。那门随着成团的酒气呼呀呀的蹭着地面来回开合着,直到开合的缝隙越来越小,直到把成团的酒气全截挡在门内。四个醉酒男人毫不客气的各自找到座位坐下来。水晶定神一看,心想,这不是什么好状况。但一时间,她有些无措。
容不得她多想,一个男人抹了抹嘴唇,惺忪着眼睛盯着水晶不放,打着嗝道:“有特殊服务吗?”
水晶摇摇头道:“没有。我们这里只给女士做美容!”
另一个男人道:“还他妈装纯呢!这年头,哪家美容院还只做美容啊!”
又有人道:“我们不要什么特殊服务,你只要给我们几个挨个做个按摩就行了!”
“哈哈哈哈!”几个男人猥琐的笑起来。水晶听着他们的笑,心里直犯恶心,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抹嘴唇的男人干脆站起身来,走近水晶,伸手朝水晶的脸蛋上捏去,水晶往后一闪身,男人的手扑了个空,但他坚持不懈道:“只要你给我们哥几个侍候好了,钱上不会亏待你的!”说时,双臂欲往水晶的腰上揽。
水晶吓的向后跳脚,尖声道:“不要,不要!”几个男人见势忽拉拉全都扑过来,有的趁空去抓水晶的手,有的借机捏她的下身。水晶哪里见到过这种阵式,慌得她趁缝钻出人围,双手抱肩,强打起精神喊道:“你们快走,我们这里没有按摩服务服务!”
几个人哪里肯走,玩味的笑着,一个人晃荡着身子道:“看不出来,还真有他妈纯的呢!”
“今天我们中头彩了,得好好玩个痛快!”
“哈哈,小妹妹别怕,哥几个会保护你的!”
水晶试探着想往门外跑,那其中一个手疾眼快,歪歪斜斜上前一把抓住水晶的胳膊,紧紧的不放开。水晶大喊“救命!”
窗外的行人各行其程,哪里会有人理会这里的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正在绝望之时,有人进来了,这个人水晶见过。
他冲进屋子里,三拳两脚将那几个醉鬼轻松拨倒。只见他们参差不齐的左右前后的不明所以的晃着。直到身上的疼痛提醒了他们,才知他们是吃了面前这个男子的亏。他们哪里还再有胆冒犯眼前如花如玉的女孩子,只顾得仓皇逃命。
水晶被安全解救,心有余悸,双臂抱肩,微微颤抖,强撑起镇静,对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谢。他朝水晶善意的伸出手去,不料水晶条件反射似地向后退缩两步。他有些尴尬的缩回手,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不要害怕!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水晶稍稍回转神情道:“刚要关门走的,那些人就闯进来了!”
他真想上前抱一抱这个无助的女孩子,但是他不敢,他怕再次吓到她,只好这样心疼的看着她,用那些微不足道的不足轻重的话来安慰着她。他小心提议道:“你家不远吧,我送你回去,好吗?”
水晶犹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刚刚的惊惧场面,使得水晶不得不信任这个,对自己来说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晚间的车辆顶着通黄的大灯慢悠悠地从他身边闪过,他恐她会因刚才的事失了神,眼中看不见这些来往的车辆,细心地走在她的左侧,为她遮挡。他揣有这份心思,她浑然不觉。
水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谢谢你出手相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笑眯眯道:“我仅仅是你的路人甲,不是吗?呵呵,你不用记住我的名字,当你有一天能够像我想念你一样的想念我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水晶低下头走路,不再接他敏感的话。她不想去猜度那话的意思,对于刚见过两次面的还算陌生的人来说,那不一定代表什么具体的意义,就算有那自定的意义,也难免显得唐突。
他的眼尽收了她那一低头的温柔。
他从贴着心脏的内衣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问:“什么?”
他笑道:“烟。那天傍晚,桥上,你丢下的那枝烟。我捡起来了,到现在还留着!”
水晶仰头,端祥了他半晌,悠然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想对我说一见钟情么?”
他恢复了正色,转身向前跨了几步,而后又退回到水晶身前,一字一句道:“对,一见钟情,对你一见钟情……怎么了?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不是错吧!”
“噢,对了,告诉你我是在哪看到你第一眼的……东方沐浴,那天你洗澡出来,躺在床上有人给你修脚,那是第一次看到你。”说到这时,他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从那次起,我就喜欢你了!”
水晶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段影响,而且是一个对自己来说,还算陌生的男子。早知道,她宁愿不去洗那个澡的。但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让人种她在心了,她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听他又道:“如果你觉得我很冒昧,我说对不起。但是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傻瓜似地男子汉为你动了心!当然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也许就像你说的,我根本就是个单纯的路人甲!”
水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还没有当即解决这类事的能力和准备。她只想他快快消失。这时前面两个边走边打闹的身影,让水晶感到了小小的兴奋。原来是何鑫何磊,两个孩子完成了作业,商量好一起出来接小姨回去的。他们老远看到小姨身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魁梧身影,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
水晶对他道:“我的两个小外甥出来接我了。无论如何谢谢你。再见!”不待他说出什么话来,她早已小跑着只剩背影。他坏坏而又心疼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小妮子,想逃?”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孩子到店里吃早饭,争先恐后地对洪福报告说,小姨谈恋爱了,那个男的高高的个子!水晶红着脸敲打他俩的头,两个孩子抱着头,嘴里叼着饼干叫着笑着跑开了。不等洪福开口问道,水晶先阻止道:“不要问了姐姐,没有那回事,就是一个路过的,可能以前见过,搭了几句话!”说完欠起身来进了厨房,将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只听见水冲着碗筷刷刷地响。
水晶的电话响起来,洪福拿起电话看着号码,高深莫测地笑,朝着厨房大声喊。
水晶接了电话,只说了两句话,挂断了。她说“不要来!”“不知道!”
对于洪福的询问,她压抑着些许怨气道:“小温说他要来看我,我不让他来,他问我这里的具体地址,我说不知道!我老爹真够意思,倒底是出卖了我!”
洪福道:“那怎么是出卖了你,也是为你本身着想。再说,人家那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对你一片忠心,处处看也无妨呀。再再说了,人家大老远的专程来看你,你总是应该给人家这个面子的吧!”
水晶坚持道:“不行。不能给他这个面子,他会把这个面子当成机会,我对他可没有那份感情,让他来也只能给他伤害!”
洪福无耐道:“你这个妮子,怎么一倔起来像头牛似地!哪个男孩子见了你就像撞了石头!真服了你!”
水晶撅起嘴来,不再说话。她心知,她说什么话都没有用。这件事,就是展誉恒和洪福联手安排好的。
早上起来,水晶突发奇想的要梳辫子。她把头发全拢上去,不小心落下了一缕儿,重新放下来,再梳,又落下了一缕儿,第三次梳,还是落下了一缕儿。洪福看在眼里,忍住笑,道:“别费神了,那准是要来客人了!”水晶索性不再理会那一小缕儿的乱发,任它垂于耳际,散散落落的,无意中却添了几分俏皮的性感。
水晶放下梳子道:“什么时候迷信起来了,掉了头发梳不上去就一定是有客人要来吗?”
洪福道:“老人家都说那很准的!”
水晶脱口道:“要是真的话,我倒希望言昭来看我!”话毕,她怀疑自己是怎样将这话说出口的,不禁红了脸,红晕很快延伸至脖子,挑得那发丝跟着一阵慌乱。
洪福佯装没听清道:“你嘀咕什么?”
水晶掩饰道:“没什么,你不是叫我去买菜吗?我这就去,你给我找些零钱来吧!”她于洪福手中接过钱,逃也似地奔小菜市场而去。
洪福望着妹妹的背影叹息道:“没救了,没救了!”水晶重返荣春棠后,双手不禁一松,一袋子苹果叽里咕噜滚了一地。她皱起眉头蹲下身来捡。
一双手也加入拾果的行列。看了这双手,水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水晶停下动作,清楚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双手捧起最后一只苹果憨憨一笑道:“到了车站,我问大姐要了地址才找到了这里。这里环境真的不错噢!”说时,背过身去朝洪福送上感激的一笑。